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一落下，泻落一地的烈酒瞬即燃起，形成半米多高的火舌。延绵不绝的火龙把呆了半晌的姜淑娜围了起来，红光刺痛了她的双眼，才猛然反应过来，拔腿直向出口跑去。
木制的吧台和墙身装饰让火焰攀得更高，呼的一声，就烧起了包上油漆的木板假天花，洒出一片火云海。
但姜淑娜根本没暇去看，还没开到大门，大片假天花已从头上掉落，刚巧倒在门前，挡住唯一的出路。像电视剧那般脱下外套想扑熄火焰，却只让外套也一并烧起来。
哼。
「起火的位置在四楼，拿好装备就上去吧！」
丢走了一半的外套重新有了盼望，一把抓紧那块烧剩一半的烂布，堵住口鼻，大声呼救。浓烟依旧从四方八面攻入，都怪自己耳朵太灵，消防员根本还没上到来，叫那麽快干嘛。
就这样想着，远处的梯间终响起脚步声。
「救命啊！救命啊！救……」
遭浓雾薰得闭起的双眼还没察觉，已被那人抱起。她是怎样被救出来，她也没能知道，烟太呛了，整个人都晕晕迷迷的。
▼
再次能睁开双眼时，已经是在大厦外的空地了。太痒了，姜淑娜忍不住伸手去揉开眼睛。
「别乱揉，会把烟尘揉进眼里的。」那人脱下手套，用指腹轻柔地拨开姜淑娜眼窝和睫毛上的烟尘。
「谢谢你……咳咳咳咳」
「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吧。」
消防面罩下的那双眼睛很大很大，却不显凶，是长长的睫毛和下垂的眼角的功劳。泛着水光的眼神，温柔得很。
「这位就是伤者吗？」
「是的。」那人说。
「你好，我们是救护员，你不用担心，现在我们送你去医院检查。」
▼
躺在救护车里的姜淑娜，依稀看到救护员走近那人，剪开他的裤管，为他治理伤口。
原来他也受伤了。不知道以後……还有机会遇到他吗？
▼
不算大的病房里，躺了八个病人，咳嗽声不绝，在这种环绕立体声的包围下，姜淑娜听得自己喉咙也痒起来了。要不是刚才护士给她看过自己的肺部造影，说没甚麽大碍，多休息几天就行，她也不敢信自己没肺呛伤。
多亏那块烂布。
「哔哔哔……」
姜淑娜吓得马上拿起手机按下静音，然後穿鞋下床，溜进了厕格里，才敢接听。
呼，谁叫医院不准用手机呢。
「喂？」
「你进医院了？」
「哈，你也挺搞笑的，昨天的事，你现在才问我？」一听到是他，姜淑娜就气得甚麽面子都顾不上了。「要不是因为你，我用得着进医院吗？」
「那医生怎麽说？骂人的嗓子这麽大，应该没事了吧。」
「我有事没事关你屁事，装甚麽关心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就是关我的事。你别忘了，我还是你老板。没事就回来上班，我缺人用。」
「不去。」
「那赔钱，三万元。」
「混蛋！」
▼
「护士小姐，请问昨天进来检查，那个二十几岁在火场里被救出来的女病人，住在哪个病房？」
「你是她的？」
「我是救她出来的消防员，我想探望一下她。」
「有没有证件？」
那人急忙地翻起自己身上的所有口袋，但还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对不起，我忘带了。但我真的是消防员，我现在就回去拿。」
那人说完转身就走，心里面只想着要快，一个箭步就撞倒路旁的垃圾桶，偌大的声音引来了整个候诊室人们的目光。
「胜哲？」忙着把垃圾桶摆正，放回原位的他，忽然听到有一把熟悉的声音在呼喊他的名字。
「柳东！」在抬头回应的一瞬间，柳东已站走到了他的面前。原本一脸疲惫的两人，眼里都突然有了光彩。看着柳东一身的白袍，崔胜哲脑内叮的一声，就想到了办法。
「你是这里的医生，你可以帮我问问一个病人住在哪个病房吗？」
「你叫我帮忙的，当然可以。」
两人搭着肩膀，崔胜哲急不及待地就向好兄弟柳东说了自己要找的那个女孩的特徵。
「张护士，你帮我找一个病人。」
「是的柳医生，那个病人叫甚麽名字？」
「我不知道她叫甚麽名字，只知道她是昨天送来医院的，二十几岁，女性，被困过火场，送院时清醒的。我们医院里，符合这些条件的有几个？」
张护士一边打字，一边听到了这些特徵。眉头一皱，看了看柳医生身旁的崔胜哲，虽然很怀疑两人的关系，但既然是柳医生吩咐的，也不得不做了。
「符合条件的病人只有一个，她叫姜淑娜，25岁，不过她一小时已经办理出院了。」
崔胜哲垂着头，沿着地面的颜色线走出候诊室。柳东仍然搭着他的肩膀，看到好兄弟这副模样，心里有了猜想。
「姜淑娜，是她吗？你找到她了？」
「我也不肯定，就是想来证实一下，却又来迟一步了。我怎麽每一次都这样！」崔胜哲咬了咬牙，一拳捶向了墙壁，比起手痛，他更恼恨的是自己除了发怒，甚麽都做不了。
▼
一张吧台，一个调酒师，一整墙整齐排列、色彩缤纷的烈酒，还有几张单薄的桌椅，好听说的叫简约，直接一点来说就是没钱装潢。墙身粗犷的金属装饰，强烈又简陋。不过那又如何，这一区的酒吧从来就不是卖高档，它们斗的只会是酒有多烈，妹有多辣。如果一年多前姜淑娜就知道这间酒吧的卖点还包括女人的服务，她一定不会答应在这里做。
都怪自己的愚蠢。
「换好衣服就去招呼客人，厢房来了三个大哥，快去！」
姜淑娜还没站稳，就被那人渣老板推了进去。连门把也没能抓住的她，一双膝盖跪在了地上。厢房里的所有人，三个客人，包括两个倚在他们身上的女侍应，都一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纷纷向她投来奇异的目光。
她们心想，平日高傲又喜欢跟老板抬摃的淑娜姐居然向人下跪，还真第一次见。
沉静了不过一秒，其中一个客人就率先说道：「虽然是来晚一点，也不用对我们行这麽大的礼吧，哈哈哈！」
「是的，呃……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姜淑娜尴尬得很，除了对不起，根本想不到还可以说甚麽来缓和这奇怪的气氛。
「先起来吧。」幸好这时坐在最里面的客人走过来，扶起了她。
「嗯，对了。你不用跟我们说对不起，你对胜哲他一个人道歉就好了，刚才等你时，就他一个人喝闷酒，看着我们俩风流快活，怪可怜的，快安慰一下他的心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