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四年的他们现在已经十岁了,自从伊雪身体状况逐渐转好、开始接受扇的指导後,两人见面的时间也相对缩短,不过也没有缩短多少。因为伊雪总是会想尽办法让自己的训练地点跟冰炎离得很近、甚至一起训练,而扇和镜非常乐见其成的随她去了。对此,伞也没表示什麽,因为他们发现冰炎跟伊雪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放松了很多、而且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个。
其实伊雪也不是依赖冰炎,只是很黏他而已、而这都是从冰炎开始履行他的承诺开始的,从他承诺会主动去找伊雪的时候。冰炎向来都是直来直往的人,如果他讨厌一个人、那就不会给那个人好脸色。显然地,他不讨厌伊雪、他觉得他对伊雪的感觉很怪,不讨厌、反而有点喜欢她待在自己身旁,因为每次她在他身边时,他总觉得整个心情都好了不少。
「炎~」这天刚训练结束、已经洗好澡的冰炎准备坐下来看几本书时,他听到窗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打开窗户後,冰炎用食指的指节轻叩了下来人的额头、并轻叹了口气:「不是告诉你别从奇怪的地方进来吗?」
「有什麽关系嘛,反正炎会让我进去~上次的书我看完罗、所以今天来拿别的。」伊雪把怀里的书交给冰炎。
其实她是真的有在看那些书,因为冰炎房里的书有些是他从族里带来的、在别处绝对看不到,求知慾那麽强的她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不过现在的她尚且不知道这些书究竟哪来的就是了。
「进来吧。」冰炎接过书後随手置於桌上,朝窗外的人伸手、让她搭着自己的手进来。
「炎,我之前就想问了,这些书借我看真的没关系吗?」伊雪迳自躺到冰炎的床上、盯着天花板问。
将窗户重新锁上的冰炎拿起原本要读的书走到伊雪身旁坐下:「没关系,我相信你。」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伊雪笑了下,起身看着在床沿坐下的冰炎「伞哥说明天我们两个要去出任务。」
「我听说了,就我们两人。」冰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直到他看到伊雪又倒回去床上「怎麽了?」
「没事,只是有点不安而已。」伊雪揽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答着。
「你不相信我?」虽然是疑问句,可冰炎心中却非常肯定伊雪的答案。
「当然不是!」後者听了马上直起身子激动又慌张地否认,於是冰炎望着她笑的模样也随之映入眼帘。
「我知道。」冰炎看着对方好笑的样子应着。
见状,伊雪皱起好看的眉毛,不满地瞪着冰炎、双颊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生气变得通红:「不理你了啦!」
说罢便躺回床上、拉起棉被滚到一旁同时把自己卷成一团。
「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吧?」冰炎有些无语又觉得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床上的那团生物。
棉被里传来闷闷的应答声:「不管!」
「你确定?」冰炎勾起一抹坏笑,然而棉被里的人浑然不知。
……一秒
…………两秒
………………三秒
久久等不到回覆的冰炎无奈的把书放回柜子上,自己躺到床的另一边:「那好吧,晚安。」
一记响指,整个房间顿时暗了下来,此时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格外惹眼。两人就这样静了十五分钟左右,直到伊雪以为冰炎已经睡着时床上才又有了动静。她把脑袋从棉被里探了出来,看见冰炎躺在离自己还有两人位置的床的另一边、并且似乎已经入眠的样子,於是她把唯一一条棉被重新摊开、小心翼翼地盖在冰炎身上。
正当伊雪达成目的要把手收回时冰炎那双明亮的眸子睁开了,伊雪愣了下,有点结巴地解释:「那个、会感冒。」
「笨蛋。」冰炎又叹了口气、把伊雪拿走的那个枕头移到自己旁边,然後把某人按回床上、用棉被盖住两人,一下子两人的距离便瞬间缩短到中间插一个人的空间几乎都要没了:「这样就不会了。」
伊雪眨了眨大眼、回过神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嗯。」
两人并不认为睡在一起有任何的不妥,毕竟这几年伊雪病发时冰炎都会帮忙照顾着、有时候做恶梦伊雪就会拉着冰炎的手或衣角才能再次入睡,长期以来便成了直接睡在旁边了、更何况两人对於男女观实在是没什麽概念。
「不用担心,我在。」冰炎轻拍了两下伊雪的头顶,留下这麽一句话、而伊雪则是拉着冰炎的手做为回应。
不知不觉、两人便牵着手一觉到天亮了。
＊＊＊
