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狐風凜凜 — 就著月華談天說地

正文 狐風凜凜 — 就著月華談天說地

位於苍北千里远外的某座深山中,传来一阵隐密交谈声。

一位全身赤红,身穿兽皮,额上长了两只角,看上去就是位非人类的存在;另一位高坐石阶白莲宝椅上,姿态妖娆动人。一袭艳红莲花长袍衬出此人肌肤白皙细嫩,如绸缎般顺滑的漆黑长发垂至地面,雌雄莫辨的俊美容颜令人迷醉。

「红莲大人,我们派出的人马皆已阵亡。领头的闇鸦生死未明,不知下落。」

「全死了?谁干的?」

「这…属下不知。」

「罢了,不过一只畜生,死就死了吧。」男人迷恋地看着自己纤细手指,脸上一片陶醉。「去查查对方是谁。还有,这次定要将灵果带回,否则…」男人狭长凤眼中透着弑血之气。

跪在地上的属下连连大力磕着头,砰砰砰的声响直叫人心颤。「属下定不辱命将灵果完好带回!」他起身转头往门口走去,才刚走了几步路便感到脖颈一凉,咕噜一声,头已落地。

男人依旧低着头看着纤细长指,好似方才的事与他无关。「让你去了吗?不自量力的废物。」对方既能消灭近百只的鬼妖,想来也是不简单。「双荷,你们去。」

一对男女从暗中走出,恭敬道:「是。」

「谨记,万不可伤及灵果分毫,否则灵果便无效用。」顿了顿又说:「倘若遇到任何阻碍一律杀无赦,就算赔上你们性命也在所不惜。」

「是。」

「去吧。」

星光璀璨的夜空,月华浸染整片大地,月光下一对男女坐在老旧的小椅凳上谈天说地。期间夜风不时吹过,调皮地吹起女孩儿肩下长发,逼得她不得不以手当梳子来整理。

「灵果?那是什麽东西?」

白离耸肩。「我也没听过,这只破鸦一问三不知,只说是被派来捉你的。我估计他的地位比小喽罗还不如。」他低头看了看躺在黄土上昏睡的乌鸦,用脚尖轻踢了下。「喂,睡饱了没?」

对方毫无反应。

凛花见状也跟着去踹了下,力道比起他更重几分。看得白离有些讶然。这女娃儿是个狠手啊…

没办法,知道今日的始作俑者全来自地上这只乌鸦後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呵呵,脚滑了一下。」

「……」他看着滚了好几圈的闇鸦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话锋一转,「凛花,虽然我不知道灵果是何物,但你自身的确是非常独特的存在。尤其是你的血,千万不可让任何鬼妖触碰或是吸食一滴半点,否则…情况会很棘手。」想起他不过吃进一丁点的血量後便妖力暴涨险些克制不住,难以想像倘若她落入心思不正的鬼妖手下…估计这世界将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我知道。」她也想起了今日他那半狐身的样子,有些可怕。「这世界为什麽会有妖?现在科学如此发达,妖物这种东西不该是古时候才会有?」

白离睨了她一眼。「以前有,现在就不会有?」

「照你这麽说,那恐龙应该也还存在啊!」不只恐龙,还有巨齿鲨啦、猛玛象啦。

「你是猪脑吗!这两种能比较吗?!」白离气结。「听好了,鬼和妖两者是不一样的。鬼是人死去後所化成的魂,因为活人身上有正灵的关系通常不会对活人有直接性的伤害。祂们只能透过间接才有办法带来影响。例如用惊吓或是移动物品来使活人受到惊吓而受伤,但也有少数的魂能够附着在活人身上以便达到目的,但那是极少数。可妖就不同了,妖的型态非常多,如你看过的幻妖、精靥等,他们皆是修炼而来。举凡动植物,凡有生命灵体皆可助长修炼,又因超出生命限制而变成鬼不是鬼、妖不像妖的姿态,因此自古以来就有了鬼妖这个说法。讽刺的是活人修炼终成神,其他便…只能成妖。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凛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魔呢?妖魔鬼怪中你少说了一项。」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污丧神格,毁道堕魔。」他抬眼看了看天上繁星。「据说只有神铸下大错才会被堕入魔道,而已入魔的神终至神识灭去那天…不得重返天庭。」

或许连白离自己都没注意到,当他口中提到神这个字时是多麽咬牙切齿。可凛花细微地发现了,这让她不由得想起那场梦。

想开口问却又不知从哪问起,「白离,你究竟几岁了啊?」梦中穿着古装的男子会是他吗?

