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没几周便是学生会长选举的投票日期,各个班级的候选人卯足了全力宣传,下课发糖果、上课入班发表政见,就连放学时也有人站在校门口拉票。
而江辰皓跟林诗妤反而走佛系路线,升旗时发表政见後再无动作,顶多只是贴个政见宣传在学校的墙壁上。一来是他们对於学生会会长的位子并不是那麽在意,选上了当然很好,没选上倒也不会太难过;二来是顾及到学生们,每个候选人都挨班发表政见,他们不被烦死才怪!适当的宣传有助於选举,但过度的宣传反而会造成反效果,何况接下来他们还有学测要准备,本来就没必要花这麽多时间在这上面。
再者......江辰皓无奈地看着学校脸书的民调调查,数据显示他跟林诗妤两人的民调居然排名最高,有没有搞错啊?他们根本没有宣传欸!
不远处的白言绫也正看着民调结果,说实在的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江辰皓本来就人帅人缘好,迷妹更是一堆,会有这麽高的支持度也是正常的事;而林诗妤之所以会获得这麽多的支持,主要是因为她的政见提出了很多学校不足、必须改进的部分,比起那些嘴上说说环保、私底下又是另一套的候选人有可看性。
滑开民调结果的留言区,底下炸成一片,有帮自己支持的候选人加油的、有帮忙拉票的,当然也有......看了民调之後宣布弃选的,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一场比赛还没结束便宣布放弃,如此不负责任的行为......也罢,这种人万一当选了一定是个没担当又不做事的会长。
「欸!你的民调比林诗妤高百分之五耶!」詹伟祥忽然凑到江辰皓的耳边,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
「嗯,我有看到。」江辰皓仅仅是瞥了他一眼,随後将手机收进抽屉继续看参考书,两个星期後是第二次的模拟考,他可没时间浪费在脸书上。
「你不是喜欢她吗?我看她蛮想当选的,而且这对她未来升学也有帮助,如果你宣布退选,那她基本上就是稳上学生会长了,说不定她会因为这样感动,然後对你动心。」
「......她不是这种女生。」江辰皓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旋即顿了一下,「而且你哪里看出我喜欢她?」
「上次去日本的时候,你不是还特地拿外套给她?还帮她提东西?拜托江辰皓,你平常可不会做这些事。」
「......就只是刚好看到她没外套,所以拿给她而已。」
「是吗?可是那时候她刚跟蓝逸文分手,你还特地回家拿饭团给她吃欸!别问我为什麽会知道,我那时候刚好回来学校拿作业,结果就看到你跟林诗妤坐在莲花池旁边!」
「......我都说了只是刚好。」江辰皓依然面不改色,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参考书,手上的笔却从来没有动过。
「你为什麽不敢......」
「反正我是不会退出学生会长参选的。」他像是嫌烦似的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甚至下了逐客令,「我要念书了,抱歉。」
詹伟祥有些自讨没趣,往一旁望了一圈,见蓝逸文有些愁眉不展,他索性跑去找蓝逸文聊天,反正他也没想念书,离学测还这麽久,这麽早念干嘛?最後还不是忘光光?等詹伟祥离开後,江辰皓才缓缓睁开眼,默默的叹了口气拿起参考书,但依然盯着它发呆。
她不是这种人。他当然明白林诗妤想当上学生会长,毕竟这个学校从体制到学校设施都有太多需要改变的地方。就好比学务主任的专制,或是校园那些危险的、没有监视器的阴暗角落,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改变,但上一届的学生会基本上完全没有在做事,这届各班又派出了许多不适任的候选人,必须有一个真正有能力的人来带领整个学生会,否则学生会很快就会毫无功能,终至被学务处并吞。
但她有她的傲气,她所希望的成功并不是依赖别人的退选,而是完完全全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达到这些目标,否则成功在她眼里根本不足挂齿。也正因为这股傲气,当初蓝逸文为了利用她而跟她交往时,她才能毅然决然的跟他分手,而不是选择装不知道或是苦苦挽留。她有她做事的原则,也不允许别人破坏她的理念。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挺过一路上的这些关卡,她会软弱,但不屈不挠,就像风雨中的顽强小草,有自己的温柔,却又不会显得矫揉造作。
也因为如此,他才会......他下意识的泛出浅浅笑容。
「欸,林诗妤大小姐,就快要投票了,你真的不去跑班宣传一下吗?」教室的另一头,温瑶有些焦虑地问着,这大小姐对自己这麽有自信?对选情完全都不焦急就是了?
