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口袋的物体发出细微震动,映着光芒的萤幕上显示来电者名字及擅自换过,并自称『性感诱人』的照片,虽然手机的主人完全不这麽认为。
拿出手机,她露出略为无奈又松了口气的复杂表情,就连自身都没察觉,这通电话纾解她的紧张--毕竟,明天即将踏上陌生国度,面对一群使用魔法等异常能力的敌人。
「喂?黑子?你有看到我传的讯息吗?不好意思那麽临时,学校跟舍监……」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那道略为慵懒的嗓音用比以往更低的声音打断。
『姊姊大人……那件事,对你非常重要吧。黑子不会过问发生什麽事,但是,请你答应黑子……』停顿,她几乎能听见在呼吸声之後的背景音,对方现在是在很安静还有马达运转的地方。
「嗯,你说吧。」勾起浅浅笑容,表情变得柔和安稳。
『请你,务必平安归来。黑子,只有这个请求。』
「……嗯,我答应你。」在心底轻叹口气,还是让她担心了。就算不知道事件的全貌,也猜到七八成了吧--毕竟是完美到愚蠢的学妹啊。
『其他的事情就放心交给黑子处理吧,姊姊大人。』耳边传来对方的笑声,『毕竟我是离姊姊大人最近的人嘛。』
「啊啊,拜托你了。」没有察觉到暗藏於话语的心意,她只点头回应。
「短发~好慢啊,快点快点!」远方穿着白色修女袍的女孩对着她用力挥手,发出足以吸引周围人目光的音量。
「知、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确认女孩安静下来後,她赶紧对话筒另一端的人交代,「那就先这样了,再见。」
急忙结束通话的她并没有听到那压抑不住的低泣声。
黑子右手紧握着手机,聚集已久的水气最终还是受不了重力诱惑掉下,滑落白皙柔软的脸颊,这道痕迹如同水坝堤防的裂口,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空出的手紧紧摀住双唇,结束通话的系统声透过空气敲打耳膜,但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回荡在耳边的只有拼命压抑的哭泣和巨大空洞声,胸前紧缩而强烈的痛苦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黑子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那人会追着那位先生的脚步离去,只是不知道,这天来得如此快又让人毫无准备。
--不行,白井黑子。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紧握着胸口,疼痛依旧剧烈,彷佛有人拿着生锈钝器缓缓割开,那种刻意而恶毒的折磨,让她忍不住跪坐在地上喘息。
--巡逻的工作还没结束,你还要帮姊姊大人处理学校跟宿舍的事情。
她用力咬着下唇,却连出血的疼痛都感觉不到。
--你不是要成为姊姊大人的力量吗?
自从得知她的为人和信念所立下的决意。
即使在别人眼里看来十分愚蠢,嘲笑这不过是年少轻狂的错觉--毕竟是个不会有回报、甚至无法真正传达到对方心中的情感。
然而,她依然以这份感情为荣--能喜欢上那麽美丽的人,真是太幸运了。
***
身穿白色七分袖衬衫、浅蓝色牛仔裤,腰间绑着一件墨绿色的军装外套,後头放着小型行李箱,身形高挑的女性站在车站前方广场的阴凉处,她戴着耳机,似乎正在通话。
茶色及肩短发自然落下,右前端的浏海用发夹夹起,左侧的则全都顺到耳後,和发色相似的瞳色因为阴影而略为深沉,感觉俐落整洁。
秀丽五官和姣好身材让她在此处不到十分钟就有两、三位男性上前搭讪,不过都被拒绝而悻然离开。
突然,她抬头左右张望,最後将目光定在从左方走道走近的男人身上,对方穿着短袖白衬衫、内搭灰色T-shirt,下半身是深色七分裤,他一手搔着头,缓慢步调和频频打哈欠的模样似乎是刚从床上爬起。
「太慢了!上条。」双手环胸,少女不悦的直喊对方名字。
「啊?不是约十五分吗?」看来年纪较大的青年从口袋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你看看现在都几分了,我还打了不少通电话,都转到语音信箱。」
「啊啊,不会吧……」他迅速双手合十低头赔罪,「抱歉!我的手机又坏掉了!浪费你的时间真的非常抱歉……我请你喝饮料吧?」
「又是『幻想杀手』的关系吗……不用了,我和朋友还有约,时间也快到了。」她转身从行李厢拿出牛皮纸袋,将纸袋交给对方。
「你要的资料应该都在里面,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再打给我吧,这阵子休假。」
「谢了,这种资料只能拜托你了。」青年打开牛皮纸袋,随意找了一旁的矮花墙坐下,将资料拿出翻看,「别在意,只是一些小事确认而已。既然有时间就去度假嘛,前一阵子电视上不都是你的新闻吗,一定快被烦死了吧,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多谢关心,但现在比度假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也坐了下来,低着头看着手腕上的绿色手环,如果细看可以看到上头的装饰是青蛙图样。
她不禁扬起浅浅微笑,即使笑容里参杂了一丝苦涩。
「……是叫,白井さん,对吧?」
「嗯,你还记得啊。」
「已经五年了吧。」青年阖上资料,放回纸袋中,「御坂,失踪人口判定死亡的时间……」
话尚未说完就被打断。
「我当然知道,就算时间过了我还是会继续找,只要没有亲眼见到、没有亲自确认她的下落,我就会一直找下去。」紧握的双拳彷佛代表她的决心,青年在心里叹气,都交手这麽多次、也当了几年战友,他哪里不知道这人就是这种死心眼的性格,一手拍拍後脑,另一手将收起的牛皮纸袋递给对方。
「谢了,这次麻烦你了,改天一起吃顿饭吧,一方通行那的小家伙和我家的都吵着想见你。」
「回来再约时间吧,有什麽需要的再连络我。」
「这麽赶着走?」
「嗯,今晚最後一班的班机,应该会先去英国跟爸爸妈妈见面,他们吵着说很久没见面了,但三个月前才吃过饭。」轻皱起眉头,她拿出手机确认行程。
听到这段发言的青年只能苦笑回应,眼前这位少女的时间除了工作、研究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拿去寻找一名下落不明的女孩。
五年了,这五年来她用各种管道、方式,所有能运用的资源都用上了,却都无法获得任何一丝消息。
一般人应该早就放弃了,她却依然相信那个人一定还在世界某个角落--但是,如果她还活着,为什麽不回来这里?为什麽到处都没有她的消息?
她听了太多太多的质疑和劝说,没有人能理解她为什麽要花费这麽大的心血、投注所有休息时间去寻找一个人--不过是Level4的空间移动(Teleport)者,比她更厉害的空间移动者并不是没有。
但她利用的是非上班时间,资源也都是私人拥有,即使同事无法理解,也没有立场多说一句。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帮我跟她们打声招呼。」将牛皮纸袋放回行李箱,再次起身面对青年时已变回原本清澈富有生命力的双眸。
「喔。」青年举起手回应,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後才抬头望向天空。
蔚蓝无云的天空,他忍不住眯起眼。
太过耀眼的天际,容易让人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