他们并非第一次出任务,因为以往伞都会带着他们两个一同出一些简单的任务,算是实习,所以任务的流程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炎,委托人是说这里没错吧?」两人一早便去见了委托人,而目前正位於委托人所指定的任务地点。
「虽然和委托人描述的有些出入…」冰炎环顾了下四周点点头「但确实是这里没错。」
他们此次的任务是将盘据在矮人族聚落附近的鬼族给清除,矮人族的聚落位於树林中,然而不知何时鬼族竟渐渐出没在树林附近,直到矮人外出时意外在三百公尺外的洞穴感应到黑暗气息才赫然发现低阶鬼族已成群聚集在此。
两人对视了会,同时出声:「直接炸了?」「直接炸了。」
相视一笑,伊雪在周围架起结界,然後再引附近溪流的水覆盖在上面、以防火势扩张,此时两人彷佛置身瀑布之中。冰炎拿出爆符便射到洞里、接着一弹指,洞里立刻传来轰隆巨响,火焰和黑烟也瞬间从洞口扑面而来、早已跳上树上的两人自然没被波及。
黑烟尽散後,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为数不多的低阶鬼族、有的四肢不是很健全还冒着焦烟,似乎是被刚才的爆炸所伤。
「与我签订契约之物,让侵袭者见识你的猛。」「与我签订契约之物,让侵袭者见识你的敏。」
由於距目标有一定的距离,伊雪便率先搭起箭开始攻击、过程中不断变更位置以防被察觉,冰炎则是在一旁警戒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深锁的眉也越发紧了,朝着不远处的伊雪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冰炎去到伊雪身旁:「风之吟、水与影双飞麟,参陆探路鱼。」
「里面不太对劲,应该有鬼门,否则就是地下的规模远超出我们的想像。」等待结果的时间冰炎解释。
「出现的小鬼确实太多了。」伊雪附和着并拿出一张符纸化作水晶球来看里头的画面。
风不断深入洞穴中,除了越来越黑暗外,一路上的景色没怎麽变化,洞穴内部并不大,很快的、他们便等到最後的结果────那是一名身着黑色皮裤、黑色长靴、黑色无袖背心的男子,他的头发与其衣着相差甚钜的金黄色,然而并不违和,那人虽闭着双眼,却不妨碍他人看出其精致又邪气的五官。
事情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原本倚在一张似宝座石椅上的男人猛地睁开眼、一双红色双眸异常深沉却又明亮。目睹完男人全容後不到一秒的时间,整个水晶球直接炸裂,拿着水晶球的伊雪闷哼了声、左手血流如柱,只见冰炎准备转移伤口时,两人顿时像被什麽抓住似的,从十公尺高的树干重重地摔在地上。
下一秒,那男子已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用着高傲的声调道:「何故来此?」
「……咳咳、咳、这里…不是鬼族该来的…地方。」回答的人是先一步恢复意识的冰炎、大概有好几处骨折的他艰难地吐出每个字句并缓缓起身。
「是受矮人之托吧?不过是在这歇会而已,他们也真够大惊小怪的。」男人对冰炎没有正面回答他问题的方式嗤之以鼻,随後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资质不错,在我面前能如此镇定、不过别的小动作还是免了。」
男人的神色一凛、弹指便让冰炎再度跪到地上,骨头撞击的声音清晰的可怕,他手里准备发动的烽云凋戈也落在一旁。
「我没什麽兴趣陪小孩玩啊。」男子一派轻松地说出让冰炎瞬间紧绷的话,刚才他想偷袭的原因之一便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替伊雪制造脱身的机会,但伊雪却仍未醒来。不、应该说"倒在地上的伊雪"未曾移动分毫,已经看出端倪的男子一下便消失、再次出现时手中便多了一人,伊雪。
男子讽刺地笑出声、蹲下身体拽住伊雪的长发:「你若直接走的话我也不会拦你,这种……」
话还未说完,他便被伊雪的左手给吸引过去,微微眯眼,男子用修长的手指擦了下她的血、放到嘴边舔了下然後勾起诡异的笑容对着冰炎说「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了。」
冰炎怒视着他、全身散发着从未有过的杀气:「放开她!」
「呵、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你有什麽筹码和我谈条件?你看着就行,实验做完我就让你们走。」尾音刚落,他用另一只手聚集着黑暗气息、聚到足够浓密的大小时,居然将它直接打进伊雪身体中。
「啊────」原本半失去意识的伊雪被这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硬生生地唤醒、甚至开始不受控地尖叫,原本她身体就不好,更何况一下被迫承受如此强大的黑暗气息。
冰炎站在最近的地方目睹一切却无能为力,不过他想到了一个方法、任由红色与银色的图腾攀延於身上,一瞬间空气像是被冰冻般然後温度骤降,整个地面也被厚实的冰给封冻。男人随手将伊雪扔到一旁、往上一跃滞留在半空看着周围的变化,笑意也更加深刻。
