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聽見你的聲音 — 四、我在這裡

正文 聽見你的聲音 — 四、我在這裡

陈麟廷担心了一个下午。

原本满心期待着林诗宇联络自己,但随着时间过去,到了四、五点还是没有消息。林诗宇不是个会黄牛的人,陈麟廷尝试着联络他,但始终没有回应。

心里祈祷着他只是忘了回应,但一看到他说发烧的讯息的当下,理智几乎要没了。

把咖啡厅丢给弟妹,陈麟廷一路赶到林诗宇的住处。

当他赶到时,整间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打开灯才发现客厅里全是布娃娃,大的、小的、长的、短的。陈麟廷没有停留太久,很快来到主卧室,点亮房间就看见林诗宇蜷曲在被窝里,呼吸急促,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嘴里还不断叫着妈妈,似乎正在做恶梦。

一个人睡显得过於空旷的主卧室也放满娃娃、抱枕,被娃娃环绕在中间的林诗宇不安稳地睡着。陈麟廷走到他身旁,便看见他烧得满脸通红,伸手触碰也烫得不像话。

「妈、妈⋯⋯」这是陈麟廷第一次听见林诗宇的声音,微弱气音像随时会消失。那梦呓带着浓浓的悲伤,陈麟廷听了心疼。

「诗宇、诗宇。」梦靥太深,林诗宇泪掉得越来越凶、呼吸越来越急促,陈麟廷忍不住伸手摇他,「诗宇、诗宇、醒醒,诗宇⋯⋯」

似乎是自己的声音撼动了他的梦,陈麟廷看他缓缓地张开眼,眼神先是困惑迷茫,接着眼泪又涌了出来,彷佛看到了救赎。

「唔、哇啊──」陈麟廷还没来得及反应,林诗宇对他伸出手,嚎啕大哭。像是遇到了救命的浮木,大声求助,「啊、哈啊──」那沙哑的哭声磨在陈麟廷的心头上,他听见了惶恐不安、听见了孤单无助,这哭声似乎都在说「别丢下他一个人」。

陈麟廷连忙把人抱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拍着背轻声安抚:「好了,没事了,我在这里,不要怕、没事了。」小时候,弟妹生病发烧时也会哭成这个样子,他都会轻轻晃着身体,用手揉着他们的脑袋,告诉他们哥哥在这里。

对林诗宇,他也一样:「没事了,诗宇没事了,不要怕,我在这里。」林诗宇的身体很热,但却紧紧抱着陈麟廷,双掌也紧握他的衬衫,脑袋放在他的肩上,哭得撕心裂肺。

光听那哭声,陈麟廷都能感受到压抑许久的疼痛。

是什麽让他如此悲伤,他到底独自一人多久了?满屋子的娃娃,偌大的房子里却一直只有他一人。

不知哭了多久,林诗宇才慢慢收声,脸蹭了蹭陈麟廷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再度昏睡。

或许是流泪带走热量的关系,林诗宇的体温也降了一些。

听见稳定且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後,陈麟廷才轻手轻脚把林诗宇放回床上。他知道林诗宇原本就瘦弱,但经方才那麽一抱才惊觉他整个人瘦得跟皮包骨一样。

就这样跑到林诗宇家,冷静下来後陈麟廷也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但人都来了,他决定按照自己的做法好好照顾林诗宇。

林诗宇的屋子比陈麟廷想像中还要大一些,三房两厅,一个人住真的过於空旷。装潢主要以暖色系为主,木头地板、漆成米白的墙,上头还有些植物的壁贴,就如同他柔软的个性一般。

