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吉他社的社办,原本我心想现在正值期中考时期,应该不会有人,没想到才一踏入教室,耳边便传来一阵悦耳的吉他声,还有一道柔和优美的歌声。
「You\'remywaterwhenI\'mstuckinthedesert,
You’retheTylenolItakewhenmyheadhurts,
You’rethesunshineonmylife⋯⋯」
是任尚衡。
他整个人沈浸在音乐的旋律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止住步伐,两眼专注地看着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自从进入吉他社後,我跟任尚衡几乎没有任何互动,因为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和一些比较资深的社员在一起,像我这种菜鸟主要都是由王可悦在负责。
不过就像王可悦所说的,他平时社团活动时重心都放在教学,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开口唱歌。
他的嗓音不是属於高亢、爆发性很强的类型,而是一种很厚实、温暖的声音,唱腔带着一丝R&B的味道,情绪拿捏地不愠不火,朴实且不花俏,搭配着吉他轻快的旋律,我顿时感觉自己彷佛处身在一座幽静的森林,清新优雅的氛围将我包覆,让我感到放松和享受,心中的压力也跟着一扫而空。
在最後一个音落下後,他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并缓缓抬起头。然而,当他两眼迎上我的目光时,嘴角原本的弧度却瞬间消失,脸上多了一抹错愕,彷佛被我撞见了他不想要别人看到的一面。
「你怎麽会在这里?」
「呃⋯⋯」我愣了几秒,他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偷窥了我不该看的东西,「最近因为准备考试压力有点大,所以想说可以弹弹吉他,纾解一下压力,没想到你也在这。」
随着考试日期逼近,我每天都在图书馆待到将近半夜,压力却没有因为读书时间增加而减少,反而制造出更多的忧虑,总觉得不论我再怎麽复习,还是没有准备好。
由於音乐一直都是能够帮助我舒缓压力的方式之一,所以我想说可以练习一下吉他,暂时让我的思绪远离考试的事情。我特别选了一个接近傍晚、又是没有社团练习的时间,为了就是想要避开其他人,没有想到会遇见他。
「我几乎每天都会在这。」他平淡说道。
「喔,这样啊。」我点头。
他的态度有些冷淡,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我看到他唱歌的画面而不开心,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一股尴尬弥漫在我们两人之间,前一秒那股放松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紧绷。
「刚才那首歌叫什麽?很好听。」我笑了笑,试图打破这僵硬的气氛。
「BestPart.」他徐徐说道,并起身朝我走来,将手中的吉他拿给我,「这把给你吧。前几天别的社团因为办活动需要用吉他,我想说期中考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就让他们借了,所以现在只剩下这把可以用。」
「喔,那没关系,你用吧!」我摇手,「反正我也不太会弹,你继续练习吧。」
「⋯⋯」他眉头微微皱起,「你加入社团,不就是想要学吉他吗?」
「是啊。」我点头。
「你有什麽特别想学的曲吗?」他问:「我看你平时都在练一些基本和弦,应该很无聊吧?」
我眼中多了一抹讶异,没有料到他居然有注意到这点。
由於我才刚入社,所以王可悦平时都专注在基本的和弦和技巧上,并没有在教真正的曲子,再加上我的确是新手,因此也不敢主动要求。
「Yesterday.」我想都没想便回答。
「Beatles的那首?」这回换他惊讶。
「嗯。」我点头。
「看不出来你喜欢的音乐是这种类型。」他低声一笑,方才那股疏离的感觉淡去。
他将吉他纳入怀中,身子轻靠在桌子的边缘,修长的手指按着琴弦,先试了几个音,接着弹起那耳熟的前奏。他似乎本来就知道这首曲子,技巧熟练,并且随着旋律唱出歌词。
「Yesterday
Allmytroublesseemedsofaraway
Nowitlooksasthoughthey\'reheretostay
Oh,Ibelieveinyesterday
Suddenly
I\'mnothalfthemanIusedtobe
There\'sashadowhangin\'overme
Oh,yesterdaycamesuddenly
Whyshehadtogo,Idon\'tknow,shewouldn\'tsay
Isaidsomethingwrong,nowIlongforyesterday」
听着这熟悉的旋律,搭配他柔美的歌声,有好多回忆画面骤然涌入我的脑海中。
妈妈坚强的笑容、她疲劳的背影、她每次看着我都充满愧疚的表情⋯⋯
明明她在我身边好像只是昨天的事,但是一转眼来到今天,我的世界却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好想你,妈妈⋯⋯
为什麽你一定要离开?
如果可以,我好希望可以回到有你在身边的时光,即使我们每一天都活得那麽辛苦,我也不在乎。
「这首歌的和弦虽然不难⋯⋯」他停下弹吉他的动作,并抬头看向我,眼睛微微瞠大,「你怎麽了?」
「什麽意思?」我先是对他的反应感到纳闷,下一秒,我感觉到一滴水珠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右手摸上脸颊,心一怔。
我居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