方日谦靠在墙壁上，一身低调的黑色穿搭，头上带着一顶帽子，帽檐遮住了他俊秀的脸蛋，与其说是为了搭配他的穿着，反而更像是不想被别人认出。
他低头滑着手机，样子看起来似乎在等人。
回想起来，她到现在都还没向方日谦道谢。在学校，他身边总是围绕的许多人，加上前阵子学测的缘故，她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到他。既然在这里巧遇，程海也还在买票，她想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向他说声谢谢。
她迈开步伐朝他的方向走去，开口唤道：「方⋯⋯」
「日谦。」
然而，另一道女声却打断她的话。
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名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女子朝方日谦走去，一把抱住他。方日谦微微拧起眉，却没有推开她。
是女朋友吗？
她记得简夏恩曾经和她说过方日谦的感情史。
听说他的前女友在高二时赢了某知名模特儿公司举办的比赛，被经纪公司签下，之後却在还没跟方日谦分手的状态下，被拍到与同公司的男模一起出游。由於男方算是小有名气的模特儿，前女友也因为绯闻而知名度增加，现在连学校都不来了，全心投入演艺圈。
不过她倒是没听说方日谦有交新女友，难不成是复合？
下一秒，女子回过头，范允乐却愣住。
「⋯⋯」她眨了眨眼，想要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即使对方带着口罩与帽子，那双漂亮的杏眼，以及她身上藏不住的明星风采，跟那天她在学校楼梯间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杨瞳。
是她没错。
看着两人的互动，范允乐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蔓上全身，心彷佛悬空坠着，许多片段涌入脑海，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杨瞳，我说过，我不想玩了。他回来了，所以我们不要再联络了。』
『刚才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听懂。』
『杨瞳？』
回想起之前就注意到的巧合，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多想，现在才明白她的直觉是对的。
『如果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一件会带给别人伤害的事情，但那个人并不知道，你会怎麽做？』
──程海。
程海就是方日谦口中的那个人。
连结起来，她眼里染上错愕，意识到程海绝对不能看到这一幕。
她看向购票处，试图寻找程海的身影，却怎麽样也找不到他那头耀眼的褐发。她慌张地左右查看，依然没有看到程海，不料才一转身，她不偏不倚撞上一道厚实的胸膛，瘦弱的身子不稳地後退了几步。
这回，程海没有像上次一样温柔地搂住她，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眼神黯然地望着前方的两道身影，眸中的波浪却意外平静，彷佛看着这个画面许久，已经麻痹。
「程海⋯⋯」她试图保持冷静，「你先别太快下定论，也许⋯⋯」
「别说了。」
他阖上眼，右手覆上从刚才就一直隐隐作痛的额头，眉间的皱痕加深了些。
一时之间，那些刺眼的画面、讨厌人的声音、尘封已久的回忆，全都朝他席卷而来，让他感到头疼。
再次睁开眼时，他视线迎上杨瞳那双漂亮的眸子，她眼里瞬间染上一抹他从没看过的错愕。同时，方日谦也注意到程海的存在，先是错愕，接着像个错做事的小孩一样别开脸。
这个当下，程海终於明白了一件事。
自从他出院回到学校之後，方日谦给他的感觉和以前有些不同。
即使他们在学校一样没有交集，方日谦却好像比以前更刻意躲他。每次和他对上眼时，方日谦总会下意识避开视线。原本他以为那只是方日谦对他的厌恶加深，但此刻他终於懂了。
那是罪恶感。
「走吧。」程海拉起范允乐的手腕，转身就想离开电影院。
「程海！」
见状，杨瞳快速朝他们跑来，抓住程海的手，「你听我解释。」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他抽开自己的手。
虽然他的动作不大，杨瞳却愣住。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看过程海露出如此冷漠的表情。虽然她知道程海的笑容并非每个都发自内心，但她没想过，他冷酷的模样会是这麽地令人寒毛竖立。
「程海⋯⋯」方日谦似乎也想解释，却欲言又止。
在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他才发现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居然是如此陌生。
「杨瞳，你知道我不会生气的。」程海语气平静地让人害怕，「你有权利喜欢任何人，所以你不需要向我解释，就像你和我提分手时，我没有挽留你一样，因为那是你的选择。至於你们是什麽时候开始的⋯⋯」
他深呼吸，冷淡道：「我不在乎。」
头，好像又更痛了。
「程海，我不管你那套奇怪的理论，你听我说⋯⋯」
然而，不论是周遭人潮的声响、杨瞳试着解释的声音、或是电影院所播放的音乐，此刻每个都如此震耳欲聋，混乱地在他脑海中大力推挤，越来越刺耳。
他痛苦地闭上眼，试图想要隔绝掉这些吵杂的声音，头部的疼痛却反而越来越强烈。
「程海。」
又有一个人在唤他，这个声音却让他感到平静。
睁开眼，他发现四周的景物正在旋转，在一片模糊中，他看见范允乐拧着眉头、一脸担忧望着他的模样。
这时他才发觉自己还抓着她的手，力道大到她白皙的手腕变得有些红肿。
「对不起。」他连忙松开她的手，转身道：「我们走吧。」
他只想要赶快离开这里。
然而，他每走一步，步伐就变得更加沈重。
他感觉自己全身正冒着冷汗，视线也越来越模糊，那股晕眩的感受他再也熟悉不过，而且已经超出他能够控制的范围。下一秒，他眼前闪过一片漆黑，身子与地板大力碰撞，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程海！」
在他失去意识前，他看见范允乐冲上来抱住他、惊慌失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