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渊从未觉得宋霖话唠的性格是项优点，除了现在。
为了给宋霖赔罪，他答应请宋霖吃学校附近的铁板烧。果不其然，敲到免费午餐的宋霖立即眉开眼笑，效率高地浏览网页查菜单，将所有不快抛却九霄云外。而宋霖也似乎和小姑娘是老相识，不仅一并坑了小姑娘知名手摇饮料作为座位费，更邀请她和他们俩一块用餐。
其实在宋霖和简昶颖提出邀约的那时，简昶颖悄悄飞瞥了眼身旁的人的神色，可他依旧是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大抵她的接受或推却对他而言皆毫无区别。她想起上课时她和他其实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唯独教授的板书实在小的让她难以辨认时，两人追剧才会多几句讨论，蓦地心中便萌生莫名的小小的失落。
於是她让许嘉文先回宿舍，自己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们走了。反正宋霖不会让场面尴尬的，她也挺想和宋霖这国中同学叙旧的，她试图说服自己。
「诶，李哥我跟你说啊，想当年我和简昶颖可是争校排一争破了头呢！」宋霖骄傲地䀚起下巴，口沫横飞描述国中时期两人竞争的精彩时光，记得当时甚至还一度掀起男女对立呢。
简昶颖闻言，瞅了眼那正比手画脚重现回忆的宋霖，他有一双好看的澄亮双瞳，总是盛满浅浅笑意，似湖面波光粼粼。而也许是因为生着张少年感十足的脸庞，普通人难以驾驭的红发竟是极为适合他。不过杵在李清渊一旁的话，所有单看时认可的亮眼都相形失色。
「喂，宋霖。」她趁着李清渊去装水的空档，轻拉了下宋霖宽大的袖口，示意他低头靠近点自己。
「我走过来的时候就很想问了，为什麽你一直叫他哥啊？」虽然说医学院里年龄落差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可是李清渊怎麽看都，呃，不老啊。
「你也看不出来吧。其实啊，李哥他比我们大四岁喔！」宋霖自然地回道，含笑睐了眼小姑娘吃惊的表情。
重考啊，对简昶颖和他一个繁星一个学测榜首来说，简直是无法想像的事。
「重考四次吗……」简昶颖小心翼翼地又问。
「不是。」突然一声低沉冷不防在背後响起，惊得简昶颖一个哆嗦立刻坐直。
李清渊眯起眼抽动了下唇角，小姑娘是易受惊吓的体质啊。
「前三年都在打工存钱。」背对着小姑娘，他眼神示意宋霖往旁边移挪出空位，接着在她和宋霖中间坐下，抿口水後淡道。
那只是表面的回答，而真正的原因，他并不想说出口。
简昶颖抬眸凝向他坚定的侧脸，了然地点点头。随後她想到他比她大四岁的事实，乾脆一并确认，「那我也叫你李哥吗？」
李清渊顿了顿，思忖片刻後回道，「不必。叫我名字就行了。」
说实在的，要听小姑娘这麽称呼他，简直别扭极了。
「好的。」简昶颖露齿灿笑，那双澄澈的眸闪烁着点点明亮。
接下来等待餐点的时间，他静静的听着宋霖和一旁的小姑娘有说有笑地回忆国中的荒唐岁月，偶尔搭上几句评价。谈笑间的小姑娘有点不同，落落大方禁得起玩笑，可提起激动之事竟也是无法克制的连连爆粗口。而宋霖说起的国中时期小姑娘，身为班级干部却是仗着成绩优良，一逮到机会就联合宋霖和小夥伴们顶撞师长，辉煌的事蹟和在李清渊心里的形象相差甚远，他都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要认识下她。
然而说起高中生活时，小姑娘却自动消音了。
李清渊侧首，捕捉到她眼中的黯淡，她神情的鲜活色彩一点点的褪尽，可她仍很好的调节唇角的弧度，於是最後终於麻木。
这时厨师正好将香气蒸腾的一道道料理用锅铲推至他们面前，抵不住美食诱惑的宋霖压根儿就顾不得身旁慢半拍的两人，马上拆封免洗筷迅速地将好料搬运到他的碗里，话题也总算告一段落。
谁的过去都有黯淡，没有谁能拥有永远的光鲜亮丽。他是，她亦是。
李清渊垂眸，暗暗制止了宋霖毫无收敛的夹菜举动。在宋霖委屈巴巴的注视下，他倒是往简昶颖的碗填满丰盛佳肴。
「快吃吧。」
这回不是云淡风轻的语调了，尾音拖的迤长，柔软地落在简昶颖的耳畔。
像是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