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魚落圈 — 番外、有家可回的十三郎2

正文 魚落圈 — 番外、有家可回的十三郎2

「你就这麽回他?」余有年问。

全炁像吃了软骨散一样应了一声。

「他甚麽反应?」

「忘了自己後面想问甚麽。」

余有年笑声太大,回荡於楼梯间把自己吓了一跳。等他笑完发现全炁一直没说话,他敲了敲扶手,「你是怕我说你,还是怕他们牵扯到我?」全炁还是没说话,余有年猜两者都有。「不会说你,是他先问起的,你的私事你怎麽回答都行。而且你看这麽多年了,也没几个敢光明正大写我俩的,估计这次也差不多。」

还有一层楼到大堂,余有年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说:「琪琪,这没甚麽好担心的。」

防火门比其它门要结实,余有年费了点力气推开,外面是光亮的大堂。他深呼吸一口没被困住的空气,听见全炁轻飘飘又捧着全部心意地喊了他一声「有年哥哥」,没再说别的。

刚好电梯门打开,里面一个小孩被母亲牵着走出来,小孩仰着脸睁大一双困惑不已的眼睛问:「妈妈,你和爸爸总是吵架,那你们为甚麽要结婚?」

母亲被问得有些茫然,回答不上来,直到走出大堂才喝道:「你懂甚麽呢,以後别问这种问题!」

余有年看见那位母亲手上已经不戴婚戒了,而他自己那只正散发着不易察觉的暖意。他对着电话说:「我也是。」

两人戴的是订婚戒指,求婚是几个月前求的,过程一点也不浪漫,甚至有点好笑。

《南海十三郎》早在几个月前放消息要选演员,余有年看过舞台剧和电影资料後颇感兴趣,但碍於选的是主演,他不想给剧团招来麻烦,和全炁提过一嘴便没有下文。结果有一天选角的负责人打电话来问他甚麽时候有空去试戏,他才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你跟人家团队说了甚麽?」余有年逮住拍戏期间在酒店休息的全炁问,没有一点探班的温情。

全炁这次接的是一个糙汉的角色,可他怎麽晒也晒不出导演要的肤色,最後只能靠化妆把脸和身体抹黑。他下戏後急着回酒店,妆没卸就蹬上保姆车,在狭小的空间里草草拿卸妆湿纸擦两下,擦得脸东一块白西一块黑。余有年把人拉到浴室洗漱台上坐好,给那张花脸仔细打上卸妆膏,边伺候边审问。

全炁怕东西跑嘴里去,只咧开一条缝:「我只说你感兴趣,他们要是不介意就让你试试。」

全炁的胡渣刮得余有年手发痒。後者听明白了,剧团不介意他之前搞的风风雨雨。「我答应了,等他们那边准备好我就去碰碰运气。」

全炁的脸搓得差不多了,他跳下来捧水洗脸。一旁的余有年递着毛巾但他没接过,只顾着把人搂到怀里轻声说:「不是碰运气,只要你努力,这就是你的。」

然而全炁万万没想到,余有年努力到几天不洗澡,蓬头垢面得出门连狗仔也认不出来,只为体会「十三郎」跳车後疯掉又穷困落魄的生活。

全炁杀青拉着行李回到家,一开门就闻到一股闷闷的酸臭味,有些熟悉可他一时说不出在哪里闻过。一个脏兮兮的人影杀到他面前,两只手停不下来地挠胸又挠背,真怕下一秒有跳蚤跑出来。

「你返嚟喇。(你回来啦。)」余有年说。

全炁诧异不已:「怎麽不洗澡?」

余有年两步跑到客厅,身子一仰摔到沙发上,还蹦两蹦:「嘿,男人紧系臭㗎啦,臭男人。(嘿,男人当然臭呀,臭男人。)」翘着的二郎腿脚尖上下点动,像在打节拍。「男人臭啊,女儿香。男人唔臭又点觉得女啊儿香。(男人不臭又怎觉得女啊儿香。)」说得像唱的。

全炁明白过来了,收拾好行李,把脏衣服拿去洗後,看见余有年眼睛跟着他转,哪还有刚刚疯癫的样子。全炁憋住笑,到浴室搓了条毛巾出来轻轻擦了擦余有年的嘴巴,其它「杰作」原封不动。他伏下身似有似无地啄了啄余有年的嘴唇,然後直起身子问:「想抱抱吗?」

两人离得近,余有年捂着嘴巴不敢说话,几乎察觉不到地点了点头。全炁不带一丝犹䂊地抱了余有年满怀,皱起鼻子说:「好臭啊,臭哥哥。」余有年要往後缩,被全炁揽腰阻截了。「甚麽时候把有年哥哥还给我?我只回来几天又要出去工作。」

