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露停了停，约莫三秒才反应过来，「嗯？」
卢毓诗叹了一口气，没耐心的再重复一次，「我说⋯⋯」
孙露没心思听，垮着嘴角，皱着眉，只觉得卢毓诗天生尖锐的声音吵得她脑门好疼，她下意识的抬眼，下一秒，与男人睿沉的双眸四目相接，她脑袋顿时慌乱，慢吞吞地说，「唔，周叙，看过来了。」
听闻，本来抓着她手臂的卢毓诗，因慌张，指甲掐进了她的肉里。孙露嘶了一声，缩了手，细眉皱得死紧，娇憨的喊着，「很痛⋯⋯」
全程看着的周叙几乎是在下一秒跨步走来，眉目浓烈，狭长的眼微紧。卢毓诗远远的就被她的气势震慑，堪称吵架王的她，很少有这种时候，即便对手是男人，她从来没吵输。
这一次，话都还没出口，就被眼前男人不动声色的气场给镇压。
周叙拉过小女孩的手，白嫩的手臂上果然多了好几道指甲痕。他淡淡的掀起眼帘，尽管没开口，卢毓诗也感受到他的不悦。
她吞了吞口水，另一手焦急的拍了拍孙露的肩，「喂，孙露！快点解释一下啊。」
孙露置若罔闻，单手挠着头发，很不舒服。「我头好痛⋯⋯」找到周叙这个依靠点，她使劲往他怀里蹭。
语落。周叙的视线落在眼前的餐点，他蹙眉，语气沉厉，「你给她喝了什麽？」
「什麽？就、就是一般的酒啊。」卢毓诗低咒，她跟孙露一定是八字犯冲，「我们只是单纯出来一起吃饭，我没对她做什麽。」
「你们？吃饭？」周叙简洁的表达自己的疑问。
卢毓诗有理说不清，伸手想拍两下瘫在周叙身上的孙露，让她自己解释，孰料，周叙手一挡，「让她睡，我不问了。」
卢毓诗收了手，狐疑的看了一眼周叙，同时，吧台边的老人也缓步靠近，她连忙换上礼貌的笑容，「程总。」
「喔，毓诗啊。」程总全然没有架势，笑得像是隔壁邻居爷爷，「你也来这吃饭？」
「是，和同事一起。」她看了一眼几乎醉过去的孙露。
程总点头，望向周叙，最终视线落在靠在他怀里睡没睡相的小女孩，眼底都是探究的笑意，「这位是？」
为避免孙露摔倒，周叙顺手揽着她的腰。他顿了顿，刚听到小女孩挨痛的叫声，人就走上前了，完全没思考後续问题。
他沉吟了一声，淡淡道，「我们家邻居的小孩。」
程总笑得别有深意，说道：「啊，那可得顾好了。」
周叙点了下头，「替您叫车？」
「这种事我自己可以。」程总一笑，挥手让他走。「送这小女生回家吧，估计喝多了，正难受。」
听闻，周叙俯首看了一眼在他怀里挣扎了下的孙露，再次将她扶正，他微微向程总颔首，转头看了一眼几乎是把好奇写在脸上的卢毓诗，「你呢？怎麽回去？」
男人一身衬衫西裤，袖子微微卷起，露出结实的手臂，狭长乾净的眼皮略嫌锐利。长得俊俏，但给人的压迫感太大，卢毓诗扬了扬眉眼，「我自己叫车。」
周叙点头，符合他意。
「孙露，起来了。」周叙低眸淡嗓，缓缓提起孙露的两臂。
孙露蹙了下眉头，伸手压了压自己的脖颈，周叙顺着她动作看去，小女孩天生白，喝个酒，裸在外的皮肤都浮起一片红。
周叙收回目光，「能走吗？」
孙露含糊的应了声，撑桌起身，周叙在後看着她踉踉跄跄的步伐，看着都不舒服了，忍不住上前扶住她的肩，帮助她保持平衡。「让你爱喝，活该。」
听见周叙的骂声，孙露垂着嘴角，小女生娇声娇气的推开他，「走开⋯⋯谁要你扶！」
周叙耸肩，松了手，还真的就不理她，迳自走去开车。
孙露双颊一团红，夜色朦胧的街头，入秋的晚风让她舒服的眯起眼，她拽着包，转着圈，东摸西看，一条三分钟的路她走了十多分钟。
周叙双手插放口袋，倚着车身，就这麽看着她的不安分。
直到时间已接近九点半，再不送她回去，她家人该要担心了。於是，周叙开口喊她，「上车。」
孰料，小女孩就这麽抱膝蹲在地，「⋯⋯不要，我想走回去。」
周叙顿时头大。
「这里离你家有段距离。」
「⋯⋯没关系，我大学时常走。」小女孩似乎是认真的。
周叙想起她在这读大学。「有车为什麽不搭？」
孙露仰天望着零碎的星星，声音带着酒醉过後的飘忽，「因为想跟喜欢的人一起走路回家啊。」
周叙没说话。
「所以不记得原来这条路有这麽远。」孙露舔了舔有些乾涩的唇，「只知道很快乐。」
周叙歪头，「我可不陪你走。」
孙露由下而上的瞅了他一眼，她晃了晃身子，本来眼里还有些怨怼，但似是想起什麽来，她忽然说，「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很早就可以了。」
闻言，周叙漆黑的眸很沉，浅浅的俯瞰着她，「可以的话，就起来。」
孙露乖乖起身。
半晌，他说，「我只陪你走一段。」
孙露仰头看着男人，白晃晃的路灯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唯独偏低的声嗓绕着她的耳畔。「但你要记住，我是周叙，不是你前男友。」
他简洁的划清关系。
孙露的眼瞳一凝，接着垂下脑袋瓜，笑得清脆有声，「嗯，我前男友也没你好看。」
周叙挑起唇畔，无声地笑了。
男人依然一身正装，单手放入裤袋，腰杆直挺，一旁的小女孩背着酒红色的小後背包，拉着两侧的肩带，跳上跳下，俨然就像个大学生。
朦胧的夜色降临在两抹不甚协调的人影，秋日的温度降了几分，吹凉了小女孩发热的脸颊，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身旁的男人始终没说话，眸光平稳，眼底隐约掠过一点笑意。
两人的影子，浅浅的落在地面，随着路灯愈加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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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
周叙沉吟了一声，「我家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