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与他视线短短对峙，沈莳雨一度想反驳，却说不出口，只好接过孙兆能递给她的平板。
她何尝不知道孙兆能是在激她，但她也知道孙兆能的动机？
不是就是为她好吗？思绪及此，沈莳雨抿唇。
虽然她以前跟孙兆能交往的时候，每每听到他说那些「为她好」的话语，便觉得压力庞大──
「这是你这次的设计退件，我重新编排过，把里面我不想再看到的设计元素，都替你标示出来了。」手埋进浓密黑发，孙兆能起身，「今天下班前，至少给我你这季的设计初步方向，我们讨论。」
「希望你能给我看一些真正有时尚感、有话题性，甚至能回应现今社会议题的东西。」
他想了想，锐利目光淡淡扫过她的脸庞，「如果你真的做不出来，你知道……」
他又来了。沈莳雨举起手，要他到此为止。
她完全知道孙兆能接下来想说什麽，而交往多年来，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孙兆能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知道了，谢谢你这麽细心的帮我整理这些。」抱紧平板，沈莳雨起身，目光短短与他对上，语声转沉，「我希望你记得，我是一名服装设计师，我会有自己想做的设计。」
孙兆能闻言一愣，他拧眉，看着沈莳雨的脸庞，似乎想从中找出什麽，比如，找出他俩分手的原因，又比如，找出两人是从何时开始，从感情甚笃的情侣，变得像此时此刻一样陌生。
但很可惜的，他能看清沈莳雨的清丽脸庞，却读不清沈莳雨的心思。
最後，他只能努努唇。
「那好，我很期待。」他低道，抱胸睨她，然後，眼睁睁看着沈莳雨拉开办公室门，消失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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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孙兆能的办公室的沈莳雨，一时不愿细想她跟孙兆能的谈话，为了转移心思，她搁下孙兆能交给她的平板，转而开始在办公室里「寻宝」。
该说她很幸运？
很快，她在斜对角的垃圾桶里，找到她丢失的笔筒跟各种绘图用笔，然後在废纸箱里找到她的设计图草稿，跟着，她在公共区域的桌上，找到她丢失的杂志。
要说孙兆能的迷妹们幼稚是真的，但她们不笨也是真的。把这些东西一一拿回自己的位置上，沈莳雨心想。
这不？她们扔掉这些东西的地方，都是公共区域，除非沈莳雨在办公区里装监视器，不然沈莳雨就算要找人算帐，一时也不知道找谁下手。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现在确实就是在风口浪尖上，只能等待风雨渐消、逐渐平息的那天、只能等待时间久了，等她们渐渐对这件事情失去兴致。
可沈莳雨不知道，她就是高估了自己的修养，低估了她们对她的气恼。
当把所有的东西一一归位，甫坐下的沈莳雨，这才注意到，她抽屉的密码锁，并没有真正锁上。
盯着那松开的密码锁，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缓缓拉开抽屉，松了口气，还好，她的包包那些都还在。
但她眼角很快瞄到一个空荡的袋子。
她心头一紧。
对，照孙兆能那些迷妹刚刚行事的逻辑，她们怎麽会找她的重要财物下手，她们要下手，当然会找个就算怎麽样，沈莳雨也拿她们没辙的东西下手阿。
比如，她的便当？
沈莳雨拎起本来装着便当，此刻已经空无一物的纸袋，眼睁睁见它被空调吹得轻轻晃动──
「搞什麽──」
压低声音怒吼，沈莳雨猜想这群人大概没料到，她们做这件事，会让她的怒火，瞬间只能用「星火燎原」这个词语来形容。
那可是梁旖甄做给她的便当？是她今天这个痛苦的上班之旅里头惟一能称之为希望的东西？
咬牙切齿间，沈莳雨是太生气，登时怒气全开的她，目光怒火难掩，一度难以勉强压抑怒火坐下。
後来尽管坐下，却还是难以真正忍耐，忍不住瞪透每个刚结束午休时间进来的女同事。
而她仗着一身冷面气场，发起火来的模样让人一见便有些胆寒，几个女同事刚与她对上眼，还退了几步。
沈莳雨手按着桌子颤颤深呼吸，如果不是因为刚回来上班，不想在公司惹事、不想惊动到孙兆能，她是真的很想现在就跟这些人大吵一架。
她逼着自己冷静。
对，多做几个深呼吸，多做几次……她告诉自己。
但偏偏，就是有人想让她把事情闹大。
最晚进门的一个女同事Liya，看见沈莳雨眼中的怒火，抚抚一头长发，努努唇，做了个口型。
「不就是个便当吗？发什麽火？」
沈莳雨从她无声的唇型里，读出这个句子。
啪的一声站起身来，沈莳雨回神时已朝她走近，没料Liya反应比她更快，沈莳雨才要走近，她便侧身闪过，还踢向了门边的垃圾桶。
「莳雨小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垃圾桶踢倒之际，她拍拍手，佯装无辜的说。
门口的垃圾桶是名师设计款，设计的高雅精致，形状瘦长，高度到沈莳雨的胸口，重点是里头装了一整个早上的部门垃圾……
沈莳雨没料到她会出此烂招，转瞬就要被倒个一身。
是没料到，这时侯沈莳雨手腕一热，是有个人，把她拉近她的身畔，让沈莳雨侥幸躲过这一劫。
「笨蛋。」
沈莳雨被拉开时，听见那人轻轻在她耳畔温声道。
记忆里的声音跟熟悉的馨香气息，传进耳畔、走进鼻息，沈莳雨愣了愣，好半晌抬头，怔怔对上来人神色里的关切。
「你……」望向她，沈莳雨拧眉，心中一阵空荡，是到此时才能在盛怒之下，察觉自己的脆弱无助。
似乎猜到沈莳雨心思似的，睇着她的梁旖甄，眼底走过明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