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雲 — 誤會

正文 流雲 — 誤會

依雯俩人在驿站小休片刻,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丑时了。

「那你现在有什麽打算。」二师兄将棉被收进行囊,这唐门是到了,但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唐翎,并且将簪还给她,还是有些困难。

「恩……」依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只是抱着很单纯的想法──想要还簪子给唐翎。她陷入了沉默,眼神有点无助的望着二师兄。

「我不帮你处理这个问题。」二师兄摊手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不愿意帮忙。「师父让我们出来就是要学习处理各种问题,你且自己想办法。」

「不然去问问吧,唐门人都姓唐,圈子小着,总会有认识的人呐!」

「随你的便。」

他们俩人走到唐家堡的大门,想起方才小二说得内容,这只是唐家堡外围的唐家市集而已。在唐简的带领下,唐门原本已经洗手不干刺客了,唐家市集的贸易流通也蒸蒸日上,只可惜现在的掌门一继位,唐家的贸易越来越衰败,如今只好又接回老本行。

依雯站在门前,盯着守卫的唐门子弟许久,就是想不到如何开口,一方面又怕唐门子弟都像唐翎如此沉默寡言,或许他不愿回答。一方面若是人家问起缘由,单纯还簪又担心会不会起人疑心。

「你有什麽事吗?」受不了依雯的目光,站岗的子弟率先开口,那声音厚重而冰冷,毫不拖泥带水,语调听起来略微不高兴。

「来……来找唐翎……」依雯被她冷漠的语调吓着,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四个字。

「你找大师姊有什麽目的?」他一直保持警戒姿态,手上的武器从来没有松懈过,随时都可以进行攻击。半边的眼眸直勾勾钉住依雯的心,唐门人果然都很难亲近。

依雯话还没起头,那守卫便被里头的人叫住。低声交谈了一会儿,守卫收起自己手上的武器,转头看着依雯道。「跟我来。」

那人脚程极快,还不等依雯反应过来就往里头走。二师兄轻拍依雯的背让他回神,两人才跟上他的脚步。大门里头是唐家的市集,虽然不如长安城那样热闹,但也算有个规模。大清早地只有零星几间摊贩开始营业。依雯又想起小二说得,夜色才是唐家堡最美好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意思。

唐家市集的范围并没有原先预想的那麽大,守卫领着很快地就到了出口,出口正对着腾空而起的堡垒,犹如一只母蜘蛛守着牠的老巢,这才是唐家堡。盘据在四周的山间,用天桥连接四周的山壁,稳妥地凌空筑在山壁间。她随着守卫走过通往唐家堡的桥梁,突然一阵刺痛没入脚间。低头一看,有个旋转的刀片持续移动着,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是被守卫拉了一把。

「小心点。」依雯被拉得有点疼,守卫并没有控制自己的力道,眼神充满冷冽与不屑,似乎不是很欢迎他们的到来。「你是医者吧,伤自己处理。」

还不等依雯站稳,那守卫就不再搀扶着,而是迳自向前走。

「这唐家堡还有许多机关,稍有留神就要你命。」

好不容易走到了唐家广场,依雯就看见门口那些假人动了起来,徘徊在广场通往主堡的廊道间。她有些惊喜,又有些害怕,还有些愤怒,所有情绪冲再一起,依雯自己也不晓得该怎麽表达。

唐家堡的广场有许多唐门弟子正在潜心修练、静心、习武。不同於唐家集的人,这里每个人都身着唐门服饰,戴上面具。并不像万花谷的三星望月那样热闹,空气中充满着冷冽的肃杀之气,每个人都像要置对方於死地的拼命练习。

「走这边。」守卫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已经三番两次顿足等待这两个慢吞吞的外人了。若不是上头有令要见万花谷贵客,他才懒得理这两个连机关都不懂的呆子。

二师兄一路上板着脸,他确实很不喜欢唐门的氛围,特别是这个守卫,整个路程他手里都扣着银针,随时准备在这守卫做出什麽踰矩行为的时候点穴截脉。

「唐老太太,您要见的客人已经到了。」

换了个地方,换了张脸,那守卫毕恭毕敬的对着们行礼,语气也不如先前的不屑而是彬彬有礼,声调上扬了半个声音。

「让她进来。」

二师兄正准备随着依雯进去,那守卫却一把挡住他,力道之大差点让二师兄抡起银针就插下去。他挡在依雯和二师兄之间,神情镇定,铁如泰山,用丝毫没有半点动摇的语气说道。「命令只说接见从万花谷来的女子。」

