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交易？爱妃想和孤谈什麽样的交易呢？」他挑眉，眼神凝聚在她那抹浅笑上。
「待他打进京城那日，求你放过他，我愿以此生在这宫中度过为条件。」她的语调不高不低，平淡的让人以为只是一句家常。
然而他俩都晓得，她这是用自己的命在换墨羿天的命。
莫辽天抚掌大笑，心底却像是被万支针扎着，他已亏欠墨羿天太多，无须这个交易他也会放过墨羿天，甚至还他们二人幸福，主城确实是他拱手让出，不过是因为愧疚。
「这交易对孤而言，确实划算，行！孤会放过他。」
「你若敢食言……，我便悬梁自尽。」她睨了他一眼，说出口的字句透出凉意。
他只是笑，站起身来离开了情绢宫。
「师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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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绢九年，冬。
莫辽天一袭明黄龙袍立於皇城的高台上，望着远方硝烟四起，他眼里又是黯淡几分。
「陛下，默亲王已攻入京城，怕是不出几日便会攻陷皇城了啊！」孙炎跪在他脚边，对於莫辽天此刻淡然安定的态度感到心痛无奈。
他的兵权已被莫辽天收回，当初莫辽天一句「孤自有办法。」他却万万没想到办法竟是就这麽拱手让出所有。
莫辽天极力降低这场叛乱带来的伤亡，他的目的不在赢而在输，朝廷上众多官员的反对他都听在耳里，此时越多官员的反对才是越好。
他知晓最後的结局，他要把王位给莫敛天，此刻臣子的反对就是变相的支持莫敛天。
这样也好，等莫敛天接过王位，至少也让众臣心甘情愿服从。
「孙炎，孤这麽做，是不是很傻？」他转过头看向孙炎。
孙炎眼里尽是无奈和失望，「陛下，为何要如此？」良久，他才吐出这麽一个问句。
莫辽天摇头失笑，又转过头去望着远方，冰冷又深沉的嗓音只道出两个字。
「注定。」
这厢墨羿天正跨坐在马背上，望着掩在重重狼烟里的皇城，眸中闪过一瞬锋芒，为了她，他什麽都愿意做。
「二兄，有只信鸽带了封信过来，似乎是……你的信。」莫和天有些疑惑的递上了手中的信签。
他神色亦是困惑，会有谁给他差信呢？
「速将此信交与念嬿。」
他摊开信纸，上头只写了这麽一句话，一旁盖了个章印，他仔细一看，赫然发现上头印着的竟是「凝嬿」二字。
年少时候的记忆霍然窜入他脑中，那个不寻常的梦，那首伤感的曲子，还有……那位与他容貌相像的羿晨仙君。
难道除了他和唐凝仙，韩煦也与这些事情有关？
「和天，你认为最快能几日攻破皇城？」他握紧手中信签，语气不冷不热。
「照这情势，不出五日！」
他冷笑一声，眸中流转着光芒，紧盯着远方的皇城不放。
「三日内，我要把她带回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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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寒煦山。
韩煦望着手中的印章，叹了口气道：「凝嬿，这一世我不能再看你们别离，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甘愿。」
此印章乃是他亲手所刻赠与凝嬿且他刻意施了法术，若是唐凝仙看见了必定能恢复所有记忆，一切便有转机可言，只是这麽做也就代表泄漏了天机。
而泄漏天机的下场便是──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寒煦，孤是看在你和天后交情甚好才破例让你在这三生三世里伴她左右。可是，如果你敢泄漏半分天机，天后那世便会因你而惨死。』
他记得，可是如今她已身陷深宫，他终究得搏上一搏，更何况此世天帝亲自下凡，也无法监视他的作为。
──除非这章印被天帝所识破。
『凝嬿姐姐，寒煦一直在这，寒煦会保护姐姐的。』
当初他握紧了她的手，信誓旦旦许下的诺言，他必定会做到，就算付出的代价是要他就此消失也无妨。
他自始至终都只是想要她幸福而已，只要看见她幸福就够了，对他而言，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这样啊？那阿煦，你得快点长大，否则怎麽保护姐姐呢？』她巧笑嫣然，指尖在他鼻尖轻轻掐了下，双眸里满是宠溺。
仅仅是，疼爱弟弟的宠溺，再无其他。
他看清楚她眼底的情绪，心底抽痛了下，却撑起笑容。
『阿煦会倾尽所有，只为护姐姐一生安稳。』
韩煦阖上双眼，送出信鸽的瞬间，头上华发迅速增生，几近满头花白。
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过，寒煦山上的一草一木皆开始枯黄，顷刻间竟是枯了快一半。
「凝嬿，你可会记得我？」他缓缓开口，对着遥远的皇宫，苍老着声调一字一字说得用力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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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绢宫。
「绿结姑娘，宫外有人特意传书过来咱们情绢宫，你看看是否识得此物？」
绿结接过那小宫女手上的书信，摊开一看微微蹙了下眉头，这不是韩煦的字麽？
「你先去忙吧！此物我拿去给娘娘便是。」绿结对着宫女摆了摆手，转过身往寝宫走去。
进到寝宫却发现唐凝仙不在里头，偏偏一会儿她还得去检查御膳房准备给唐凝仙的膳食，便将此信放在了梳妆台上。
未曾想，这随手一放，竟让所有人的结局都变了样。
「奴婢参见陛下。」
莫辽天低头瞥了眼跪在一旁的宫女，摆了摆手让她们起身，「你们家娘娘可在里头？」
「回陛下，娘娘应是去外头小苑散步了，现不在情绢宫。」
莫辽天微颔首，「孤明白了，一会儿若见到她回宫，就告诉她孤在寝宫等她。」
「诺。」
他跨入寝宫的霎那脑里便涌入些许残缺的画面，像是他的记忆又像是别人的。
那般莫名其妙。
『凝嬿，孤不会放手，永远都不可能放手。』
画面里，男子与他面容极其相似，双目血红，似是着魔。
『苍辽，我只愿为他的发妻。』
女子语气凄凉却透出坚定，仔细一看，她容貌竟和文嬿半分无异！连眼神也同样屹立不摇，不同於文绢的柔弱，更似文嬿！
莫辽天晃了晃头，心跳愈发剧烈，冷汗丝丝沁出，他大口喘着气，方才在他脑里涌入的画面，为何如此真实？
──就像是亲身经历过！
他抬起头，却看见梳妆台上有一物正在发着光，眯起双眸，伸手取了过来。
目光触及信上章印之时，一切都在此刻复苏。
所有「苍辽」的记忆，尽数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