除了娃娃之外,林诗宇的个人物品随意地放着,地板到处都是书,笔电放在床边的矮几上,一旁还有揉成团的稿子、铅笔和喝到一半的水。

替他换上一套乾净的衣服後,陈麟廷决定煮一些食物,走到厨房时眼尖发现客厅的沙发上也放了枕头和棉被。

林诗宇说过,他总是外食,冰箱也如同陈麟廷所想,只有饮料和水。

太急着赶来,全忘了食物这件事。

林诗宇应该从昨晚就没有进食了吧,他必须快一点。

正当他准备出门时,门铃响了。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陈麟廷去应门。

门打开後,里头、外头的人都愣了。

来人是一名年约三十的干练女性,穿着黑色的套装,短发俐落乾净,手里还拿着便利商店的塑胶袋。

「你是⋯⋯」女性先开口问了。

陈麟廷礼貌地回应:「我是诗宇的朋友,陈麟廷。诗宇发烧了,我来照顾他。」

闻言,女性叹了口气,接着从包包里拿出名片,递给陈麟廷,道:「我是诗宇的编辑吕惠美,他已经二十四小时没传line给我了,我怕他饿死所以来看他。」

林诗宇有提过,他有一个很照顾他的编辑──吕姊。因为他不喜欢出门的缘故,以前外送还没那麽盛行时,都是吕姊送食物给他。但吕姊两年前结婚了,去年生了孩子,林诗宇也努力不让自己麻烦她那麽多。

陈麟廷让吕惠美进屋,两人一边对话着。

「诗宇有告诉我他认识新朋友了,他不太会照顾自己,真是辛苦你了。」吕惠美走得熟门熟路,进屋还顺手把林诗宇乱丢的物品放回柜子上,「我生小孩前还好,我生完小孩後就很怕他把自己饿死。」干练的女性抱怨着,林诗宇可是他们出版社的宝贝作家,说什麽都要让他活着。

陈麟廷笑了笑,也说了昨天林诗宇低血糖差点昏倒在路上的事。

闻言,吕惠美不禁咬牙切齿,她明明警告过林诗宇要乖乖吃饭的。冲进去房里想修理那个臭小子,但看他可怜兮兮抱着娃娃睡觉的模样,她又心软。

林诗宇有告诉她陈麟廷的事,早上也有看到他春心萌动的诗,她原本还想问他对方如何,没想到他自己先把人招来家里了,可见有多喜欢。

「诗宇是怎麽让你进家门的?」走出房间,吕惠美就看见陈麟廷在看她带来的食物。

林诗宇非常怕人,虽然有完成大学学业,但身边的朋友不多。吕惠美在他大一的时候就认识他,没听过林诗宇让朋友到家里玩的事。

「我猜的。」看着食物,陈麟廷一边皱眉一边回应。吕惠美带来微波的奶油义大利面和无糖绿茶,这都不太适合生病的人吃。

「嗯?」吕惠美觉得不对劲。

陈麟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把方才到林诗宇家的经过告诉编辑,最後说:「其实我到门口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锁的密码,但是诗宇的电话又打不通,我就猜他的生日,门就开了。」

19931026。

吕惠美觉得自己被恋爱的甜腻味给呛到了。

林诗宇传给他的诗看起来分明还在暗恋对方,怎麽眼前的小子也这麽冲动?她原本只想问,林诗宇是在什麽情况下让陈麟廷到家里来的。

看不懂编辑的表情,陈麟廷心里还是想着林诗宇,道:「吕姊⋯⋯」确定吕惠美同意他这麽称呼後,他继续说:「你带来的食物诗宇现在可能不太能吃,我想去买一点米和食材回来煮粥,你可以先帮我照顾诗宇吗?」大楼旁边就有一间全联,他很快就回来了。

啧啧啧,这只还真贤慧啊。

吕惠美看了看手表道:「我八点半要去保母那接小孩,你可能要快一点。」平时原本都是老公接的,但他出差了。

「我快去快回。」

陈麟廷曾经有过两段感情,第一段是在大学,第二段在出社会後。每一段感情大约都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那天林诗宇第一次到咖啡厅,迟迟不敢进来的模样,陈麟廷就觉得这个人的胆小谨慎有点可爱。知道他是自己喜欢的作家本人之後,对他的好感更是无法克制的膨胀。等陈麟廷回过神时才发现,在短短两周内,自己已经把林诗宇的所有作品看完一半了。