余有年没给答案,反而问全炁:「要是我跟Lily谈上恋爱,结了婚生了孩子,是不是就变成一个普通人了?不会经历那些大起大落,不用看得那麽真,也不用较真。」

这时天气还很热,空调像个大脚雪人张大嘴巴往屋里呼呼地吹气。

全炁把身上的人推到可以对视的距离,说:「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不会改变任何轨迹,结局不会不一样。看得真很好,较真也很好。」

余有年认真听着,察觉出全炁有那麽点不高兴,但又想不明白原因。最後全炁去洗澡睡主卧,余有年带着一身薰臭回到被糟踏了许多天的客房里。

全炁有几天假期,但回到家的第二天不见踪影。余有年前一天晚上还在背词,睡到中午才醒来。他搔着肚皮把房子绕了一圈,喊了好几声不见有人回应。要不是看到收拾好的行李箱和饭桌上的早午餐,余有年真要以为昨晚入戏到出现幻觉了。他问全炁去哪了,只收到一条「在办事」的信息。

全炁回来的时候房子没有了那股街头露宿者的味道,多了股清爽的柠檬香。余有年头发刚洗完还滴着水,露出来的脸和四肢乾乾净净的,捧着洗好的床单被套和衣服到阳台晾晒。

他的声音拐着弯传到全炁耳朵里:「你刚休息又跑哪儿忙去了?」

明明脚步声已经走到阳台,可没有人回话。余有年拍了拍遮挡住阳光的床单和被套,回头看见布料上的图案透过阳光印在全炁的脸上,风一吹动,忽明忽暗。那人的嘴角也被吹得扬起,恬静又动人地朝余有年招了招手。

阳台不大,余有年才走两步便被全炁伸手拉到怀里。平日两人都习惯拉起窗帘,现在有晾晒的布料作掩护,全炁直截了当含住余有年的唇,稍微用力地咬了一下,昨晚赶回家该做的事拖到现在才做,心里还是有些情绪的。余有年特别给面子,痛了也不哼一声,亲个嘴像在吃黏牙的太妃糖,啧啧响,还把全身重量倚在对方身上,两只手高高抬起圈住全炁的脖子,脸被对方的胡渣蹭红了也不推开。

倒是全炁拉下余有年的手,不知道在指节上摸来摸去做甚麽。余有年刚要松嘴责怪那人不专心,却倏忽瞪大眼睛使了点劲儿推开对方,抬起自己的左手猛瞧。他十几二十岁的时候甚麽累活苦活都干过,手指就跟扔在工地经过日晒雨淋的钢筋一样粗糙,要不是後来全炁逮着他抹手霜,现在指不定能开花了。他盯着中指上的一枚戒指问全炁:「这是甚麽?」

全炁把刚刚被打断的吻补全了才缓缓道:「你还要跟Lily结婚吗?」

余有年仍是抓不住自己的思绪。

这戒指略带厚度,镶了一颗不小的钻石,但因为戒指宽度远超於钻石大小而不显得抢眼,还挺低调的。钻石对称两边戒面较宽,收到指腹的位置较窄。宽面的地方有上下对称的沟壑,条纹十分简单,让戒指看起来没那麽单调,整体来说有格调但不张扬。

「这,我们这就结婚了?」余有年对着戒指问。

全炁捏着余有年的脸让两人四目相对:「只是订婚。」

余有年异常乖巧也异常爱提问:「那我也去给你买一只?求婚?」说着就要往门口走。

全炁从裤兜里掏出另一个立方盒子,余有年打开,里面玫瑰红的绒布簇拥着一枚不同款的钻戒。余有年的是抛光亮面的,盒子里的是拉丝的。这枚戒指同样是宽面款,但整体寛度一致,镶钻的位置断成方角,没有花纹,比余有年那只要低调不少,尽管两颗钻石一样大。

余有年眉心凹凸不平,忍不住嘀咕:「哪有人自己给自己买的⋯⋯」

全炁笑着说:「我等不及了。」

余有年念这人有甚麽等不及的,边念边算自己的存款,越算声音越小,最後瞟了一眼即使光线不充足仍闪闪发光的石头,趴到全炁耳边问了句话。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全炁偏要一样偷偷在余有年耳边回答。

「啊――」余有年惊呼,赶紧抱实自己戴上戒指後忽然升值的手。「你这败家的东西,要是让那俩老骨头知道了,你看他们脱不脱鞋子抽你!」

全炁没说话,趁着阳光还明媚把余有年亲成第二个滚烫的太阳。最後全炁手上那枚戒指是余有年在床上用嘴巴给人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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