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读到图书馆的老师来赶我们了，才收拾东西离开。
我从早上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怎麽现在觉得时间过太快，希望它能走得慢一点？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心理作用，时间走的速度都是一样的，它从来不会为谁停留，也不会为了谁走快一点。
我觉得世上最公平的大概就是时间吧，因为每个人所拥有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只是每个人离开这世界的时间不一样。
「你家怎麽去？」韩宇问我。
「搭二〇八号公车，一班就到了，不会太久。」
「真好，我家还要转车才会到呢。」他背起书包，「我们走吧。」
韩宇一脸轻松的样子。
我不觉得韩宇是迟钝的男生，他身边不乏追求者，真的不知道女生约他在圣诞节这天，可能会告白之类的吗？
也或许，他知道，但他还是假装游刃有余？
再或许，他其实也想跟我告白？
我在心里偷翻了个白眼，删除了後者的选项。
苏以澄，你不要因为跟韩宇关系稍微好一点就自作多情，以为他会主动跟你告白好吗？
……虽然我内心深处真的有想要他主动告白的意思啦。
「走吧，不然老师又要赶人了。」我摇摇头阻止自己乱想下去。
「学长，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回家拿个蛋糕，马上来。」
「你还买了蛋糕啊？」他露出开心的样子，「是什麽口味的？」
「草莓口味的，上面很多奶油。」因为我很喜欢吃奶油，会让人觉得很甜、很幸福。
「我刚好喜欢草莓。」他嘴角上扬，笑得像孩子，「你快去吧，我等你。」
「好。」
我快走离开公园，等确定离开他的视线後，我有点小跑的跑回家。
阿嬷看到我匆忙的样子有点惊讶说：「以澄，怎麽啦？看你那麽着急的样子，来来来，先喝口水啦。」阿嬷倒水给我，我从冰箱拿出蛋糕後，快速地喝下她递给我的水，差点呛到。
「你这孩子，没人跟你抢，不用喝那麽快啦。」
我喝完水，把杯子放桌上，「阿嬷，谢谢啦。我跟朋友出去一下，晚上会回来吃饭的。」
「好，阿嬷等你回来。今天圣诞节，阿嬷准备一大桌好吃的菜喔！」阿嬷伸出手，我蹲下身让她摸我的头，曾几何时，我已经身高高到需要我蹲下来才能让她摸到？
「好，谢谢阿嬷，我先走罗。」
「出门小心啊。」她叮咛我。
「好。」
向阿嬷道再见後，我拿着蛋糕，用快走但不至於让蛋糕撞到的速度走到公园，韩宇依旧在那，他坐在荡秋千上晃呀晃，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稚气的样子。
「学长。」我唤了他，「抱歉，等很久了吗？」
「不会。」他的笑容在夕阳下更显得柔和，「只要是等可爱的小学妹，等再久都愿意。」
听到他的话，我感觉我的脸烫到不行。
不知道刚认识的他，和现在的他，说我可爱的感觉，是一样的吗？还是有那些许的不同了？
「我买的是很普通的蛋糕，别抱太大期望喔。」我转移话题，把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
「哇——」他拉了长音，「怎麽会普通？看起来超好吃的啊！」
「是吗？你喜欢就好。」我选的蛋糕他喜欢真是太好了。
我们一起吃着蛋糕，我好喜欢这家店蛋糕的奶油，化在我口中绵密的感觉真的超棒，酸甜的草莓刚好中和了奶油的甜度，两个搭在一起简直绝配。
吃完蛋糕後，我稍微收拾一下我们吃过的盘子和刀叉後，拿出给他的圣诞礼物跟他的卡片，递给他，「学长，圣诞快乐。」
「我有圣诞礼物？」他惊讶地说，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可是我没准备礼物，还吃你买的蛋糕，有点过意不去耶……」
「没事啦，是我主动约学长的，我也没告诉你今天要干嘛，你不用过意不去啦，真的。」我把礼物和卡片塞进他的手里，「你就收下吧。」
他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既然你都那麽说了，那我就收下了。不过之後我也会准备一份礼物给你的，你也要收下喔！」
「当然。」我扬起笑容。
「那我可以看卡片吗？」
见他拿起卡片准备要打开的样子，我向前阻止，「学、学长，卡片可以等你回家再看吗？」
「好。」他答应我，嘴角微微上扬，应该是被我刚才的样子逗笑了吧。
但我笑不出来。
我深呼吸，接着看着他，此刻的我，好像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快到不行，紧握的手心有薄薄的一层手汗，明明是冬天却感觉自己的身体热到不行，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汗水给弄湿了。
我从来没这麽紧张过，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学长，我接下来要说的事，请你听清楚了。」
他点点头，等待我接下来的话。
「我……一直都觉得生活很无趣，对人生没有目标和热望，觉得一个人平淡过完这一生就好了，哪天出了意外死了也没关系。」我轻叹了一口气，我从来没对人说这些话，要讲出这些真的很不容易，「但遇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生活可以那麽有趣、充满色彩，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想过的。」
「我一开始以为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朋友而已，但後来发现不是。看到有女生跟你合照离很近我会吃醋，你晚上不回我讯息我会想你在做什麽，原本不喜欢读书的我，竟然因为你而逐渐开始喜欢读书，成绩也进步很多，得到了优越感。是你，让我觉得自己还有其他的可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我用牙齿咬了咬舌头，想刺激唾液分泌，不知道为什麽，我突然觉得喉咙很乾。
「学长，我喜欢你。」我的心跳的很快，明明「我喜欢你」才四个字，对我来说却像是什麽生涩词汇，难以轻易说出。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而已，并不是要得到你的回应，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只希望无论如何，我们的关系都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对，我活得卑微，就连喜欢一个人，都卑微的像尘埃。
因为我知道，我现在拥有的太多了，不能再贪心了。
所以，我只想告诉他我的心意，无论结果如何，至少我说出了自己的心意，没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他听完没说话，伸手轻轻扶着我的肩膀，低下头，唇贴在我的唇上。
他轻闭他的眼，我没有。因为我太惊讶了，我愣愣地盯着他的长睫，我们的距离近到不行，我的脑袋此刻完全空白当机，根本没想到他会吻我。
过了几秒後，他张开双眼，离开了我的唇。
「谢谢你喜欢我。」他说，「但是谈恋爱的事，可以等大学再说吗？」
我点点头。
他没有说喜欢我。
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很轻很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