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都未在他人面前完全展现过的、宛若地狱业火般的气在瞬间迸发。护膜从一直被我认定为「身体的一部分」的颈锁与皮肤的微小间隙之间开始形成,轻而易举地让金属碎裂,颈锁随着护膜的扩张化作尘埃。
会随着操控的气而产生流动的护膜转变为像「圆」那样的防护罩,不需要将外物认定为「敌人」,防护罩扩张之处无差别地排除一切事物,所经之处化为虚无,脚下仅剩防护罩内强大的气作为支撑。
「你以为这点能耐就能反抗组织?别笑死人了,实验体44号!」
我看着男人把缠转换成「坚」,似乎有意以此阻挡防护罩的吞噬,对此,我只冷冷地回望着他,低声说:「你的这点能耐,才是天大的笑话。」
虽然组织里还有着和我有同样遭遇的孩子,但我没有那个余心去应付全组织的人,要是还有其他能够让人强制进入绝的念能力者,这些年所受的苦痛就付诸流水了。
虽然不清楚组织的地下规模究竟有多广,不过就我所能摧毁的范围来看,替我争取逃离的时间和空间已是绰绰有余。
两名研究员奔入行刑室,眼见女人已经准备具现化出兽笼,我便不再迟疑,让防护罩以最快的速度作出最大限度的扩张。
眼前所见被一片血红给覆盖,男人最後的咆哮只存续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女人的兽笼也没落到我身上。在毫无徵兆的几秒间,方圆两百公尺内的生物被迫迎接了死亡,连死前的哀鸣都没有机会发出,自身的存在就无声地化作尘埃。
「让你们无痛地迎接死亡,是神赐予你们的最後怜悯。」
透过拥有「圆」的感知效果的防护罩确认周遭反应後,我将防护罩范围收至贴近全身,为待会的落地做好吸收冲击的准备。
这时,上方开始降下红色的雨水,我让几滴雨水穿过护膜滴落在掌心,感受到和雨水不同的些许浓稠感,这才意识到这些并不是雨水,而是那些死去的人所留下的血,此时和我一同坠入地底,成为一场地下血雨。
四周的空气流动依然正常,看来防护罩的扩张能够消灭的只有固体啊。
「啪达」一声,没有立刻被土壤吸收的血聚积而成的血滩,随着我的落地而溅起了些,地面同时多了一双脚印。
想不到我的运气还不错,只用了一次的「圆」就把组织一举歼灭,半圆形的巨大窟窿内只有我立於血泊之中。
血雨停止後,地面上的树木也被清除,上午十点的阳光直接照射下来,接受到的热度并不灼人,但是对已经超过十一年没有接受过阳光洗礼的我来说,这光线实在有些刺眼。
不过……
解除护膜,无视脚下的黏腻感及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留长的白发微微飘动,落在胸前的一缕白丝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我闭上双眼,仰头张开了双手,「好久……没有像这样晒太阳了……」
回想起在流星街的短暂时光,被世界忽略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我和这世界的唯一连结;把我「提供」给组织的地方,却是我唯一能称为归宿的地方……
「还真是讽刺啊。」
说是这麽说,但我现在确实是无处可去,既然还没有方向,就先回流星街再做打算好了。
走向窟窿的边缘,确认地质坚硬程度足以维持不会坍塌,我直接沿着土表向上跳跃,不一会功夫就回到地表上。
习得念之後,眼前的景物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澄澈明亮,和我记忆中残存的景象无法相提并论。
但是……
听着微风吹动树林枝叶的沙沙声响,黑暗的记忆立刻让眼前的光景蒙上一层黑影,一切看来是这麽清晰,却又混浊无比。
果然、没这麽容易就解脱啊。
转头看了看四周,看不见尽头的森林只有太阳的方位能作为指引,不过我也不清楚流星街是在哪个方位,就算知道东南西北也没有用。
出发时可往东行,必定会遇到你所等待之人——脑海中忽然浮现这句话。
「那就……往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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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三天的路程,偌大的森林依旧看不到出口,虽然肚子饿了能直接捕猎林中的动物,路上也遇到一、两个小湖泊能补充水分,但这漫无目的的前行依旧让人感到烦躁,几乎不停间的前进也在逐渐消磨着体力。
坐在湖边的石块上歇息时,一阵森林中不该出现的气味引起我的注意。
「嗯……?」
没有维持着护膜,仅以缠来防止气的流失,空气中的特殊气味立刻让我绷紧神经。
淡淡的草木燃烧味自远处飘来,不过上空被浓密的树叶遮挡,没办法从燃烧的烟雾判断气味是从哪个方向飘来。
这座森林还有其他人?
可能是组织的人刚好离开,逃过那一死劫。我不敢大意,立马将缠转变为发,建起护膜後爬上一旁的树顶,东北方大约两公里远处确实隐隐泛着火光与黑烟。
距离这麽远还能看得见火光,感觉不像是旅人生火会做出的程度,难道这座森林有人类的村庄?
如果能遇到其他人的话,说不定他们会知道怎麽离开这座森林!
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我立马跳回地面,朝着火光处奔去。
然而,越是朝火光接近,间断的嘶吼、机关枪响、巨物的倾倒声就越是清晰,在只有鸟鸣与树叶摩挲声的林中,其余的人造声响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我经过被打成碎片、正被火焰吞噬着的围篱时,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吼声窜入被浓烟覆盖的天际,接着四处建筑都被破坏得不成原形的小村落便再无人声,只剩火焰无情地朝四周蔓延燃烧而产生的劈啪声响。
刚向前踏出一步,一道黑影以肉眼快无法跟上的速度从面前闪过,一道男声倏地自身後响起:「被遗漏的啊。」
有些熟悉的低沉嗓音让我身子一顿,封闭的记忆一瞬间在脑中往那阻隔的漆黑高墙碰撞了下,令我微蹙起眉。为了把记忆自脑中挖出,我转过身寻找那声音的主人。
男人就在身後不过三步之遥,黑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地全向後梳,露出的前额有着十字刺青;深邃的黑色眼瞳不带任何波澜,与之对视甚至能从中看出被火光包围的我的身影;黑色大衣的衣领与袖口处滚着一圈染血的白色绒毛,袒露的结实胸膛和衣摆都沾着还未全乾的暗红色血液。
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被拎在他手里,由狰狞的面容来推断,这男孩不过和我同岁,至死都无法瞑目的双眼是和我一样的绯红色,脑中又因为这如火焰流转其中的双眼而唤醒一道记忆。
沐浴在月光下的金发少年神情哀伤的低头看着某物,和男孩一样的瞳色深深烙印在脑海中。我因为头部的胀痛而又把眉头皱得更紧。
虽然瞳色相同,但我的族人早已全灭,那头颅的主人是其他种族才对。
「我不是……」
「团长——那小鬼也是『火红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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