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温柔的命令。
黎蕴嘉偶尔会这样对崔予馨。是一改平日的性子，此际，她温柔惯的嗓音里，多了几分不容质疑的坚持。
靠在黎蕴嘉的肩头上，崔予馨眨眨眼，想起昨晚她因Patrick的事哭泣，被黎蕴嘉发现，她抱着她入睡前也说了类似的话。
「我不准你再担这种心了，予馨。」那时，漆黑的房里，气息轻轻，靠着她肩头的黎蕴嘉，指腹摩娑过她的腰际，低喃，「听好了，我要你相信我？」
思绪渐清，崔予馨微微抿唇，她还记得黎蕴嘉那时温柔嗓音里的强势，就像现在一样。
她心头一揪，只因她是知道黎蕴嘉有多把她的不安放在心上。
「我今晚住你那。」崔予馨露出笑容，眸光亮乎，她伸手把黎蕴嘉抱紧了，「我答应你。」
崔予馨说得明快，同时，也感觉到黎蕴嘉在听到她回答的同时，气息一缓，本来紧绷着的身子似乎松懈下些。
「……嗯。」她听见黎蕴嘉说，但她却舍不得放开黎蕴嘉的身子。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崔予馨总喜欢这样抱着黎蕴嘉，喜欢俩人这样静静靠着彼此，喜欢时光在这样的温柔静谧里缓缓流逝。
那样的美好亲近，会让崔予馨感觉不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会让她想不起旁人对她俩恋情的不看好、想不起某日黎蕴嘉会离她越来越远的恐惧──
於是崔予馨不愿离开，一点也不想离开。
黎蕴嘉也任由崔予馨抱着。
指腹摩娑，她额稍微倾，柔吻覆上崔予馨的颈间，似乎也眷恋於俩人此刻的亲密温暖。
直到午休时间结束，公司的大夥回来，外头又是一阵吵杂，她俩才万般不舍的松开彼此身子。
「蕴嘉，我今晚想留下来。」崔予馨起身，是一度不愿离开，「薇倩的案子我还有些事情，应该是做不完。」
「我留下来等你，我们一起回去？」神色认真，她甜甜一笑。
黎蕴嘉失笑，她怎麽不知道崔予馨的心思。
她刚刚之所以说要崔予馨先回去，只是知道崔予馨这小家伙跟她不同，一点都不喜欢上班。不想崔予馨下班时间，还得同她困在办公室里而已。
「好吧。」想着，黎蕴嘉伸手，温柔揽上崔予馨的肩头，「如果是事情真的做不完，你再留下来？」
当然做不完，只要她想，她可以永远做不完。崔予馨是怀着这心思，於是一听黎蕴嘉说，她想也不想便立刻大大点头。
「没问题，我肯定……」我肯定做不完。
崔予馨正想这麽说，却不及说完，只因一通内线电话恰好响起，截断了她後续余语。
黎蕴嘉本能要接，但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是稍稍一愣，盈盈眸底走过一丝黯然。
是察觉黎蕴嘉的不对劲，崔予馨本能的凑近去看。
不看还好，一看她便猜到黎蕴嘉不对劲的原因。
她忍不住手握成拳。
「嗯，这部分我们确实需要再跟你们协调。」柳眉轻蹙，黎蕴嘉按紧话筒。
她就着桌上的便条纸抄写，「对，我明白……嗯，这次薇倩的案子，费用上面，我们的确……等等开会，这部分我会提出来，对……」
宋铭理，黎蕴嘉的前男友，他们公司的财务部经理。
离开黎蕴嘉的办公室时，崔予馨满脑子都是他的模样。
──坦白说，这半年来，她跟郑人炜一直很想把他的照片挂在办公区里、供大家射飞镖，是碍於这样做太嚣张，这个活动才没有真的实行。
想想还是愤愤不平，崔予馨皱眉哼气。
不过……
崔予馨停下脚步，是有些担心，她不免回身看向黎蕴嘉办公室的门。
心思一凛，她想起因为业务的关系，这阵子，黎蕴嘉跟宋铭理似乎走得特别近。
----
和薇倩的漫长会议，是在八点多才告一段落。
黎蕴嘉走回办公室的时候，伸手按了按肩头，才发现自己已经累了。
但还有事情要收拾。她心里清楚。
特别是她走过长廊，发现办公区里灯火通明，绝大部分的桌灯都还亮着的刹那。
薇倩的案子进行的如火如荼，下周就是新品发表会了，面对这几乎要占据他们公司三成业绩的大客户，所有的部门都严阵以待。
黎蕴嘉思绪纷纷，一时不察，手中文件里夹着的纸条便落了下来。
她低眉拾起。
「我也有错。」纸条上的字迹俐落映入眼帘，却显然不是黎蕴嘉的。
是倪雅薇的字迹。黎蕴嘉抿唇，倪雅薇是薇倩的主管，也是核心干部，所以刚刚的那种会议，除非刻意躲避，不然她俩是不可能碰不到的。
那时，黎蕴嘉一进会议室，倪雅薇见着她，神色复杂的喝了口水，目光刻意避开。
察觉她如此，黎蕴嘉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但黎蕴嘉这次真的不愿轻易妥协。
既是打定了主意，她也就只好佯装不识的走过倪雅薇身边，按着原本安排的位置坐下。
没料到刚刚会议结束──
那会，倪雅薇却是走近黎蕴嘉，不动声色的，把那张纸条塞进她的文件夹里，
搁下纸条，倪雅薇抬眸，一语不发，她干练眸光在黎蕴嘉脸稍稍滞，余语潜藏唇中。
恰好薇倩的其他人从後走来，她没再多说，便跟着薇倩的人一同离开。
此际，思绪及此，黎蕴嘉轻轻吁气。
握紧手里的纸条的她，是知道倪雅薇的关心，也知道倪雅薇的让步。
但想起崔予馨那晚受伤的样子……黎蕴嘉深吸口气，她短时间还是不愿跟倪雅薇走的太近。
至少，饭局这种事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困扰，她是不愿意的了。
毕竟她也清楚，倪雅薇的个性，要真正说服她，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想想，手抚过过额间柔发，黎蕴嘉深吸口气。
是定下心思，她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没开灯的办公室，满室幽暗映入眼帘。
没多想，黎蕴嘉稍稍回身，纤指覆上电灯开关压下，刹那点起一屋明亮。
抱着文件的她，走近办公桌桌边。
眨眨眼，一股直觉，令黎蕴嘉本能低眸一瞧。
唇瓣泛起淡淡笑意，她是没料到，桌上已多了几样她离开办公室前还不在的事物。
望着它们，搁下文件的黎蕴嘉，想起那双澄然盈亮的眼。
「予馨。」
低声喃喃，黎蕴嘉疲惫的唇角扬起，笑容是多了几分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