小说里、散文里有关於林诗宇的小细节,他都深深记在心底。

喜欢的感觉就像晕船,两个礼拜前的自己肯定不相信,现在的自己在喜欢的作家家里煮粥。

吕惠美在陈麟廷回来後就离开了,离开前留了一句话:「我建议你别太快跟诗宇告白,不然他会逃到你找不到的地方。」

看着冒泡的大蒜粥,陈麟廷苦笑。

他喜欢的作家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这麽大的家里,就只有一个煮泡面用的锅子和汤杓。

将鸡蛋打到粥里,陈麟廷加了点盐巴和酱油调味。转小火慢熬的同时,他也准备了牛奶和维他命水,吕姊说她已经先喂了林诗宇一点水,所以他想顺便补充林诗宇哭掉的水分。

嚐了味道没问题後,陈麟廷才发诗宇只有一个碗公、一双筷子、一把汤匙,其他再多就没有了。这些餐具摆在家庭用的烘碗机里,显得形只影单。

「诗宇、诗宇、醒醒,起来吃点东西。」

林诗宇睡得不太安稳,一听到陈麟廷的叫唤又细细哭了起来。陈麟廷没办法,只好又把人抱在怀里安抚,在此同时也哄他吃点东西、喝点水。

每一次感情的开始都是需求的投射,他与前面两任都是因为工作读书认识的,他习惯性照顾他人,最後会走在一起也都是他们回应了自己的照顾。

陈麟廷知道自己需要透过照顾他人来认同自己,越是需要被照顾的人,越是吸引他的关注。

或许是《无声孤寂》中强烈的寂寞孤单吧,他总觉得林诗宇在等着谁靠近他。但在每一篇散文的转折,又会表现出林诗宇对生命的期待、爱与包容。他诚实地面对自己的痛苦与慾望,看这些文章,总觉得自己能够被他救赎。陈麟廷原本就喜欢这个作家了,见到本人後更是把这些喜爱与投射混在一块。

确定林诗宇熟睡之後,陈麟廷才又将他放回床上。替他挪出舒适的空间,打开空调,让他能舒服些。

才认识大概两个礼拜的时间,实在太冲动了。看着沈眠的林诗宇,陈麟廷感到心满意足的同时也觉得自己荒唐。他根本还不知道林诗宇是怎麽样的人,或许他喜欢的全都是自己的想像与投射。

轻抚林诗宇脸庞上的痣,陈麟廷忽然想起大妹说的:「感情来了也不能怎麽样啊,喜欢投射就投射,就只能花时间看清楚啊。」这是她第一次有喜欢的男生,对自己说的话。

喜欢投射就投射,只能花时间看清楚了。

传了今晚不回家的讯息给弟妹,陈麟廷决定,这一次就顺着感觉走。

他陷在深深的黑暗里,恶梦袭卷他的所有感知。母亲的死、父亲的咆啸,他总是独自一人承受,独自一人撑着。

他痛苦地哭着,想离开这个世界,他再也不要一个人⋯⋯

「没事了,诗宇没事了,不要怕,我在这里。」

是谁,在呼唤自己?那温暖的怀抱,有如母亲哄他般的轻拍安抚,是谁?

当林诗宇恢复意识时房间是一片昏暗,只有早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钻入。

空调低声运转着,空间并没有春末的燥热,身体也没有他想像中的难受。

在母亲走了之後,林诗宇也生过几场病。

以前和阿姨一起住,管家会照顾他。之後自己搬回来,大多数是吕姊注意他的身体状况。但绝大多数都是林诗宇自己看医生、自己吃药,熬过了所有的病程。

这一次他睡得比以往都还要安稳,没有太多恶梦的侵扰。身体状态也比过去每一次生病还要舒服许多。

他甚至还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回到小时候,自己发烧生病时,母亲将自己抱在怀里,拍着自己的身体、一手揉着自己的脑袋,轻声地告诉他不要害怕。

