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鼓动随着自己离友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而逐渐攀升,青年恢复漆黑的右眼平淡地直视前方,却无视身旁路过的高大绿树及自己越过的数个枝头。
他到底在做什麽?
……竟然真的这麽做了!
看似镇定向前的黑发暗部,内心其实仍难以置信地沉浸在迟来的震惊当中:自己竟然真的把目标美其名「交」,实则「丢」给同伴的想法实际实行并且心中还没有一丝失责的歉意及後悔?
相反的,他只感觉到心里如朝阳初升般一阵豁然开朗,连自己刚才由於刺目的红而激烈起伏的情绪也回到能依稀控制的状态。
但是,他也因此才发现:他持续向前的脚步,此刻依然伴随着明显地着急与慌张,让戴着狐狸面具的暗部这时才恍然察觉自己的心态如何异常。
--为什麽自己会一直想着那小鬼呢?
明明当时那家伙救了因伤昏迷的他後,他也同时在离开前失手、放走了他……
所以,互不相欠的现在,即使自己心里还有再多的疑问想向少年求解,或是那在心里格外鲜明、於失忆时所立下的「承诺」还搁在心上难以抹除。
--自己都理所当然地不应该因为「他」而放下村子的任务、跑来这里找他!
毕竟…他不是做好决定後,才选择戴上面具、恢复暗部身份的吗?
青年自恼地皱紧面具下的五官及因精神上的两极与争斗隐约生痛的额边,不解自己对於那名不经意救了自己後,便从此住进心里的小鬼到底为何如此无法忘怀?
为了向他询问一直在自己心上盘旋的疑问?为了向他再好好的告别,然後从此忘记「鸢」这个名字?为了向他完全了结在失忆期间定下的「承诺」?
青年的脑海瞬间窜过无数的理由让他往烟雾升起处奔驰的步伐持续迈出,但於他内心一直存在的空洞及脉动却反而不减反增,最後甚至令他升起一抹恐惧与阵阵不安。
快点、再快点……
看着前方的目的地即将被自己闯入,黑发忍者却突然想起少年刚才滑过鲜血的面容与沾上腥红的金发,让他差点穿过树丛的脚步倏地停下。
怦怦加速的心跳使青年下意识陷入踌躇,想先藏匿自身、在旁观察一下情况再行动时,却听闻前方一声爆炸过後,一颗带有飘逸长发的球状物自绿叶那头掉落下来,「啪。」
无法反应,或者说是因眼前所见实在太过突然而匪夷所思,甚至那瞬间对於球状物尚未落下时的认知及判断便已震撼地让他方才的畏缩变得渺小又毫无意义。
僵硬的低下头,看向那即使洒上烟尘,也夺目亮眼的金色长发及微微垮拉的眼皮之下,那无神的水蓝更是如一把利刃刺入他的胸膛。
前一刻的大海仍承载着少年的理想、布满水亮的波光,而现在却沉寂地彷佛一滩混杂污秽的浅薄水洼,其中无情的反差让不觉跪下、探手抚摸,甚至出力捧起的青年再次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开启右边的写轮眼以自己都道不清的情绪注视手中慢慢色彩斑斓、变淡,最後失去原本球形的白色黏土一摊摊地从他的双手缝隙坠落。
「……」分身?
仍维持着双手如捧起什麽的姿势,同时右眼依然瞪大的青年此时还在消化着眼前的一切,不只是依旧激烈跳动的心及动荡的情绪尚未从刚才的惊骇回归,还有方才宛如天崩地裂、世界失真的恐惧与愣神间突然想起的无力及无为。
--当时年幼的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凛被带走而无能为力……
--那时弱小的自己在面对敌人时,只能看着卡卡西被砍伤左眼而懦弱无为……
--那个无法动弹的自己於灭顶的黑暗中仅能无助地期待他人的回首及不知何时的施舍与救助……
刚才的自己有做什麽吗?
--在面对「他」的生命走向尽头时,你却只是无力跪下、无为观望、无能畏缩,最後仅仅无助地捧起他的头颅,在自己的手里紧紧握住。
你,做了什麽?
「……」
青年怔然地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因为自己过往一直不愿想起的黑暗在这时,已夹杂淘天浪潮往心头袭卷而来。
明明早已下定决心不再後悔,所以才从那沉重的漆黑脱身、立於水面,只选择看向光明、努力前进的黑发暗部也因此再度陷进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而他的脚下,正是过去一直被他漠视却仍然向外扩散的无光沼泽!
