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姐姐，你问到重点了，」男人一弹指，笑意蓦地冷了下来，「这麽一栋别墅，这样不吸引人的地点，Zoe根本不挑租客，更不管对方用途是什麽，只求房租能准时进帐，结果亲身印证了最俗滥却中肯的那句话──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半年之後，约莫是那阵子租赁纠纷的新闻闹得正凶，她心血来潮，想到要过去查看屋况，因为是临时起意，并没有事先知会对方，也没有约房仲陪她同行……
「没有想到，会撞见不该知道的场面。」
微微眯起的眼眸凝着寒光，向来玩世不恭的面容竟闪过显而易见的嫌恶。
温羽婵心下一紧，忍不住轻声催促，「什麽场面？」
「她一去，便被几个态度很差的年轻男生拦在别墅外头，一直要她滚开，她虽然觉得这状况不太对，」他弯起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却不够有危机意识，还继续留在那儿跟他们解释自己的身分来意……忽然车库里头传来凄厉的呼救声，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冲了出来，双手被绑在後头，接着，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她就和那孩子一起被押进地下室了。」
「在别墅盯梢的小队回报，建筑物所有出入口都有人守卫，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怕打草惊蛇……不过，有几个人看起来似乎持有枪械，」压了压额侧，温羽婵提起稍早收到的消息，「所以说，这些人看守的难道是……」
「是啊，」向寒晨嗓音轻缓，「谁又想得到，跨境诈骗集团，居然做起了人口贩运的生意呢？」
温羽婵抬眸，与小队成员面面相觑，气氛有瞬间的凝结。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然而真相总是更加骇人。
向寒晨继续往下说。
「Zoe被他们关在地下室整整三天，吓得她胆子都没了，她发誓她听见那些人在讨论要一并把她卖了，或者，乾脆灭口……不过，大约是怕引起警方注意，也不想浪费时间找新的据点，Zoe勉强捡回一条小命。」
她在脑中梳理脉络，慢慢地说：「所以，在Zoe发现他们的『生意』之後，蓝鸣才搬进北区的公寓？」
肩膀蓦地一沉，男人十分自然地将手肘靠了上来，似乎很习惯将一部分的重心交付予他人。
「没错，蓝鸣住进去，我想应该算是一种……威胁？」他说：「你们想，名下两间房产各住了一个犯罪集团的主谋，集团若是被抄了，会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吗？她必定会作为共犯一起被逮捕，也就是因为这样，Zoe一直不敢报警。」
「除此之外，房租也可以成为他们付封口费给Zoe的方式，甚至不需要花心思去伪造金流，」秦东焕淡淡地说：「还真方便啊。」
「不得不承认他们很聪明，房屋租赁全部经由房仲，表面上完全没有私交，若不是运气好，追查到Zoe身上，我们一开始也并未怀疑她，嗯？」
最後一个音节慵懒而亲昵，距离有些太近，令她的耳朵莫名一麻。
温羽婵抿了抿唇，装作若无其事地道：「确实，若没有Zoe，我们不见得能挖出张盛平这条线。」
「那房仲呢？他的嫌疑排除了吗？」
孙言非垂下眼帘，伸手揉了揉後颈，嗓音低沉地问。
秦东焕点点头，「嗯，黄先生一直以来都很配合调查，证词也没有问题，我们前後拜访了他两次，在这之後，他的生活依旧如常。」
「很好。」
一时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平板，注视着那名他们即将面对的嫌犯。
温羽婵若有所思地说：「别墅防守这麽严密……那些人手上恐怕有货吧。」
秦东焕问：「羽婵姐想再观察一阵子吗？」
她摇摇头。
「他们手上如果有货，就是好几条人命；若是没有货，等他们察觉何君柔被我们扣住了，恐怕会转移据点，那就麻烦了。」
向寒晨摸摸下巴，站直身体，低头迎上她的视线。
「所以，你打算怎麽做呢？」
温羽婵说：「九点前可以拿到搜索票。」
空气有些沉重，却又隐约有一丝躁动，彷佛猛禽盯上猎物，预备俯冲之前的暗潮汹涌──让人热血沸腾。
「穿好装备吧，」她环视着小队的成员，嗓音缓慢而清晰，下了指令，「8:45集合，准时出发。」
身旁传来轻笑，男人手插着口袋，站姿率性，眸色明亮。
「──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