林诗宇已经好久没梦见如此温柔的母亲了。

缓缓睁开眼,呼吸比昨晚还要顺畅许多,身里发冷的状况也没有了,烧似乎退了。林诗宇发现自己全身被棉被盖得严实,他依稀想起昨晚有听到吕姊的声音。

昨天吕姊来了吗?是她喂自己吃退烧药,所以状况才好转的吧。

手在床侧摸,林诗宇想传讯息给吕姊道谢,但还没摸到手机就先摸温热、柔软的东西,像是人的皮肤。

他心里一惊,连忙起身,就看见陈麟廷趴睡在自己床边。

他这才想起昨晚的事。

麟廷是怎麽进来的?是麟廷帮他换衣服的吗?麟廷照顾了自己整夜吗?

大量的讯息在脑中爆炸,害羞混着开心的情绪袭来,他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趴睡在床上的男人,也因为他的动静而醒来。

陈麟廷刚醒便看见面红耳赤的林诗宇,担心他还在发烧,想也没想,手就抚上了林诗宇的额头。

作家下意识闭上眼,他感受到额前的发被轻轻拨开,接着厚实且温暖的手掌印上脑门,稳定的热度不断地从对方传来。

心跳很快,总觉得有什麽要从胸口破壳而出。

陈麟廷缩回手,林诗宇也睁开眼。

「你好像还在发烧⋯⋯」陈麟廷皱起眉头,看了看手机的时间,「诊所八点才开门⋯⋯先喝一点稀饭再吃退烧药好不好?」林诗宇看着他的眼睛,想躲起来、也想上前抱住他,「晚点我们再去看医生。」

林诗宇还在当机,下意识「嗯。」了一声点头,下一刻他被自己给愣着了。

他刚刚⋯⋯发出声音了?

见陈麟廷起身要去煮粥,林诗宇立刻起身抓住他的手,想对他说话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低头看着林诗宇慌张动嘴却发不出声的模样,陈麟廷贴心地替他将床头的手机拿到他手上,道:「别急,有什麽想说的慢慢来。」说完还揉了揉林诗宇的脑袋。

不知道为什麽,林诗宇一阵鼻酸。他打开了line的对话框,却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为什麽对我这麽好?

这个句子,他怎麽样都打不出来。这样会不会就暗示了什麽?他并没有想要陈麟廷对自己表态,或许陈麟廷对朋友都如此,要是自己问了得到不想听的答案怎麽办?

见林诗宇迟迟没有动作,陈麟廷猜想对方可能还在发烧,头脑无法正常思考。於是他蹲下身体,让自己的视线与林诗宇平行,道:「你慢慢想,我先去煮饭等一下再看,我怕你烧太久。」说完又抚了抚林诗宇的额头才离开。

当林诗宇整理好自己时,陈麟廷也将昨晚的大蒜鸡蛋粥准备好了。

看着餐桌上的食物,林诗宇发愣,这张餐桌到底有多久没有拿来摆食物了?

「啊、抱歉,因为桌上要摆东西,所以我把书都移到客厅的桌上了。」陈麟廷挽起袖子,在厨房里不知道在煮些什麽,看见林诗宇穿着睡衣发呆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你平常不会在餐桌上吃饭吗?」林诗宇的餐桌摆满了书,还有几张稿纸,但吃饭用的瓶瓶罐罐完全看不见。

作家摇摇头,他指了指客厅的矮几,又指了指电视。他平常都是在客厅一边看电影一边用餐的。

陈麟廷点点头,便邀请林诗宇坐下吃饭。

大蒜鸡蛋粥冒着蒸汽,林诗宇舀了一口,才发现味道有些熟悉,似乎昨天才吃过。

暖暖的、简单的、清爽的、家常的味道。

「好吃吗?」陈麟廷面前也摆了一碗,见林诗宇点头,他似乎松了一口气,道:「我弟妹生病的时候我都会煮这个给他们吃,你觉得好吃就好了。」

慢慢地吃饭,林诗宇整个人从胃暖了起来,他大概能了解为何这次生病没有以往难受了。

复杂情绪在安静的空间里延续,陈麟廷就坐在自己面前,林诗宇却静得难受。他有好多话想问陈麟廷,又觉得那些问题好像不合时宜。

他不想试探对方,可是又好想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他喜欢陈麟廷,却没有勇气知道他对自己的看法。

