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的结论是，海清玉看起来就是人畜无害的模样，所以楚西戒心大减，决定没必要为难人家，告诫一声就不会再犯。
她也长得很无辜啊，为什麽就没有同样的效果？
第三节钟打了，老师还没来，同学们像捞到几分钟继续聊天。
她叹口气，已经饿了，还得再熬一节。
早上只吃到一半的早餐，刚才又没敢进福利社，她的小肚子——
一袋东西放到她眼前。
她猛然坐直，抬眼看到海清玉。
妈呀！
刚才进门後偷偷瞥他一眼，看他趴在桌上心里大松口气。跟踪人这种事她生平第一次做，像做贼一样心虚。
现在他突然高山般耸立在她前面，吓得她倒抽口气。
「怎麽了？」他慵懒地问。
她赶紧指袋子：「这⋯⋯什麽啊？」
「吃的。」
萧雨晴很有兴趣地看着两人，楚北有些蒙，「给我吃？」
「你早餐不是分我一半吗？我觉得你有血糖过低的危险。」
她脸有些热，她吃掉了六成好吧。
但食物当前，她找不到意志力来拒绝：「是什麽？」好奇猫已经看进袋子里。
两个菜包，香喷喷。
「老师来之前，你大概有一分钟。」他没等她谢就回座了。
一分钟！没时间考虑了，拿起一个包子塞给萧雨晴，自己立刻进攻另一个。
萧雨晴笑：「我说，海清玉是不是跟你同好，老想着吃的啊？」
她嘴巴塞满，没空讲话。
萧雨晴咬了一小口：「我觉得他对你蛮特别的。」
楚北吞下好大一口：「投桃报李而已啦。」
萧雨晴又笑：「你们这样投桃报李下去，没完没了喔。」
他是不是觉得她翘课他也有责任？觉得害她被哥哥骂？
所以特地去找楚西？
真的没必要，他该离楚西越远越好，却还跑去帮她解释。
海清玉这个人，真是有些傻气。
多亏他，这第三节上得元气十足。
午休过後，下午第一节课，楚北总是昏昏欲睡。
她把午休时间全拿去吃了，所以没空午睡。
上课钟快响了，海清玉忽然又来到她桌前，这次放的是本笔记。
他看起来还没全醒，连说话都有些沙哑。
「历史课，做笔记。」说完就回座了。
萧雨晴凑过来：「什麽意思？」
楚北想起来：「我答应帮他做这节课的笔记。」
萧雨晴不可思议地摇头：「你还真继续报你的李耶。」
不过这倒拯救楚北於瞌睡中。
为了不把他的笔记搞砸，她特别用心听。她也想起他说过，记重点前要先打分。
这可难了！
到底某个所谓重点，在整个历史事件中有几分重要性？
害她生平第一次把老师讲的立即在脑中分析，想着前因後果，还得及时记下来。
讲到移垦时期的豪强与仕绅，某某人是第一个开台进士——呃，她打三分，不到标，因为这种的她肯定记不得。
而且谁是第一个有关系吗？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嘛，又没说他考上以後做了什麽丰功伟业。
但接着说到社会阶层下的群体竞争她兴趣就来了。
这跟他们校里的春秋战国很像好不好！
各族群要争资源、求自保、起冲突就私了⋯⋯这太真实了！重要重要，十分的重要。她赶紧记下来。
所谓历史可以借镜，就是当现在的镜子，她看到了。
各国较劲，她天天都在看，原来其中有亘古不变的道理。
如果考上名校的资源被学霸国占了，那球霸国就去占球场、占社群。颜值国占眼球、占社交，富少国占财力、占势力。
各国优势不同，但竞争不断，因为资源是有限的派，你多我少。为求自保，只能扩张，不能退守，於是冲突必不可免。
下课以後，她很有成就感地拎着笔记本去後头。
不晓得海清玉有没有乾脆睡整节，桌上除了课本连笔都没有。
「好了？」他的低音炮。
「蛮累的，但很好玩。你发明的笔记法？」她把本子递给他。
「发明给你的。」
啊？
「以後你抄笔记，无论哪科都可以比照办理。」
「是喔？」她有点怀疑。「那我债还清罗！」她笑。
「我找机会再欠。」他又趴回去。
再欠干嘛啊？想问，人家又开始无尽地补眠。
这人晚上在打工吗？
摇摇头回座位。
「辛苦了！」萧雨晴给她一瓶矿泉水。「我以为他又会塞桃子给你。」
「呵呵，好冷。」
正要喝水，看到林导师从走廊经过。
楚北放下水出去，隔几班小短腿才追到。「林导师！」
林导师转身看到她，笑容很慈蔼：「楚北，最近学习上手些没？」
这可以诚实回答吗？「还⋯⋯好。」
「海清玉有没有帮到你？」
「有，有。谢谢老师——老师特别帮我安排的吗？」
「海清玉来找我，说班上同学想找读书夥伴彼此督促，我觉得这主意很好。问他要找谁，他说数学课跟你同组，效率不错。」
「喔⋯⋯」
「你找我有事？」
「啊，没事没事，」要问的已经答了，「想跟老师说我会加油的。」
「很好，在家也多跟楚西请教，听说他都是班上第一名。」
「好的。」这两字当然违心之论。
走回教室，心里还是没个谱。
是海清玉主动帮她没错吧？绕了一大个圈子，结果是他的idea？
是像陶云看不下去她往横的长想帮她，海清玉也觉得她功课需要急救而当志工？
还是像她看他一样，觉得同是无国籍天涯沦落人，才照顾一下？
怎麽看都不像是鸡婆的人啊⋯⋯
而且他成绩虽没她的吓人，也进不去好学生国吧。他们两个当读书夥伴⋯⋯她再拉低他好吗？
海清玉到底是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