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们的生命仍然卑微如尘,用力活着的时候,岁月仍然灿烂如歌。」——蔡杰曦《还想浪费一次的风景》
一年後,我们成为了大学生。
我跟赵宇翔不再同校,我进入了还算不错的公立大学,他则进入了艺术大学就读,据说是音乐系里的前三志愿学校,虽然不同校了,但我很替他开心。
方昱程则进入了音乐系里最顶尖的大学就读,其实以他的程度我并不意外,不过高中时听赵宇翔说他大学想出国,现在却仍然待在台湾。
我问赵宇翔知道原因吗,他说,因为方昱程还想再待在这个城市,看看哪天会不会再遇到老师,他给自己四年的时间,如果没再相遇的话,他也就会认命到国外留学了。留学是他从以前就订定的目标,现在只是往後延而已。
我没想到他那麽痴情,延後出国的想法,只希望能再见老师一面。
我不清楚老师怎麽想的,她的离去太过突然,就这麽地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後来也没再有她的消息,就好像她不曾存在过一样。
两个人,能在对的时间相遇、在一起,这是多麽难得的事,这是在老师走之後,她告诉我的事。
我同时也很庆幸,自己没错过赵宇翔。
还好,他等待了我;还好,我最後不负他。
我是个生活很普通的大学生,因为家离学校不远,所以我仍住在家里,没有住学校的宿舍。
所以我也跟班上的同学不太熟,仅仅只是知道对方的名字,就像高中一样。
没有夜冲、没有夜唱、没去宿营,只有去系上迎新的餐会而已。
进了大学之後我也时常迷惘,自己以後想做什麽、会做什麽。
我本来就不是什麽有理想、梦想的人,随着进大学,年纪增长後,我逐渐发现自己变成了无聊的大人。
但我知道,我很喜欢国文。
赵宇翔常常鼓励我可以往这方面前进,他说他很喜欢我高中校刊投稿的诗,觉得我可以试着创作。
我也在校内、报纸专栏、网路图文徵稿中去投稿,也创了个IG帐号放自己的创作。
後来逐渐有了一些喜欢我的读者,还满让我意外的,我没想过自己写的诗、那些心情会有人喜欢,甚至有人留言:「这好像我现在的心情,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并不孤单。」
没想到我的文字,可以成为某个人的力量。
「来,男女主角站定位,我们准备开始排练。」
最近是大四学长姐的毕业演出,其余大一到大三的学弟妹要负责帮忙当工作人员。
这周是排练周,大四学长姐都很认真的准备演出,当然我们也不能怠慢。
我觉得当工作人员还满麻烦的,事多做不好也常常会被骂,虽然我很少被骂,不过有时候看到班上同学被骂很惨还是有点心疼他们的。
唯一让我感到小确幸的事大概就是表演的场地是借赵宇翔他们学校的演艺厅,赵宇翔也在这里打工,所以有时候可以看见他工作的样子满开心的。
因为他在工作,我在当工作人员的关系,我们也鲜少讲话,只会用眼神跟对方交流,不过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
「今天弹配乐的同学呢?」导演拿着麦克风询问。
「她今天请病假不舒服,临时不能来了。」台上的其中一位学长说。
「什麽?」身为导演的学姊放下麦克风,不然怕自己的声音震爆了厅内的喇叭,「那麽临时,去哪里找替代的人啊?今天已经是距离正式演出的倒数第二天了,每个环节都很重要,怎麽突然发生这种事?」
学姊很懊恼地揉着太阳穴,其他人也很着急的样子。
赵宇翔拍拍我的肩膀,「怎麽了?」
「今天弹配乐的学姊生病没办法来,所以现在缺弹钢琴伴奏的人。」我告诉他事情的缘由。
导演的学姊很认真,对每一项事物都很认真要求,她认为伴奏现场弹比较有feel,所以很坚持要现场弹奏。
「嗯……」赵宇翔摸了摸下巴,「说不定我能帮忙?」
「你能帮忙?」我有些惊讶地问他。
「如果有谱应该就可以,流行歌跟古典乐比简单多了,如果单纯帮忙的话,我想弹错几个音导演应该也不会太生气啦,毕竟我可以这里的工读生,她应该不敢凶我吧。」
「你如果可以帮忙的话,感激你都来不及了,怎麽可能凶你。」
「那我去问问她吧。」
他向前走到导演的旁边,蹲下来跟她说几句话,距离有点远所以我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麽,但他们对话结束後,赵宇翔站起来开心地朝我比OK的手势。
过了一阵子他跑过来跟我说:「导演说可以,也很开心我能帮上忙,我也问过我学长了,他说今天是排练没什麽事我可以帮忙你们一下。」
「真的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也会被扫到台风尾吧。」我真诚地向他道谢。
「谢什麽。」他偷偷趁别人没注意到我们时,偷捏了一下我的脸颊,「女朋友需要帮忙,而男朋友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我现在好喜欢「男朋友」和「女朋友」这两个词。
我也好喜欢他,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的忙。
「别再看下去了,虽然我现在很想亲你,但还是留到结束之後吧。」他露出坏笑,「今天结束後,来我家吧?」
「好。」我对他露出幸福的笑容。
「同学,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烦你就位了喔。」导演拿着麦克风对我们说,幸好我们刚才亲昵的样子没被看到,不然我应该会尴尬死。
「好。」回答完後赵宇翔转头看我,「那我先上台啦。」
「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怎麽不行了?我刚刚看了下谱,真的不会很难,你那麽不相信我啊?」
「我当然相信你。」从以前、现在、未来都会是。
「那就对啦。」他拿起谱卷起来轻轻敲我的头,「期待我的表现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走向舞台,他的背影一直是那麽的自信、沈稳、给我了许多的安心。
他上台後把谱放在谱架上,双手轻放在琴键上,专注看着导演,等待导演的指示後开始弹奏。
他的演奏让其他在场的同学和学长姐感到惊叹,他的手轻柔地在琴键上飞舞弹奏着,刚刚好的弹奏,不会太抢台上演员们的风采,跟他在舞台上独奏时很不一样。他在独奏时总是闪闪发光、熠熠生辉,藏不住他的魅力和光芒,而现在的伴奏却很好的收起他的光芒,还有他的舞台魅力。
他很称职的做好伴奏的角色和工作。
整场戏的彩排结束後,导演大力称赞赵宇翔,但他谦虚地说自己还有可以更好的地方,能帮上忙就太好了。
收完东西我准备要离开时,看到赵宇翔传的讯息。
宇翔:萱,抱歉,我还要收一下设备可能晚点才能走,你有我租屋处的钥匙,你先去我家等我吧。
温萱:好,你慢慢来没关系,我先去你家等你。
回完他讯息後我收起手机前往他的租屋处。
赵宇翔从大一开始就自己在外面租房子,没有住学校的宿舍。
因为他说平常上课、练琴完後很累,不想跟他人有多余的交流,想要多一点自己的空间和休息的时间。
「还有啊……这样我才能跟你有多一点相处的时间啊,我不想要有其他电灯泡打扰我们。」
他是这麽说的。
我现在非常同意他高中同学说他是女友控这件事了。
他真的是女、友、控。
虽然他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真的都满黏我的,但我想,这就是甜蜜的负荷吧,尽管有时候会感到有点小困扰,可我还是很开心的。
而且他说「我家」,有时候听到觉得满甜蜜浪漫的。
就好像是「我们的家」一样。
那个家里有我、有他,我会等他回来,他也会等我回来。
有人等待、被人等待回家的感觉,真好。
我不再是那个回家後没人等我,一个人孤伶伶的人了。
谢谢他,给了我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