陈麟廷注意到林诗宇的不对劲,开口问:「怎麽了吗?」整张脸皱在一起,好似要哭泣。

林诗宇抬起头,眼神与陈麟廷撞上时立刻又缩了回去,他低头看着粥,手里不断反覆舀着,迟迟没有其他动作。

这个类似的反应陈麟廷也见过,弟弟每次跟自己要钱的时候,也会表现这般地忐忑不安。

总觉得这样的林诗宇令人心疼又喜爱。

陈麟廷心中叹了口气,脸上挂着「真是拿你没办法」的笑,道:「诗宇,想说什麽就说什麽,没事的。」林诗宇心思细腻,他一向用眼睛看着所有人,要表达出的话语也都再三思考才会送出,许多的情绪都婉转地藏在字里行间。

林诗宇眼神闪烁,在问与不问间犹疑,他真的很害怕,直到陈麟廷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以你舒服为准。」

几乎是要哭出来,林诗宇瘪着嘴、忍着泪打字。

我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陈麟廷照顾自己整晚,就代表他将他的咖啡店丢下,自己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人,不值得他这麽做。

「不会啊,是我自愿过来的。」陈麟廷想,不知是否是生病的关系,林诗宇的情绪十分不稳定,眼泪一下在他眼眶里积满,但他死都不让泪水落下。

他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倔强。

可是你的工作怎麽办?你来照顾我,你就没办法赚钱了。陈麟廷还有贷款,自己生病让人家来照顾他,会不会妨碍到他了?

眼泪仍旧不敌地心引力,一滴一滴地滚下,但林诗宇仍咬着唇不放。

这样哭法看起来怪可怜的,陈麟廷叹了口气,温声说道:「诗宇你还记得吗?昨天是我主动问你,你家在哪的。」明明就是自己要人家把心里话说出来,结果把人家给惹哭了,「我会在这里就代表我觉得不麻烦,这是我的选择,我没有勉强自己什麽。」坚定地看着林诗宇,陈麟廷想将他抱进自己怀里。

林诗宇吸了吸鼻子,他也不懂自己为什麽一直哭。心里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无处发泄,到底是对着陈麟廷还是对着自己,他也不清楚。

为什麽对我这麽好?最後,这句话还是问出口了。

「为什麽对你这麽好⋯⋯」看着林诗宇传来的问句,陈麟廷万分心疼。他想告诉林诗宇自己的心意,可又谨记着吕惠美的话,「你是我朋友,我当然对你好。」

你对所有朋友都这麽好喔。

这是陈麟廷第一次看见林诗宇闹脾气,心疼之余又觉得好笑,他也真的笑了出来,回:「我的确会在我朋友重病没人照顾的时候冲去帮他们,我大学的时候有两次经验。」那个朋友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那时他刚被女朋友甩,喝得烂醉,陈麟廷被通知要去把人带走,他还放下当时的男友先去照顾朋友,「但是诗宇,我想对谁好不用为什麽,我就是想对你好。」陈麟廷说得真诚且认真,彷佛誓言般郑重,「所有人想对你好都不需要为什麽,因为你本身就值得别人对你好。」

或许林诗宇自己也忘了,这些话他在他的书里写了好多次。

不说还好,一说林诗宇「唔」了一声後又开始放声大哭,陈麟廷吓得连忙冲到他身旁,将人抱到怀里秀秀。

他才发现林诗宇的体温比刚起床时更高了。

天啊,不会真的烧坏脑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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