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菲第一次明白了身为四岁小萝莉的优势，当她只是扯了扯周墨的裤脚，再以鞋猫剑客委屈、无辜、楚楚可怜、水汪汪的双眼瞅着，一种你不答应，那麽我立即秒哭给你看的姿态，轻易让周墨心软。
站在门外，周墨鞋都穿一半了，捱不过小侄女。
周墨蹲下高大的身子，平日行走外头的气势收拾得一乾二净，耐心哄着，「小舅舅出门办点事，小雨今天跟妈妈去玩，去吃松饼好不好？」
「没用的，连最爱的松饼都放弃了，这孩子就是不想让你出门。」周霜倚在门上，「小雨，你也才见小舅舅没几天，就这麽喜欢小舅舅啊！」
周霜一副兴灾乐祸，丁菲起了疙瘩，赶忙指着周墨捏在手中的纸袋，「去，也要去。」不认为周墨会答应，以至於说话的底气太不足，反而将软软甜甜的娃娃音发挥的很好。
周墨向来吃软不吃硬，加上这几天相处，认为小雨实在过份安静，偶尔才会突然黏他一点，就像现在，或许多一点互动，能改善她怕生内向的个性。
「小雨，好，我们一起去走走，可是中午就送你去妈妈那里，小舅舅下午复习功课。」
周墨的话吓丁菲一跳。
他，也会花时间念书？
想起他鲜少及格的分数……实在看不出来！
「别答应小雨了，你赶快把东西送还同桌，就能早点回来念书。」周霜跟周墨说完，一把抱起丁菲，「小雨，跟妈妈出门，我们不要担误小舅舅的时间，好不好？」
「没事，教练一开始招我入篮球社时，我就先表明我有学习障碍，若我给他要的表现，他就要保证我保送的成绩，所以其他老师也管不着……不过若考个零分对教练也说不过去，至少破蛋吧……」
周墨说的云淡风轻，连表情也是极淡，没有失意也没有得意，也不是认命，而像是在自我局限中挣扎、突破。在周霜怀中的丁菲瞧得失神，每以小雨的身份出现，她以为的周墨渐渐崩解，取而代之的周墨也不是那麽一无可取。
周霜带着丁菲回房换上保暖的外出服，最後再套上一件连帽的红色斗篷。
出房前，周霜给女儿做最後的叮咛，「小雨啊，妈妈知道你是最乖的小朋友，不过念书这件事对小舅舅是很大的考验，就像表达、还有跟朋友一起玩，这两件事对小雨来说，不也觉得很困扰吗……小舅舅也曾经因为阅读困难而不受老师和其他小朋友喜欢，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生存的能力，所以小雨等会儿出去，要乖乖听小舅舅的话，等小舅舅送你到妈妈这里的时候，也不能继续缠着小舅舅喔。」
头一回见周霜这麽认真，丁菲用力点了点头。
周墨带丁菲坐公车，一上车便将她塞进博爱座。
丁菲吃力仰头，只见周墨的头几乎快碰到车顶，吊环在他有力的手指中显得有些脆弱。
不过或许离自己家近了，要面对这场梦境是虚假还是真实的判定，丁菲也无暇分心多想有关自己以外的事。
原来周墨家离自己家并不远，几个站的距离。
御花园大镇对於人员进出严实控管，待警卫通知确认後，周墨才抱着丁菲乘坐电梯上楼。
丁菲紧张到手心沁出汗珠。
抵达十二楼，住户的门已经开启，林蔓深探头出来，满脸带着笑招呼他们进门。
「您好，我是丁菲的同学，我叫周墨，昨天放学她课本和钱包搁在桌上没拿，我看是星期一考试的科目，就帮她送过来了。」一进门，周墨便先递出纸袋，告知来意。
「周同学吗？谢谢你的帮忙，我是菲菲的妈妈，丁菲肯定很高兴，不过现在她还没睡醒，早上醒来几分锺，又睡下了，这孩子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没办法出来跟您亲自道谢。」林蔓深接过周墨递来的袋子，一边招呼他们坐下，「周同学跟妹妹喝杯果汁再走吧。」
对於楼下的管理员不变，家中摆设一模一样，她深爱的母亲……丁菲开始相信这不是梦，她惶恐地握住周墨的指头，希望能藉由外在的什麽来稳定内心。
「小雨，怎麽了吗？」
「想……尿尿……」
端了果汁到客厅的林蔓深听闻，倒是很快表示，「妹妹想厕所吗？阿姨带你去，你跟菲菲姊姊小时候一样可爱呢。」
「妹妹叫什麽名字呢？」
「小雨。」
「啊……小雨啊……菲菲姊姊早上也说她叫小雨……这个名字真可爱是不是？」
林蔓深的回应让丁菲楞怔好一会儿，回过神後，赶紧追问，「漂亮阿姨，姊姊呢？」
「姊姊生病睡着了，不过姊姊叫菲菲喔，不是故意要跟小雨同一个名字，至於原因……医生说有时候大脑会出现保护机制，也有可能是半梦游的状态。」
林蔓深将丁菲从马桶上抱起，将原本的内裤式尿布穿回丁菲的身上，「小雨真棒，想上厕所都会自己说，菲菲姊姊小时候什麽都不说，等尿裤子时只会哇哇大哭……」
最爱损小孩的，肯定是亲生的妈，但丁菲舍不得打断母亲林蔓深的话，在她熟睡的时候，母亲是有多寂寞和担忧的呢？
「漂亮阿姨，我可以看看菲菲姊姊吗……」丁菲用小雨短短的手指做出发誓的手誓，哄着林蔓深，「百分之百保证，我绝对不会醒吵醒菲菲姊姊的。」
共同生活十六年，丁菲不敢说对於母亲的了解能高达九成，可是要怎麽讨她欢心这件事上倒是挺有心得，而果然也料中了。
林蔓深和善地将小雨抱起，「就带你偷偷看一眼喔，我想菲菲姊姊一定也很想认识你。」
当母亲推开房门，当丁菲亲眼见自己躺在床上，话都不知道怎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