「唉呦!我得先把功课顾好才能做其他事啊!」林诗妤无奈地从参考书里抬起头,温瑶今天实在有些聒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学测没考好,我妈大概要把我赶出家门了。」
温瑶难得无奈的扯扯嘴角,也是,诗妤她妈妈可不是这麽好对付的,她在诗妤身上加了这麽大的压力,诗妤不担心才怪。
「而且......」林诗妤勉强扯扯嘴角,「如果没当选就没当选吧......反正会做事的也不只我一个,只要有人有能力领导学生会就好。」
不远处的蓝逸文听见她的话,难得的看向她的背影,她是真的不必担心自己能不能当上学生会长或是副会长。以他对江辰皓的了解,她想做的事,江辰皓一定会帮她完成。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是一连串的竞选活动,但林诗妤跟江辰皓不在意,其他的同学乾焦急也没什麽用,再加上两人的民调始终稳居前二,最後大家也就采取佛系选举模式,每节下课都在教室乖乖看书,连出去拉个票都懒。
投票日的当天,投票处被学生们挤的水泄不通,大概是因为前一届的学生会都没做事的关系,这次的投票显得特别踊跃,毕竟还是得选出好的候选人才能帮自己争取权益。想当然的,依然会有不愿投票的学生,但学校也不强迫,毕竟在长大後的选举里,不投票也是一种权力。
两个小时後开始开票,各班会派两位同学到场监督开票结果,而其他同学则留在班上上课,大概是因为可以不用上课的缘故,当导师问起谁可以去帮忙监票时,班上过半数的同学争先恐後的举高手臂,但由於只能有两个人到场监票,所以猜拳後由张雅莹和詹伟祥负责监票,其他人留在班上准备模拟考。
下午的第二节下课,张雅莹气喘吁吁的从教室後门出现,极少与人交谈的她难得的神采飞扬,一进教室便喊道:「那个大家......」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张雅莹身上,这让她有些紧张,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才再次开口:「结果出来了,江辰皓当选学生会长,林诗妤当选学生会副会长。」
「咦?」
「所以正副会长都是我们班的人当选吗?」
「天啊!恭喜!」原本坐在位子上看书的同学们一个个起身祝贺,几个跟江辰皓比较熟的同学甚至围到他旁边,直嚷着放学後要他请吃饭。
所有人都沉浸在愉悦的氛围里,但林诗妤和江辰皓只是对视了一眼,看起来并没有太过开心,毕竟权力到手的同时,肩上的重担相对的也更重。
「欸,张雅莹,你抽屉的面包我吃掉罗!」正当大家高兴之时,一旁的黄雅茹忽然开口,张雅莹愣愣地转头看向她,她刚刚说什麽?
「你说什麽?」
「我肚子饿啊!所以吃了你的面包,谢谢你罗!」她俏皮的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狡诘,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故意的,但她也不以为意,反正张雅莹也不能拿她怎麽样,去告状吗?她爸爸是家长会的重要人物,也给了学校不少钱,就算去告状也只是被学校轻轻带过而已。
「那是我的午餐!我只有这个可以吃!」张雅莹略微拔高声音,气的流出了泪,黄雅茹怎麽可以拿她的东西来吃?她也没带钱,唯一的面包又被黄雅茹吃掉......刚刚因为要去监票,她来不及吃就放进抽屉了,结果她居然、她居然......
「我吃你午餐怎麽了?」黄雅茹瞪大了眼,眼底是赤裸裸的威胁,「我吃你午餐是给你面子,要不是肚子饿,谁想吃你那恶心的午餐啊?放整天还不吃,天知道有没有坏掉?」
张雅莹深吸了一口气,明白跟她争辩也没有用。原本始终保持中立的黄雅茹自从跟时晓萱混在一块後便时常仗势欺人,偷拿她的体育服、在她抽屉里放虫、拿她的东西吃都不是第一次了,但她在班上边缘,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状况,所以......她只能忍。
她默默地转身走回自己位子,谁知道黄雅莹似乎还不尽兴,趁她坐下时偷拉了一把她的椅子,虽然说这个玩笑有点恶劣,但这麽多人这样做不也才几个人出事?难道她会这麽倒楣踢到铁板不成?
谁知道好死不死,张雅莹真的毫无防备的坐了下去,没坐到椅子的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下一秒便感受到自尾椎传来的痛楚:「啊!」
「怎麽了?」原本还开心聊着天的同学根本没发现这头发生了什麽事,听到张雅莹的尖叫声惊恐的转过头,却看见她痛苦的往後躺下,「发生什麽事?」
「黄雅茹你拉她椅子?」一个转头见到黄雅茹依然拉着椅子的手,温瑶顿时瞪大了眼,破口大骂,「你在发什麽神经?你知道这样有可能会下身瘫痪吗?」
「我、我只是开玩笑而已。」黄雅茹也被吓着了,不是......网路上不是也很多人这样玩吗?怎麽可能刚好出事?不、不可能,张雅莹一定是骗大家的!
「玩笑?玩笑是这样开的吗?」林诗妤难得的严肃,离开自己位子快步走到张雅莹身边,开始指挥现场,「先不要动她,不确定脊椎有没有损伤......张雅莹,你还有感觉吗?哪里不舒服?」
「我......」张雅莹的声音颤抖着,眼底满是惊惶,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我......我下半身不能动了......」
不能动了。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心情沉了又沉,有人掩着嘴直呼不可能,也有人报以同情的眼光,毕竟才十七岁......如果半身不遂,那这辈子等於是毁了啊!
温瑶缓缓闭上双眼,对这种事有些厌烦却也有些沉痛,从潘瑀安的死亡到如今张雅莹受伤,事情的起因好像都是因为他们疏於关心周遭的人,总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可没想偏偏就遇到了......
如果张雅莹真的不能动,那是不是有这麽些部分......是漠视霸凌的他们害的?
原本始终在一旁看着的江辰皓这才穿过人群走过来,看了眼脸色痛苦的张雅莹後对上林诗妤的双眼,沉稳的说了句:「先通知教官、护士阿姨,还有叫救护车吧。」
林诗妤点点头,开始指挥班上的同学,谁负责叫教官、谁负责叫护士阿姨、谁负责叫救护车全都分配得一清二楚,现在大家正慌乱,比起他们稍微镇定点的她绝不能慌。只是......林诗妤担忧的看向躺在地上的张雅莹,叫了救护车,然後呢?
张雅莹她......会好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