「水之唱,风与风起舞鸣,壹之水刀狂。」
「火之啸,火与风掀起翼,贰之炎弓响。」
「土之舞,土与声连生动,参之突击刺。」
男人看着冰炎喃喃着精灵百句歌,心情看似愈发好了:「没想到今天一下就碰到两个有趣的玩具。」
他说的两个是因为一旁的伊雪已经清醒,正缓缓起身、冰炎看着伊雪顿时杀气大减,但觉得有点不对劲,直到看清她的脸他才发现伊雪的异样。清澈的紫眸现在却两眼无神、没有焦距,脚下出现一个散发黑色光芒的阵法,并且不断地向外迅速扩张、张开大大小小的新阵法。
「雪!」冰炎最後还是选择放弃百句歌了,那瞬间他彷佛忘记疼痛般,往伊雪的方向冲去、然而现实并没有如他所愿,像是脚上被绑了几十公斤的铅块、越靠近伊雪,越无法行动自如,只能边努力往前移动,边喊着「醒醒!」
「嗯……实验的结果有点意外啊。」男人的笑意不减分毫,但那笑容越发危险了。
「停手,霍尔德。」此时一道声音出现在空中,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男人,火焰般的红发直直的紮在脑後垂至腰际、有着有点邪气的五官、身上穿的是黑色的整套皮装和一些零散的金属装饰,金色的眼睛毫无感情的看向那名金发男子。
「喔?真稀奇呢。莱斯利亚,你也想要这些玩具吗?」被称为霍尔德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无视对方的问题,名为莱斯利亚的红发男子迳自说出自己的来意:「主人找你过去,还有、你已经犯了规矩。」
「是、是,那麽後续就让你处理吧~」霍尔德轻浮地答着,瞥了伊雪一眼後旋即勾起一秒微笑,不待对方回答,已然消失在空中。
莱斯利亚看着地上仍在扩张的阵法、打起结印,用不到一分钟便有一个红色的方阵出现在黑色阵法未及之处,当黑色触碰到红色阵法时竟猛然缩回,瞬间往伊雪的方向退回去、很快的,所有黑暗气息又回到伊雪身上,但与此同时她也随之倒下,倒进即时赶到的冰炎怀中。
眼见冰炎就要转移伤势时,莱斯利亚开口:「请稍等。」鬼使神差下,冰炎竟然真的暂停动作了。
「你是谁!」恢复警惕,冰炎把伊雪搂得更紧。
「我名莱斯利亚,殿下。」莱斯利亚刹那立刻单膝跪下、对冰炎的敬重显而易见。
「莱斯利亚。」在口中默念一遍,冰炎突然想起「你是焰之谷的……!」
「是的殿下,不过那已是过去式,目前我服侍的主人乃殊那律恩鬼王。」莱斯利亚维持着这般姿势应着。
「你背叛了?」冰炎的语调顿时冷了下来。
「我的心从未变过。」莱斯利亚毫不迟疑地答道,面部不带一丝愧色「若您相信的话,请让我来替两位治疗吧。」
「………」冰炎看着莱斯利亚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思考了下才答应「好吧。」
莱斯利亚率先处理完两人的外伤後才开始处理伊雪身上的黑暗气息,可是当他要将黑暗气息收回时却无法收回,皱了皱眉头、正要说些什麽时,又一道人影出现。
「师傅。」冰炎一见那人便喊出声。
「许久不见,伞董事。」莱斯利亚微微鞠躬「此次事件我会处理完毕,主人的立场依旧没有改变。」
「我明白。」伞轻轻地点了下头,旋即看向冰炎和伊雪「回去。」
「是。」冰炎二话不说抱起伊雪、走向伞的位置。
「请小心霍尔德,他并不完全属於我们这边的人。」在三人离去前,莱斯利亚留下这麽一句。
＊＊＊
回到无殿後,伊雪便被交由镜来治疗,冰炎则是被伞叫去训话。
「你应该明白自己的错处。」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伞轻描淡写地说着。
「是。」冰炎微微低着头,双拳紧握,暗恨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与判断的失误「雪的事…」
「她不会有事,待她醒来,此次的事件便作不曾发生过。」
「徒弟明白了。」
在那之後,伊雪整整沉睡了三天,冰炎也天天到她的房间顾着,看着那苍白的面孔,冰炎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想保护一个人的念头,回想起一幕幕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足以保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当伊雪再度清醒时,如伞所言、她只记得任务失败的事,而失败的原因即是自己体力不支而昏过去,冰炎不得已只好带着自己撤退。
「炎,我一定会让自己变强。」这是她醒来後的第一句话。
「我也是。」这是冰炎深深铭记在心并且彻底落实的承诺,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不过伊雪却没发现冰炎语中比她更强烈的决心。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守护重要的人,才能站在对方的身旁。”两人在日後确实彻底执行了这个决心,否则也不会练就日後那令人望尘莫及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