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玉竹後头,身後的女婢也换上了素色的舞衣,少了我身上精细的饰品和几缕衣帛。
司天部的内院建了一座青石塔,轻影不得入内。
塔下建着一座玉石台,上头的日阳斜照入塔中,宫婢们配合着我的步伐,乐音皆是庄严,但了一丝奇特的韵律,听着扰人思绪。
练了一上午的舞,难得六哥没有命人召见,我便和女婢们一道用了膳,而怪异的,今日我每到一处,宫婢们必是扣首,与天子同礼。
玉竹为我将衣裳退下时,我迟疑的退走,玉竹看了我的反应轻笑「主人,如今您可打不过奴家。」几个寻常的宫婢走了进来,看似轻柔的扶住,但手下的力道使我无法挣扎半分,我心中一沉,我一介楼主尚且无法抵挡,那偌靖楼在他手下避不过几招。
他拉开我的衣领,轻咬在我秀美的锁骨上,一种奇特的东西顺着小口窜入我的皮下,安份的附在我的骨头上。
「你做什麽?」我晃了一下,除了那股轻微的可以忽视的痛楚,那股凉意更让人在意。
他舔了舔星红的血珠,陶醉似的看着我笑了:「谢主人赏赐。」
他点了我几处穴道,我僵在原地,他一挥手,几个小宫女便如烟一般消失,他将我拥在怀里:「奴家掌管第七殿,魅奴,主人赐名银鴒。」他依恋的嗅着我颈间。
「奴家是被派来提醒您的,也一道排遣奴家的思念。」他掠起我一缕细发,乌丝绞下,解开我的穴道後「玉竹」便倒在地发出了声响,引来外头的宫婢。
我拍了拍她的脸,只是虚弱了些:「送去宫医院吧。」
「是。」她们正要将玉竹扶去,我便喊住了她们:「不,请女医来,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我起了风寒,别张扬。」下月清明,司天部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监视里,难免大作文章,更不用说我的身分复杂,不能引人注意。
她们定下了心,恢复一贯的冷静:「是,大人。」
我一步出司天部,轻影只消一瞬便立在我身後,有些话,但又说不出口。
估计查丢了临乐,我没挂心,怡然自得的回到伏龙殿。
我目光暗了暗,走进一旁的厢房,简单擦洗了下身子,伏龙殿即使是无人用的侧殿仍安排了人清扫,我躺在榻上,锁骨上的凉意令我在意,那人并无伤害的本意,但那股奇异的感受使我不安,心烦。
入夜後,一阵推门声传来,我立刻摸出暗针,屏息听步,不出所料,是六哥。
他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将我拥在怀中,吻在我眉间,爱怜的揽得更紧了些,沈寂了一会便睡下了。
「招罪受。」我闭上眼,歇息。
皇后来了几回,次次都没能见到六哥,我行了小礼便要走,她突然揽住了我。
「这小宫女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女婢吧,本宫也没能见着几次陛下,李统管,本宫带走这一个小女婢,想来也不会不符规矩了。」她笑得有如少女般明媚。
六哥上了朝,看来这是特意堵了我,李公公也不过是安排下来看看我罢了,没有几分话语权,一个,喔不,两个下人,哪里有拒绝的本事,也是心狠,按耐不住了。
「娘娘抬举奴婢了,奴婢这就随您去。」我曲了膝,并未下跪,但无人敢指责:「不过奴婢身兼司天部掌事,请娘娘手下留情。」
她眉间一抽,眼里含笑:「左右一个司天部掌事,再补上便是了。」
「是。」我走过了她,一脸怜悯:「一个不受宠的皇后,怕是没有奴婢一介下人来得值钱。」我顿了下,回头问了句:「就是不知道宰相家出得了几个女儿了,您那妹妹,也是挺能耐的。」
那日正午,几个陪嫁的侍女便以擅入皇帝寝宫为由,一个个在皇后面前杖杀了,不许人下葬。
我回到寝殿时,皇后正和李公公求情,哀求李公公通融让她见六哥一面。
「陛下,臣妾错了,臣妾不敢招惹她了,求求您将屍骨还给臣妾吧!」她的额前已有青色,漫了点血丝,今早仍高高在上,如今这副场面......
我走到李公公身旁,低声问道:「李公公,她待在这多久了?」
他低低回了句:「小半天了,这三月时节冷,可娘娘不听。」他示意我看了看里头:「里头那位正在气头上,您悠着点。」
我叹了口气,六哥的暴戾她不是不知,如今撞枪口来着,又能怨谁呢?
「陛下也该歇了,再闹下去只怕更惨。」我扯下自己腰间的令牌,给了她身边的侍女:「喏,去吧。」
「一个婢女的令......」她身旁的婢女不可置信的说着,未完便被皇后赏了巴掌。
她的神情哀悼:「多谢。」
她提着裙摆慢悠悠地起身,跪了许久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两下,我没有再看,转身便进了她不被允准的殿堂,将喧闹隔绝在宫门之外,谁的身分更高些,不言而喻。
「陛下。」我恭敬的跪在他身前,他放下折子,走到我面前将我扶了起来,牵到一旁的椅子上:「卿儿,六哥做得可好?」
「陛下一句判人生,一句判人死,奴婢以陛下为天,陛下说什麽便是什麽。」我也不挣扎了,就依在他肩头。
「奴婢自作主张让人将那些犯了事的婢女给葬了,望陛下恕罪。」
他顿了一下,打横将我抱起:「卿而这张小嘴可真是不甜,总让六哥听着不痛快。」
我别过头,不与他争辩。
他将我抱到後头的浴池里,将我扒得只剩里衣再缓缓放进水里,暖洋洋的泉水驱散我身上的寒意,我解下几根发簪,揉睡的发散在池子里,随着水波荡漾,六哥也脱下了外衣,将我整个人揽进怀里,他一下一下的捞起池水淋在我肩头,怕我受寒。
「轻影说你这阵子成日练舞,从前也没见你多爱跳舞,想着随意给你打发个闲职,你倒真做出几分兴趣来。」他抚在我发丝,让我靠在他胸膛,湿了的衣裳阻挡不了他身上的热意,我懒洋洋的依在他怀里:「别问了,困。」我打了哈欠,确定他不会出手後,安沉的睡下了。
皇后也消停了好一阵子,不过清明後按祖例便是一场选妃的大宴,估计在忙着调查城里的贵女们身家才情如何,性子抓得准了,在宫里便能有一席之地。
随着日子一日日靠近,六哥看着满桌的仕女图便更加沉默了,成日郁郁寡欢的,彷佛那群高门贵女们试图蛇猛兽似的吓人。
他依然将我抱在怀中用膳:「卿儿,六哥不想娶那些女人。」
我沉默不语,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自言自语。
清明那日,六哥一身黑衣正装,丝丝金线穿插其中,华贵张扬,腰间配了件青玉色的玉佩:「卿儿,给六哥冠发。」他的声音自屏风後传来,我缓缓放下手中玉梳:「是。」
我也同样一身墨色衣裙,仅有腰间绣了几缕金丝,但也逾越了宫女的服制,罢了皇帝允准,谁敢说不呢?
墨丝低垂,回暖的日子面容上带了点血色,我缓缓的走来一把握起如丝绸般的,拿起帝王专用的玉梳一下下梳开了六哥的华发,束好,再选了件与腰间玉佩相衬的玉石发簪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