「不晓得,但我想…应该好几百岁了吧。」

她吃惊地摀住嘴惊呼:「那你比老爷爷还要老耶!」我的天哪,他岂不是千年老妖了?!「难怪你懂的东西这麽多。」

白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礼貌,懂不懂说话的艺术啊?」有看过比他还好看的老爷爷吗?「我懂得不多,都是一位故友和我说的。」他苏醒至今不过十多年,如何知晓太多。

自己游历在外时因缘结识了一颗树精,这老树精活了许久,说话颠三倒四、反反覆覆,导致他时常分不清楚哪句话是真是假,故而只能采用可信度较高及亲身经历过才行。

「不妨告诉你,我是从…」他指了指後头的苍北山。「这座山解封苏醒的。对於过往记忆我一概不知,是谁把我封印在这、又有什麽目的,更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想查出一切缘由却无从找起,只能各地去流浪,看能不能查出丁点蛛丝马迹。」

他不晓得为什麽自己要和她说这麽多,他并不是这麽多话的人。也许真的是孤独太久了…

他怨、他恨,怨那个把他封印起来的人,恨那个让他求死也不能的人。对方究竟是有多恨他?倘若这麽恨他,为何不一刀痛快了结他?

凛花愕然。「你被封印在苍北山?!原来如此…所以你就是诅咒的源头?」

「什麽意思?」

「山里是不是有颗巨石?从古至今都流传着这麽一句话『妄动巨石,天降天谴。』,听说有不少人都死在巨石的诅咒下。」她耐心解释着。

白离眉头深锁,「里头确实有颗巨石,但我未曾听过这则谣传。我想那些人的死因纯属巧合,与我无关。」

「哦。」随着凉风阵阵吹抚,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皮也越来越重了,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哈──」折腾了一整天,她已经挡不下满身的疲惫。

可她还有好多事情想问他。想问他为何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想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血?想问他…会一直保护她吗?

但偏偏不如她所愿,浓浓睡意飞快席卷而来,就连她自己如何睡着的都没印象。

睡着的她当然不会知道其中又是白离动了手脚。

他将凛花打横抱起,悠悠地走了进去,全然不管倒在地上的闇鸦。凛月琴见到孙女被她眼中的大神抱在怀中可吓坏了,连忙道歉就要叫醒凛花。可白离不让叫,绿眸中有些不悦,问了房间在哪後便将人抱了进去。

出房门见凛月琴还恭敬地在门外等着,他转念一想,迳自走到屋内木椅旁坐了下来。「坐吧,我有话问你。」

直到深夜白离才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转头望向身後的红瓦屋,这房子没来由地让他有股熟悉的气味,好似这房子有着与他密不可分的关联。但上一次路过的他并没有这种感觉,这又是为什麽?难道因为他没有踏进吗?

方才他在屋内转了几圈,发现这房子最少经历了几百年的岁月。这怎麽可能呢?既无现代的钢筋,就连砖头也不如现代坚固,他不过随手用了点力气就剥落了几块,就这屋况如何支撑?

屋外闇鸦早已醒来,举着树枝就着月光无聊地在黄土上乱画。

「你还没走?我早把禁咒撤去了。」

闇鸦哀怨地望着他,「我知道。」

「知道还不滚?」不会是打算赖上他了吧?「我可没养宠物的习惯。」

一听他把自己形容成宠物,闇鸦气急败坏。「我没说让你养!」

白离挑眉看着他,像是在说『那说说看你这是啥意思?』

「我…」觉得自己好像受了委屈般,就连声音都带出几丝哽咽。「我也没地方去了,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倒、倒不如…」他的一帮弟兄都被这只狐狸杀了,那地方…他不能回去,因为他不想死。可他知道上头一定会派人再来抓灵果,假如派来的人见到自己还活着…

他见识过白离的实力,应该…能够应付上头派来的人。如果真要赌一把,那他宁可跟在这只狐狸身边。

「倒不如怎样?赖着我?你凭什麽认为能留下?我可是杀了你不少同伴,就这点来看你一点也不恨我?我为何要留一个随时会叛变的妖在身边?」没想到自己大发慈悲留他一命反倒摊上麻烦了。

「我、我…」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可他真的不想死啊!就算他能逃,难保不会遇上那些人…

这狐狸肯定不晓得那些人的势力有多广,触手伸的有多长…「若你愿意让我留下,我愿意说出我知道的一切!」

「你?」白离不屑地嗤了声。「一个小蚁蝼能翻出什麽天来?且照这麽说,你也从未对我吐真。」

「那是因为…因为…」他犹豫着要不要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白离冷笑一声。「就这样还想求我留你?作梦!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滚的话别怪我现在就杀了你!」

闇鸦豁出去大喊。「因为我全看见了──!!我看见红莲大人派出大将来捉灵果,还下令要将你杀了…」他倏地伸手朝右眼挖去,摘下一颗眼珠。「我这颗眼珠是假的。为求自保,我在真眼上施了法,将它偷偷藏在赤角大人的衣兜内。你也是妖,应该能够理解我们这些妖族无法全然相信任何人。」接着他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全盘托出。

「我愿以灵做契,从今往後只效忠你一人。」在看见那位红莲大人阴晴不定的可怕後,自己早已没了退路。

以灵做契,这便是要舍去不少道行才能做出的决定,看来这乌鸦确实是怕极了才出此下策。也罢,横竖他也没损失,况且方才有个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这倒是个留下他的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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