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之後。
当朱琬萍与雪村再度被带出房间领到大堂时，坐在里头的除了土方与山南，还有斋藤与冲田。
『听好了，千鹤……』
朱琬萍双手握住雪村的肩头，睇着她的眼神盈满温柔：『别想着输赢的事，比试的目的在於展现自保的能力，并非为了打倒斋藤先生。况且基本上，无论如何你都打不赢、也伤不了他的。』
『好的，我知道了。不过……』雪村偷偷瞄了一眼正脱下浅葱色羽织的斋藤，『斋藤先生的气势好吓人！』
『深呼吸，然後心无旁鹜、全神贯注於你出招的那一瞬间——』
拉着雪村的右手按在刀柄上，朱琬萍微笑：『把刀握紧。』
看着眼前的女孩，斋藤眼角略垂，歛住眸中隐隐波动的银光：「不需要客气，放马过来吧。」
虽然只是试探对方的身手，他亦不会轻忽怠慢。该使几分力道为好……
斋藤认真地盯着雪村握刀的态势。
「那就拜托您指教了！」
美丽的咖啡色眼瞳透出坚毅的霞辉，雪村用力的吸进一口气——吆喝声响起的同时，她的脚步向前跨出，毫不迟疑。
锵——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厅堂四面环壁回荡。
随着手中被击飞的小太刀落地，雪村一回神才发现斋藤的武士刀，隔着四指不到的距离，正对着她的咽喉。
「好……好强啊！」毫不掩饰的震惊扭曲了雪村俏丽可人的小脸，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端坐一旁的朱琬萍。
朱琬萍依旧笑得温柔，轻轻的为她鼓掌表示赞赏。
「很吃惊吗？」冲田起身为雪村拾起小太刀，递出，「一君的拔刀术，可是能够直接取性命的厉害招数。要是他认真起来的话，你早就死罗！」
的确，她的手臂亲自领教过——朱琬萍颔首表示同意。
不过她认为斋藤并非不认真，而是适时收住了力道，否则以他今日挥击小太刀的劲道来看，那天她的手臂就算外表无伤，恐怕里头也得筋断骨裂吧！
「我很认真。因为她出招坚定，剑里没有一丝迷惘。」
斋藤收刀入鞘，侧首对着雪村说道：「虽然我只用了不到五成力，但是你已经值得让师门引以为傲。」
「哎呀呀……不得了！」冲田笑容满面地拍拍雪村的肩膀，「一君的肯定，可是一种权威保证喔！」
「那、那麽意思是——」雪村瞪大一双晶灿灿的眼瞳，眼底荡漾的惊喜正逐渐沸腾当中，「我通过考核了吗？」
「三番队组长斋藤一报告：雪村千鹤通过考核。」斋藤转身对着山南与土方行礼。
「嗯，辛苦了。」土方颔首，看了看身旁的山南，「接下来就交给总司吧。」
「也好。」山南微笑。
「好了，换我主考是吧……」
冲田的笑容很快僵在嘴边，因为他看见朱琬萍竟然赤手空拳的走到他面前。
「我说这位小姐，好歹我也是新选组一番队组长呢！」有没有——这麽看不起人？
虽然脸上的笑意并未悉数褪去，但是心底瞬间漫延开的不悦，已让冲田的眉宇开始纠结。
似乎明白冲田必然存在的不愉快，朱琬萍站定位置後立即弯腰一个鞠躬，九十度。
『并无不敬之意。我没有学习过任何刀法剑术，会的只是一些近身肉搏的防身术，请指教。』
「这样啊，那我也不要占你便宜。」
听完山南的转述，冲田拿起腰间的配刀，走回场边的座位，放下。
肩上系着刚才雪村为她绑住衣袖的榉（注），朱琬萍的唇畔掠过一抹深浅难测的笑意。这短暂的一瞬间，不偏不倚的落入斋藤眼里。
「总司……」顿了下，斋藤还是出声提醒，「别大意，也许琬小姐不好对付。」
「的确不好对付啊！」回过头，冲田丢下饶富兴味的一笑，「不小心碰了甚麽不该碰的地方，可是会被当成色狼、大叫非礼的吧？」
「总司，你闭嘴。」土方剑眉微蹙，「快开始吧！」
这笨蛋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是是是。」冲田转身面对朱琬萍，「那麽，失礼罗！」
话甫落，冲田往前跨步的同时迅速挥出右拳，直往朱琬萍的左肩招呼而来。
朱琬萍灵巧的侧肩，闪过拳头的同时，双手一前一後扣住冲田的右臂，跟着以右肘击向他的右肩窝。
冲田立即伸长左臂弯勒住朱琬萍的脖子，朱琬萍顺势以左肘撞击冲田胸腹之间横膈膜的位置，在他因为吃痛而松懈了一点力道时，将自己的背部抵住他的胸膛，左手扣住他的右腕、右手绕过腋下紧抓他的右肩胛——过肩摔！
重物坠地的闷响过後，除了错杂细微的喘息声，堂内一片哑然静默。
「哎呀……」半晌，冲田慵懒依旧的嗓音自嘲似地响起，「是我被制伏了呢。」
「失礼了！」朱琬萍站直身体，连连的深呼吸调匀因为出力过甚的气息不稳，拼凑着日语，「……多谢指教，承让了。」
「那麽，许可你们外出，应该是没有问题……」
紫色眼瞳瞥过横躺在地的冲田，土方起身：「先安排你们跟随巡逻队在城内活动，无论如何都要遵从统辖小队的组长的指示，明白吗？」
「是。」朱琬萍与雪村异口同声。
『真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对吧，琬小姐？』带着微笑，山南跟着土方走出大堂。
「是的，非常感谢您！」对着那一前一後离去的身影，朱琬萍与雪村同时弯了弯腰。
『太好了！琬姊姊，』雪村兴奋的拉住朱琬萍的手，『你好厉害啊！』
『侥幸而已，我尽全力大概也只能撂倒冲田组长这一次，仅此一次。』藉由对方看见女人就轻敌！
莞尔浅笑，朱琬萍转身蹲在盘坐於地的冲田身旁。「谢谢你，冲田先生。没事吧？」
「这样就有事？『新选组一番队组长』之名会哭的。」冲田俊美的脸庞堆满笑意，「你就直接称呼我总司吧，我也叫你小琬。」
「好的。」听完雪村的转述，朱琬萍点点头，笑容里多了几分安心。
「需要我扶你吗？」斋藤拿来冲田的佩刀。
「当然是不用啊！」冲田以刀鞘支撑，缓缓站起来，「我只不过是肚子饿了。」
「啊！一结束工作就被请来协助考核我们，真是抱歉——」雪村又是一个鞠躬。
『我们去端上两位组长的午饭吧。』朱琬萍拍拍雪村，『顺便熟悉一下厨房的环境。』
「你手下留情了吗？」斋藤睇着那两道在骄阳下远去的身影。
「那位小姐——」
摀着腹部，冲田跟着转头目送那一双背影，浮在唇边的苦笑掺进一缕莫名的情绪：「小琬她……才没有留给我放水的空间呢！」
注：榉，日本人穿着和服工作时，用以将长袖子撩起，斜系在两肩上、於背後交叉的一种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