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
旗城高中一年中最漂亮的时候便是十二月份了，那时候白雪皑皑，斑驳的水泥地面被层层厚雪堆叠，每个人踩进雪地里，留下纷沓匆匆足迹，青春灰白色的印记。
校门口每年都会摆上一颗假的大圣诞树，装饰着五色缤纷，每间教室外都点缀着黄色灯泡，傍晚灯泡会逐一亮起，那些在长廊上的每间教室里，正面临联考压力的学生们，难得能放松紧绷的神经，感受下过节气氛。
接近年底，刚考完段考没两天，没有一个人关心成绩，只在乎要怎麽过圣诞节。
早自习刚结束，江孟辰走来我的位子上，问我:「落希，圣诞节那天刚好放假，要不要来我家吃耶诞大餐?」
我边拿出下堂课的课本，说:「不了，我有约了。」
「谁竟然比我早一步约走你?」江孟辰精致的脸蛋上闪过失落。
「他啊。」我指着正和陈河在讲台上打闹的瑞南，他俩今天刚好一起当值日生，连擦个黑板都能玩起来。
江孟辰惊讶地倒抽一口气，「瑞南?」
「赵落希，你刚刚说什麽?你要和瑞南一起过圣诞节?」苏阳一脸匪夷所思。
风水轮流转，前几天考完段考，班导师让大家重新抽座位，苏阳刚好抽到我旁边，当下我看到座位表上他斗大的名字出现在我的名字旁时，连想从教学大楼顶楼跳下去的决心都有了。
但说实话心底是有些开心。
年少的感情如履薄冰，那个年纪里的我，并不懂什麽叫作悸动，什麽叫作喜欢。
「不行吗?难不成是和你过?」
「你们两个也太见色忘友了吧，在搞暧昧吗?」
「你别乱说，我和瑞南没什麽，他只是刚好多了一张电影票，不知道找谁就找了我去。」
「刚好?太可疑了吧，那他怎麽不找我而是找你?」苏阳挑了挑眉毛。
「两个大男人手勾手去看电影，你觉得那画面能看吗苏阳?」江孟辰笑出声。
「不是啊，一男一女单独过这样的节日，又不是情侣，也没再暧昧，这不合理吧?」
「我懒得再跟你解释了。」我皱起眉头。
「赵落希，你真傻，要是我肯定会选择去江孟辰家吃大餐。」苏阳趴在书桌上，有口无心的说着话。
「但是我先答应了瑞南。」
「烤鸡大餐耶，多难得的机会，平常你吃的起吗?」
苏阳说话酸溜溜的，直接刺激到我的神经，我瞪着他说:「是啊，我不像你，家里有钱，每个月眼都不眨一下就有好几千块的零用钱，想要什麽、吃什麽都垂手可得。」
「赵落希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曲解我。」
「谁在乎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是想说，大家难得可以聚在一起，不来多可惜?和瑞南取消了吧，要不然你们两个一起来也好。」
「我不要，有你在的地方我都不想去。」
苏阳看着我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没再多说，撇过头趴着，将头埋进了双臂里，心头觉得闷闷的。
苏阳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刚刚要说出那番话，他就只是想要我取消和瑞南圣诞节那天的约会。
江孟辰感觉气氛不太对，她试着转移我和苏阳之间的不快，凑到我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位子坐在前方的元元本来低头抄着厚重的笔记，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後微微抬起头，没有往常爱凑热闹的反应，她一句话也没说，望向瑞南所在的方向，露出复杂的神情。
「落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瑞南看你的时候。」
那天江孟辰最後是这麽和我说的。
我彷佛明白了什麽。
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而这样的情绪持续到下个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