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冥靖一下课就失踪的现象依然没有减缓,反而有越来越难找的趋势,甚至连存在感都下降了,成了个彻底没人发现的透明人,就算翘课在图书馆里待了整天也没人发觉。
却挡不住安地尔的死缠烂打,对此,褚冥靖一开始只觉得有些烦,却也慢慢的习惯了。
而且现在就算是躲到图书馆去,安地尔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在自己暂时休息的时候笑着跟自己打招呼,例如现在……
「唷、这个时候还在埋头苦读,褚同学真努力啊!」
安地尔朝少年亲切的笑着,但褚冥靖并没有理会这个几乎天天都会找自己的男人,只是稍微整理了下书本,正准备起身去还书,脚步却踉跄了下,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跟虚脱。
一双手立刻扶住少年,褚冥靖有些难受的闭上眼,等晕眩过去才缓缓睁开,男人有些关切的看着自己,眼神里甚至有些责难。
「你……这几天都没进食吗?」看着自入学以来明显消瘦许多的少年,安地尔皱了皱眉,见少年没反驳,暗自叹了口气。
褚冥靖……本就不该入学的少年,自然也不被关心。
「你坐着休息一下,我去帮你还书。」将少年按回座椅,安地尔拿起书走向智慧之树,虽说他是带着目的才接近的褚冥靖,却也没想对这个普通少年做什麽。
至少,现在的他并不想伤害他。
这跟自己的个性并不相符,他期待着谎言被揭穿的一天、期待着守世界陷入混乱,却并不想伤害那个沉默的少年。
却没想到,不过是走过去还个书再走回凉亭的短短几分钟,褚冥靖人已经不在凉亭中,这让安地尔当场愣在原地。
该不会是褚冥靖为了甩掉自己,才演了一场戏把自己支开吧?
然而,安地尔却是多想了,褚冥靖只是途中接到冰炎要自己待在原地的电话,接着自己默默收拾东西离开了而已。
而当事人在离开图书馆之後,在宿舍前被自家直属学长堵个正着。
冰炎看着那个又是好几天没消没息的直属学弟,眉头深深皱起……「你是在绝食抗议吗?」
闻言,褚冥靖才摇摇头,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多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餐这件事,在搬入宿舍时,自己有带了几包泡面,但好像在几天前就吃完了。
而自己也没有想过要去采购,或是回家一趟。
将褚冥靖的心声尽数收入耳中,冰炎额角爆出几条青筋,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对学弟动手……褚冥漾就算了,但是对褚冥靖,就是谁都没办法对他动手。
「……我有任务要去原世界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冰炎看着面前这个棘手的学弟,有些无奈,褚冥漾只是脑残而已,该吃该睡还是不曾落掉,但褚冥靖不是,他就像是自我放弃一般,身上透出一股颓废感。
那个感觉让人有些不安,但又无法理解他究竟在想什麽,或是根本什麽都没在想?
至於褚冥靖,他只是思考着自己究竟该怎麽做,是否真的该回家一趟?
其实心底是抗拒的,而且不是普通的抗拒,但少年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一趟返乡之旅。
就算清楚少年心底的矛盾,冰炎也没想多管,只是等褚冥靖收拾好行李,而他领着褚冥靖往校园另外一头走去,褚冥靖印象中,那并不是校门口的方向。
「我回一趟黑馆。」
简单回答了褚冥靖心底的疑惑,不同於褚冥漾的大惊小怪,褚冥靖非常平静的接受了对方听得见自己的心声这个事实,只是到了看着褚冥漾匆匆忙忙的跑出来,眉头皱了起来,旋即松开。
那速度快到冰炎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
而褚冥漾看见许久不见的身影,先是一愣,旋即面露惊喜,屁颠颠的跑到两人身边,但又不敢太靠近褚冥靖。
比起学长的拳头,他更怕褚冥靖的语言暴力。
出乎褚冥漾意料之外的,褚冥靖并没有对他冷嘲热讽,只是将视线转向冰炎,在心底询问对方何时要出发。
冰炎也是够沉默,掌心一个下翻,脚下展开移送阵,将三人一同传送到褚家门口。
而褚冥漾按下电铃,被褚家妈妈扯着耳朵拖进去大骂一顿、一边又非常热情的将冰炎迎进家门,褚冥靖就像空气一般站在众人身後,而家门在面前无情的关上,根本无人顾及自己,自己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彷佛连踏入家门的资格都没有。
自己为什麽要跟着回来?