「啪。」一只漆黑的手倏地从下方探出,接着以极大的力道紧紧攫住他的左脚。
当下,青年瞬间使力、想逃离束缚,但那拉扯的力道却又忽然加剧,使得他即使奋力抵抗,也还是被对方更加沉重的力度慢慢扯进底下的无尽黑暗。
「…救……他…」
一边往下拖拉,一边微微探头的黑影断断续续地将富含求助的话语从水面下传出,紧接着,被忽地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大力量向下带去、完全拖进漆黑泥沼的青年顿时彷佛双目尽失般陷入一片黑暗,而耳边却轰然响起自己死命呐喊的声音,「快·救·救·他!--」
那将他带进黑沼的存在正激动地抓住青年的双臂,而脖颈上方有着相似面容却身穿黑色和服的影子仍使劲地叫喊着内心汹涌的念想,使得直击青年心灵的执着在将将碰触到他时,那暗部装束的身躯与黑色和服的身影同时化为粉尘、融入黑暗当中。
「!」
那一刻,黑发忍者面具下的右目不自觉地撑大,无法控制地看着那些从眼前晃过的无数回忆及众多过往,其中包含他身为带土时、作为宇智波带土时,也有他成为下忍时,进入暗部时,甚至是化身为鸢时。
各个时期的他於记忆里的许多相处及感受皆被他再次全数浏览、内化後,纳入那片漆黑的水下,接着,当那些本来格格不入的部分及自相矛盾的刺痛真真切切的融进他的意识与心坎里时,一只手再度自沼泽中穿了出来。
「哈…哈……」
那时的他因为思及少年的「一个人」而内心感受到的微微抽痛、看见对方无法展露悲伤,连逃避都无法执行时的漠然,他所感觉到的寒意及心伤、发现对方执拗关上门,想推开他人时,内心的受挫及不想放弃、瞥见那水蓝因自己而改变,不再毫无波澜时的开心及愉悦、因金发下的灰色死沼,心中突现的激昂与杀意……无数的情感汇聚的鸿流将他完全包裹。
疼痛笼罩青年的脑海,但那画面却强硬的一直在眼前播放:少年以被封印情感的状态潸然泪下又淡淡笑起的那一天……
--鸢,谢谢你,嗯。
当时自己为什麽面对少年时会有率直的情绪及欢腾的行为?因为自己稍早之前的疑惑感到鄙视及难忍的同时,黑发青年也思索到了心里的答案。
那小鬼在他心里早就不再只是一介可有可无的过路人,当然也不是什麽一命换一命的叛逃岩忍,而是他衷心想置身一旁,看着他的金发在日照下灿烂、看着他的水蓝目光映入眼帘、看着他那被光洒满滤镜的笑能一直持续……
他深深享受的氛围是如何轻松自在,那抹身影在他心头便是如何紧紧缠绕的挂念及在意。
原来,他已无法随意放下,已沉溺其中。
但他却将「与金发少年的相处能持续下去就好」的想法,在当时,随着「鸢」一同拖入无边的黑暗。
缓缓站起刚才跪下的身体,以失神状态稳健地往前踏出脚步,这次的黑发暗部不再停驻不前、瞻前顾後,而是毫不犹豫地睁着正持续转动勾玉的绯色右眼穿过树丛,来到白色大鸟坠落的所在。
只见那里满目疮痍,树叶、枝干的倾倒混杂着手里剑及一块块黏土残骸映入他的右眼,而後他只能看见那在之前便被同僚重伤的金发上忍此时正坐在树下被应该同队的地以忍刀对着脖颈狠狠压制。
「再回答我一次,迪达拉,你到底回不回岩隐村?」棕熊面具之下,携带狠意的目光直直射向与他相比,本来就过於娇小的少年身上,「你应该知道……长老要我这麽问的理由吧?知道的话,就最好仔细想想,想清楚後再好好回答!」
傲然勾起嘴角,金发少年目不转睛地与高大的昔日队友互相对视,但却丝毫没有畏惧的想法从目光泄漏,只是坚持自我的嚣张反问,「回去?我说过了,我绝对不会回去!嗯。」
「回去做什麽?回去再被你们封印吗?还是回去再给你们一次赶走我的机会?」痴狂地瞪大右眼,迪达拉凶狠的一面厉声大喝,「我的艺术才不是这样的!嗯!」一面用右手向面前的暗部抛出一只黏土蜘蛛後,不顾地的震惊及自己也在暴风范围内,就以左手快速结印,「喝!」
「轰!」
「啧,真是麻烦的小鬼!」只要他肯乖乖回去、不再沉迷爆炸,明明全村的人都能认同他的实力的……可惜啊,舍去最後残存的依稀惋惜,地在俐落闪开那孤注一掷的小型爆炸後,急速奔驰、跑向因近距离引爆黏土而吹翻自己的金发上忍。
握紧手中的忍刀,於地心中瞄准的下手目标赫然是少年正趴伏在地、为伤上加伤的钝痛乾咳而伸出的脖颈。
「!」