连请稍後都不提,二师兄满肚子火无法宣泄,想来这也是唐家堡的规矩自己不好责怪,便提针刺了刺自己想冷静冷静些。静静地在门外等候。而那守卫似乎是怕二师兄踰矩,守在门口不许他跨过任何一步,眼睛似是毫不在意,眼神却不放过二师兄,深怕他做出什麽坏事。

就是这种被盯着的感觉,二师兄实在是讨厌唐门极了。

依雯见她二师兄不能跟来,也不清楚怎麽回事,就想快快了事与她二师兄相聚,她也明白这里的氛围有些古怪,深怕有什麽不测,毕竟他们也不是很了解唐门。

唐老太太的名号依雯还是有所听闻的,很不巧又都是从二师兄那里听来的。所以真正的唐老太太个性怎麽样,也很难说。只是根据消息,至少唐老太太不是阴险狠毒的人物,江湖上对她赞誉有加的样子。怀着紧张的心情,依雯掂起脚步,有些害怕的往室内走,不想让自己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你来啦。」刚跨出第一步,唐老太太沙哑的声线从房内传出,依雯看见一个满头白发,面容慈祥的老人。身穿唐门服饰,只是没戴上面具,据传这位唐老太太已经高龄九十九岁了。

「拜见唐老太太。」稍微迟疑了一下,依雯才想起自己该有的礼数,连忙给唐老太太行礼。

「呵呵,免礼。你是来找唐翎的吧。我听闻她在万花谷一事中受了伤,想必是你亲自照料的,还得让我先感谢你。」

「不,这是身为医者的本分。况且……她会受伤,其实是因为……」

「我知道。」唐老太太的笑容有些温暖,与唐门冷冰冰的氛围不同。或许跟大红色的地毯也有关联,依雯觉得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唐翎那孩子,身手不错,从没受过如此重的伤。责任感也很强,老是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因此当知道她受重伤时,就大概可以猜出一二了。」

「冒昧询问,她现在人在唐家堡吗?我想把这个簪子还给她,好像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真可惜,她前阵子出任务去了。多亏有你的照料,她身体复原的很好,你不必担心。」唐老太太一旁的侍女端来茶壶,俐落地上好了茶,奉给依雯。「至於那簪,你还是亲手还给她吧。如此贵重的物品,要是放我这里遗失了,我也不好交代。」

依雯浅嚐口茶,这茶好浓郁、好沉重。就像唐家堡稳坐蜀中的形象,给人一种寒芒内敛的感觉,後劲却很强,宛如放出利刃震荡在咽喉间。

「那您知道,她大概何时会回来吗?」

「或许你可以往扬州看看,说不定能遇上她。我能说的就只有这麽多了。」唐老太太也啄了一口茶。「或是你要留在这里也无妨,这还有些厢房,不过已经许久没有人来作客了,有些老旧。」

「多谢唐老太太。」依雯又是一个大大的敬礼。

「唐轻云,你带客人到厢房休息。」唐老太太朝门外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那是丹田充盈的人才能发的声音,可以感觉得到唐老太太的武功之深厚。

「是。」门外一直站着的守卫行了个礼,示意依雯走快点跟上,依雯觉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明明都是唐家人,怎麽就差这麽多。

推开房门,这厢房确实有点久没有使用了,但整理得还算乾净,只是木制的器具有些被唐门的湿气侵蚀而腐朽,以及屋内透着一丝丝轻微的霉味。床只有一张,室内也不是为了两个人而设计的。依雯这才想起,唐老太太可能以为她是自己来吧,所以传唤时也只传了万花谷女子。二师兄是越想越不开心,来了唐门一面,却连武林前辈唐老太太都见不到。

「找到人了?」

「没有,唐老太太说她出任务去了。」

「那簪子呢?」

「她希望我们能亲手交给她,也许待上几天,也许往扬州去吧。」

「这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二师兄的银针又刺得更深了,仍然抑止不住心中的火气。「那你打算怎麽办?」

「我想多留几天……等到唐翎回来……」

「依雯,我们不是出来玩游戏的。」不再以师妹相称,依雯知道二师兄这次是真的火气全上来了。

「我明白。」

「我们明早就走。」

「可是……」

「再有可是就睡地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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