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她真的这麽说？你女友也太可爱了。」
深夜的酒吧里，倪雅薇喝了口杯子里蓝绿如海洋的调酒说。
她睨了黎蕴嘉一眼，「不过邀请你陪她去参加场婚礼，怎麽这麽紧张，搞得好像要跟你求婚似的。」
黎蕴嘉见倪雅薇又乾了一口，把调酒当啤酒喝的模样，好像不知道那调酒的酒精浓度有多浓，她失笑。
想也知道倪雅薇又跟男友吵架了，这大概也是倪雅薇约她下班出来喝酒的原因，但黎蕴嘉没有说破。
黎蕴嘉啜了口杯子里的威士忌，威士忌很苦。
虽是如此，但黎蕴嘉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就不再喜欢那些缤纷华丽的调酒，只爱喝既苦又烈的威士忌。
仔细一想…
这转变，大概是进入职场，从事第一份工作，被最信任的上司剽窃了所有的工作成果开始吧。
那令她对人性很失望，觉得人生并不容易，所以不再嗜甜、不再喝被层层果汁包装後的调酒，变得只爱喝没有调酒甜味掩饰的原型，比如苦涩不已的威士忌。
还好她不嗜酒，也喝得少就是了。
「之前不相信你们是在交往，现在看起来，好像真的有那麽一回事。」
倪雅薇开口打断黎蕴嘉的思绪。
「不过，要她说实话，你怎麽不告诉她实话？」倪雅薇挑眉，神色困惑，「怎麽不告诉她，她看到的喜帖，明明是宋铭理…」
「嗯…」
黎蕴嘉喝了口酒，威士忌的苦味稍稍麻痹她的知觉。
倪雅薇鄙夷道，「他这人倒知道省事，跟你分手，立刻就准备和另一个女人结婚，这样婚礼场地就不需要重新排队，当然连喜饼、婚秘那些也是…」
倪雅薇见黎蕴嘉还是沉默不答话，叹了口气。
她追问起黎蕴嘉，「你还没说呢？怎麽不跟那个小家伙说实话？不找宋铭理出气就算了，总让她好好安慰安慰你？」
「既然她敢在你这状态追你，应该就做好陪你走出情伤的觉悟吧…」倪雅薇语气严肃，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学姊。」喝了口威士忌，黎蕴嘉吁了口气，「我是予馨的上司…」
「交往前是，交往後也是。」搁下杯子，黎蕴嘉淡声说。
「嗯？所以呢？」倪雅薇挑眉。
倪雅薇不可置信，「黎蕴嘉，你不会打算告诉我，跟那小女生交往之後，你打算什麽事情都自己扛？」
「那你跟她交往干什麽？从上司转任成褓姆？」她只觉荒谬。
「学姊。」黎蕴嘉拧眉，神色无奈，「予馨很单纯，没必要的事情，我不想让她…」
倪雅薇抬手制止她再说下去，「别，你别，你再说，就不管我男友有多讨人厌，也不管那个宋铭理到底有多可恶，我光听你这麽说，我就要高血压了。」
黎蕴嘉叹了口气。
「事情都要过了…」她淡淡道。
倪雅薇皱眉「听我一句劝，别把小朋友真的当成小朋友。」
倪雅薇语重心长，「你也比我小啊，你以前跟我工作的时候，真希望我把你看成小妹妹吗？」
她提醒黎蕴嘉，「更何况是在交往？」
「嗯。」黎蕴嘉淡应了声，声音未落，她的手机却是响了。
是崔予馨打来的。
见着那显示，黎蕴嘉抿唇。
倪雅薇瞥了那来电一眼，「…她来接你了？」
「应该是。」黎蕴嘉应了声，接起电话，讲了两句。
崔予馨人已经到楼下了。
黎蕴嘉不免心里有些感动，她今天跟崔予馨聊天时，聊到今晚会跟倪雅薇一起出来喝酒，崔予馨便坚持来接。
还说什麽，她可以在旁边等，因为她不喝酒的，在旁边清醒的很，还可以抓准时间开车送黎蕴嘉回去。
崔予馨会开车，认识了那麽久，黎蕴嘉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
──说她还小，但有时候，却又觉得可以依赖她。
淡淡一笑，连黎蕴嘉都觉得自己对崔予馨的心情有点矛盾。
一听到是崔予馨来，倪雅薇也没再继续喝的意思，就要黎蕴嘉跟崔予馨回去。
说是不当她们两人的电灯泡。
黎蕴嘉说不过她，便结了帐。
一下楼，她看到崔予馨站在楼梯口，不住的东张西望。
「在看什麽？」走下楼梯的黎蕴嘉揉揉她的发。
「我没来过这里，这里好像都是酒吧，很安静。」崔予馨笑得甜，循着一街道的宁静看着，吐舌，「郑人炜他们喜欢去的是夜店，很吵。」
黎蕴嘉失笑，没告诉崔予馨，如果去的是夜店，出入的人会更复杂，那她是怎麽样也不会让她来接的。
她正想，却也想起倪雅薇刚刚跟她说的话。
她是真的忍不住会把崔予馨当小孩子看，虽然她们俩明明在交往。
──这样不对吗？
「我开车唷。」走到停车场时，崔予馨忽地往她的包包摸，「组长，车钥匙。」
「你真的要…」黎蕴嘉吁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又要说错话了。
崔予馨是小她十岁，但其实也二十四岁了，她在干什麽，还老把她当成个小孩子？
「嗯。」
黎蕴嘉打开包包，拿了车钥匙要递给崔予馨，崔予馨却反手将一个事物搁进她的手心。
黎蕴嘉手里多了颗糖果。
「薄荷糖，喝完酒就要吃这个。」
崔予馨甜甜一笑。
黎蕴嘉失笑，把糖果拆开吃下了。
一嘴的薄荷味。
凉凉的，让挟着酒气的嘴巴清爽了些，黎蕴嘉以前没试过。
崔予馨也吃了一颗，边吃边按开了车锁，准备开车。
是那刹那，崔予馨的腰间一暖。
黎蕴嘉不知何时走近，从崔予馨身後抱住她。
捱在崔予馨肩头上，黎蕴嘉闭上眼，轻轻吁气。
崔予馨深吸口气，止住慌乱的心跳。
她回眸，轻轻地，在黎蕴嘉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组长，以後你喝了酒，都可以跟我说喔。」崔予馨温柔的对黎蕴嘉说，「我不会喝酒，但我很会开车的。」
「连郑人炜都可以作证，他说我可以兼差去开Uber。」她正色。
黎蕴嘉被她惹得笑了，挑眉，「嗯…，真的吗？」
「真的。」崔予馨贴在她的耳朵旁继续说，「真的、真的、真的…」
夜色寂静，偌大的停车场独剩她们两人，是连黎蕴嘉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被这样的崔予馨惹得笑意多深。
其实，她可以依靠崔予馨的…
黎蕴嘉轻轻的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