那一幕「暗部持刀往少年奔去」的画面顷刻如惊雷般狠狠打下,击中杵在一旁的青年仍然混沌的脑壳,令其瞳膜上持续转动的黑色勾玉更是加快旋转的速度,让他的气息也愈加诡异与危险。
视线里,少年的头颅即将如方才的分身被残忍砍下,狐狸面具下的红亦变得越发艳丽而鲜明,其上转动的勾玉慢慢融为一体、形成完全的混浊,随着青年感觉到的热度与刺痛顺着眼眶化为流淌的血泪自面具下滴落於胸前的护甲。
而从黑色的瞳孔中向外穿刺的三个尖角逐渐缠绕、筑成一道酷似手里剑的形状。
「!」短短一瞬,本该得手的刀刃却丢失猎物,只撕咬到无形的空气。
看着突然消失的少年,地仅仅吃惊片刻,便收回刚刚挥出的忍刀,看向身旁不远的树梢之上。
只见视线的终点,绿叶也无法遮掩的枝头上方,先前以血红右眼放倒元的黑发暗部正横抱着自己的目标稳稳地蹲在上头。
「你来这里做什麽?木叶的暗部。」将手中的忍刀指向眼前看似要庇护少年的黑发忍者,地压下心中此时因青年阴沉又锐利的气势而忐忑的心跳,绷紧神经、严阵以待,「你们的任务我们已经不会再插手了,所以你最好也不要来干涉我们村里的任务。」
「你为什麽要对自己的同伴下手?」
青年阴晴莫辨的嗓音在迪达拉如浆糊般混沌的脑里回荡,而最後在因疲累闭目、坠入黑暗中,他只依稀听见那名暗部以嘲讽的口吻回道,「他?无法控制的怪物怎麽可能是我们的同伴……」
感觉到怀里的存在瞬间放松而加大的重量,青年偏了偏头看向胸膛仍在渗血的少年,发现对方已经失去意识後,他亦沉下本就阴暗而慑人的红眼看向自己最厌恶的人。
「?」那眼睛……发现对方的红眼似乎有哪里与先前不同,但又仅仅瞬间,枝头上的身影便倏地消逝、来到了他的身後。
「无法完成任务的人,在忍界中,被当成废物……」
「……」要逃、只要找到一丝缝隙,他就能逃跑!因青年的异常及短短片刻的对视便直觉到危险的地连忙将刀往身後挥去,但他却看见自己的刀从对方的脖颈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接穿过目标,但黑发忍者却依然活着、也持续说道,「但是,不能珍惜同伴的人,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唔。」因眼前三勾玉的绯红右眼毫无悬念地近距离撞进视野而顷刻陷进幻术中,地无法控制的向前方倒去,同时亦彷佛幽灵般穿透过正往他的方向走去的青年与他怀中的少年,「哒。」
随着充斥爆炸与鲜血的战斗结束,森林最终也归於应有的寂静,而天边的漆黑这时也悄悄染上淡白。
於夜晚即将告磬,日头准备升起的时刻,戴着狐狸面具的黑发忍者正快速地在树枝间跳跃、奔驰,在他不时向下瞥视的目光中,只有被他稳稳抱在胸前、已接受紧急处置後陷入沉睡的少年那疲惫的睡脸。
突然,黑发暗部在一次视线里,连头也跟着低下,比之前都要长久地注目在对方略显苍白与虚弱的脸後,感觉着他鼻下稍浅的呼吸与胸口稳定的起伏。
明白「这次」,他真的救到他的青年眨了眨自己的右眼,若有所思的凝视片刻,享受着内心的充实,默默停下持续赶路的双脚、蹲下身,接着,将脸上的狐狸面具缓缓摘下。
以彷佛宣告自己所属般的轻柔动作,将面具放至少年被同僚开了一个洞又被他裹上绷带的胸口後,青年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继续迈步向前、迎向鱼肚白的天际。
☆
战斗章终於结束!准备迈向收尾阶段
这一章里因为将近一半都在描述堍的精神打击,所以其实写得没有很顺,但是我最喜欢的场景终於出现!
在上一章就想到的「鸢从沼泽探出手把带土一起抓进黑暗」的部分,我最初想到时,就觉得很带感(对我来说啦)
然後也让堍的名言稍微登场了一下๛ก(ー̀ωー́ก)
让地在攻的面前、还是快黑掉的攻的面前虐受後,顺利被放倒
(*^﹏^*)
感觉……有点对不起地,他真的比一开始就下戏的元还辛苦超多
但是之後他就可以跟元回去休息了~
毕竟真的就快要end了(๑•́₃•̀๑)
最後虽然总觉得自己一直在自娱自乐,但如果能找到同嗑的同好,还是会很开心的
能帮我事先看过文更好的那种 ̄﹃ ̄
能产粮给我的也很好,(想拜读其它太太的文说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