甩甩头将心底的质问抛开,褚冥靖安静无声的开了门,安安静静的回房,关上房门将身子甩在床铺上,将一室的热闹隔绝。
当然,在清楚冰炎听得到自己的心声的情况下,褚冥靖将脑袋完全放空,强迫自己不要有任何想法,生怕只要有任何一点负面想法出现,长年压抑下来的情绪就会彻底失控。
然而还不等脑袋安静下来,窗边传来轻响,褚冥靖本没有理会的打算,那声音却在几秒的等待後坚持不懈的响起,显然没逼自己起身是不会罢休的。
在僵持一阵子之後,少年终於受不了越来越急促的敲窗声,有些不耐烦的起身看向窗外,却见到熟悉的墨蓝色身影嘻笑着朝自己招手。
安地尔.阿希斯……这家伙什麽时候能称得上熟悉了?
「你……」不自觉的皱起眉毛,顶着一张臭脸打开了窗子,正想叫对方离开时,见对方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很克难的蹲在窗台上,不由得有些心软,赶人的话就在嗓子口徘徊,却是怎麽也出不了口。
安地尔能成为第一鬼王座下的第一高手,必然不是只有强大而已,他的洞察力同样敏锐,察觉褚冥靖面色有异,且不是一开窗就赶人或乾脆把自己踹下去,那必然是发生了什麽。
「你的脸色不太好,发生什麽事了吗?」
要动摇一个人就是如此简单,黑发少年的眼睛猛然睁大、呼吸有几秒的静止,心口与咽喉一阵酸涩,彷佛有什麽要冲破壁垒,要撕碎自己苦心经营到现在的沉稳冷静。
没有得到回答,反而看到褚冥靖像是被戳破什麽一般的慌张与紧绷,安地尔并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垂下眼,他听得见客厅传来的喧闹,以及……某人时有时无的警戒。
接着,他听见那位殿下告知褚冥靖的存在、往这间房而来的脚步声,以及白陵慈的诧异的呼声。
无法言喻的怒意闪过脑中……「要跟我出去逛逛吗?我想你会好过一些。」
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隐藏在笑脸之後,鬼王第一高手朝褚冥靖伸出了手,而冰与炎的殿下已经踏上阶梯,正在踌躇着要先敲门询问,还是直接破门。
褚冥靖的思绪太少、情绪太少、也从不对谁表露依赖,以至於这麽久的时间以来,冰炎都无从适应,两个都孤高惯了的人要相熟起来,总是得花上好几倍的时间。
冰炎突然觉得听褚冥漾脑残要比跟褚冥靖相处轻松多了。
然而一站到褚冥靖的房门前,异样的气息传来,青年当即闯入房中,本该有少年身影的窗前只剩下窗帘随风飘荡。
房内没有留下明显的挣扎痕迹,却也无从推断是来不及挣扎还是自愿离去。
至於那个突然失踪的褚冥靖,他才刚向安地尔伸手,那个俊美的男人已经伸手抱住少年向後一倒,以华丽的姿势落地,接着拉着褚冥靖的手一路狂奔,就像相约一起翘家逃课的高中生一样……虽然他本来就是高中生。
直到两人跑过大半个城镇,拐进一个无人小巷後双双靠在墙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从额角一滴滴淌流下的汗水将浏海沾湿贴在脸上,让两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在视线相对的瞬间,安地尔看着对方难得凌乱的样子笑出声来,像是卸下了什麽一样,从无声轻笑,却越笑越止不住,直到看见褚冥靖的嘴角也微微勾起、轻笑出声。
有些僵硬、有点不自然,却是真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