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君一手掐住褚天辰的颈脖,猖狂唾弃沌天君之儿不过尔尔,接着手劲一使,侄儿颈骨尽断,身躯如纸鸢般跌坠草坪。
一时东厢庭院彷若人间炼狱,众家子弟非死即伤,身为宫主的梅辕与檀征弼也好不到哪儿去,灵息奄奄,危若朝露。
「小子,战场上可由不得你发愣。」
堕天君醇厚的声嗓急缓得宜,乍闻悠扬,可听在梅冉冉耳里却是不寒而栗。他步步逼近,距梅冉冉约十步之遥时,两道霜色剑芒交错飞来,横挡在梅冉冉臆前。
「吾侄可真照拂此人,他是你在魔界的那些日子里,心心念念的同门师兄?」
褚天辰倒趴在地动弹不得,仅能勉强用指尖驱使凛雅和雅修。
「不准你碰他……」
堕天君闻言,恣肆仰首大笑,须臾一道瞪睨扫来,神色一转狞恶,厉声道:「吾用不着碰他,就用你的剑送他归天!」
他瞬步移近,手攥凛雅剑柄,刹那间迸出强大灵魔交缠的气旋。梅冉冉为定住身子不被吹飞,一手牢牢抓紧闼框,另一则挝住雅修,顺势朝堕天君刺去。
雅修这等灵息庸碌的灵剑,对傲慢自负的堕天君而言犹如敝屣,任梅冉冉举剑突刺,他亦不躲不闪,直让剑身没入躯体。
堕天君半声不吭,邪笑道:「小子,区区缚鸡之力岂能动摇远古魔尊。」
梅冉冉嘴角泛血,却扬起一抹得逞浅笑。「与天辰相处,你不会不知道他是个单纯好孩子,叔侄一场你又何必为了大业,出卖视你如父的侄儿?」
「哼,人之将死废言也多。」
「那麽将死之人的废言多听几句也无碍吧。你当年之所以不如沌天魔君,便是太小看被你视如土芥的人族。」梅冉冉的印堂忽显梅花腾印,一股卓荦灵流随着雅修剑刃传进魔君体内,联翩不迭,源源不绝,使堕天君体脉瞬时盈满灵气,魔穴亦遭镇封淤滞,慢慢地他的四肢不受己控,连带邪魅的皮相也跟着溶蚀,画面极其触目。
「小子,你──」
梅冉冉不睬堕天君的龇牙咧嘴,死死握住雅修剑柄,恨不得把刀刃多搡进几分。他强忍腹中奔腾冲撞的气脉,待堕天君开始凄厉呻楚、身腐皮烂後,便扯嗓高喊:「开鸩!」
伴随梅冉冉穿云般嘹亮的嘶嚷,一道强大灵波以他为中心扩大震开,指顾之间便将元化城境洗礼一轮,境内的低等魔族挨不住庞大灵流,纷纷灰飞烟灭,化作尘土。
一旁的褚天辰周身浴血横倒在地,他试图施力撑起身子,挣扎了好晌仍动弹不得。眼前一片混乱,堕天君高大的身形将梅冉冉遮得看不着影,只闻魔君猖狂呛嚣,他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就在他无助喃唤师兄时,忽感一道灵息由伤口入体,缓缓癒合断损的气脉。褚天辰目睽指颤,立时使劲爬起,只是方要往梅冉冉奔去,梅辕声嘶力竭的恸喊,让他瞬间肌寒血凝,脚步踉跄。
「阿雪,不可以──不要开化梅鸩!」
褚天辰闻言脑中一片空白,他瞅了梅辕一眼,见他肝胆欲碎的模样才恍然大悟,兜起梅辕为何愿意降尊纡贵前来,梅冉冉为何能不顾兄长性命,应允自己定会交出鸩核──
「你骗我……」褚天辰目眦尽裂,痛贯心膂,连吸吐都疼得发颤。
第二轮灵波震开,力度更甚前波,堕天君身形逐渐溶化,他眼眈着好不容易复活的躯体,满腹的不甘油然而生,伸手挝住梅冉冉肩膀,朝颈子咬去。只是硬齿才嗑住脖肉,褚天辰便驭凛雅而至,一剑砍下他造次的脑袋。
梅冉冉觑堕天君身首异处,才将忍在嘴里的淤血大口呕出,七窍流满腥红,他的身子亦承受不住鸩术反噬而倾倒。
当褚天辰接住梅冉冉虚弱的身躯时,他的神智已近弥留。
「不要了……我不收集了……」褚天辰急忙将大量灵气渡予梅冉冉,然折损的身子却越发冰凉,吓得他泪眼婆娑更加语无伦次,「不要……你不要死……求求你,我可以什麽都不要,我可以什麽都不要……冉冉师兄你不要死……」
面对褚天辰血泪盈襟的样子,梅冉冉忽然有些後悔欺瞒他。
呵,方谗还嗤鼻堕天君狡诈,说褚天辰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可自己怎麽就诳骗他了呢?
梅冉冉虽形容枯槁,仍挤出一抹微笑,想拭去他的眦泪,出声安抚他,无奈全身虚脱乏力,胸口鼓动亦渐趋缓,周身血脉凝滞,最终眼皮子沉得没法撑起,鼻息随之消逝殆尽。
鸩皿身殒之时,正是鸩术巅峰,最後一波灵息随梅冉冉断气後化开,纯净灵气直冲天际,镇魔化煞之效遍及整个黎州。
上官仪见同乡亡矣,速用绾化剑划破掌心,以血画阵,实行招魂术。只是阵势摆起,梅冉冉的直灵却怎麽也唤不满四魂。
她面露困惑,正欲洒血强阵,俄然一股寒气冰流沁体,褚天辰遂将肱上形骸化作冰莲,形成一座坚实冰棺。
万万没想到两人铺陈算计了半天,这招金蝉脱壳之完美诈死术竟栽在主角奆奆手里!
上官仪色如死灰,望着乾坤袋里招了一半的魂魄,目瞪口呆道:「惨了……」
这回,她真的深深感受到来自原作的恶意了。
《上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