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大明宫宣政殿内。
「报!--」一个传令兵飞奔入内,躬身一揖,低头高声汇报,「禀圣上,陇西军大捷!太子指挥大军於禧镇城郊奇袭突厥主力,大获全胜,并一举北上,收复连江塘、沙溪,乌卢三县!」
「恭喜圣上!太子神勇,实乃国祚!」文武百官纷纷躬身道贺。两年间,接连损失四县,如今一朝收复其三,实在是扬我国威!
律宗喜不自胜,连连击掌:「好,好啊!太子,及众将士,浴血奋战,御敌千里,收复三地,想必已精疲力尽。即刻令他们班师回朝,十五日後,设宴含元殿,接风洗尘,以饷众军!」
「圣上英明!」
……
「哎,渠清哥,你看那个花灯!」
「哇那是啥?龙?」
「是不是雕的好漂亮!」
「诶诶诶,那个也好看!在你右边,右边!」
「咦还有奶冰卖啊?!渠清哥,一会儿咱们去吃冰好不。」
「瓜娃子,咱得先进宫面见圣上。到时候,庆功宴上,好吃的可多着呢!哪个不比吃冰强。」
「那等结束了,我们去街上玩。」
「街上?玩啥啊,想买什麽好东西?」
「我带你去平康坊逛逛……你打我干嘛!你不想去开开眼吗……哎哟!」
鹭鸣摸了摸脑袋。渠清哥下手可真重,疼死了。
「渠清哥,说起来,那个李旅帅,大火当晚就再没见过,今早上整队也没瞧见他,是不是死了?」
「怎麽可能。那人前呼後拥的,没准早就被架着跑路了。」
「肃静!」在一旁王肃咳了一声,吓得两人不敢说话。王肃心想,这俩孩子真是不懂规矩,自打进了明德门,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两个花灯而已,迷得手舞足蹈的,让围观百姓看够了笑话。
「王大哥,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平康坊看看嘛,我……呜你干嘛也打我!」
……
东宫寝殿。
几个仕女捧着华服,静静地立在李烨身後。一位衣着光鲜的侍从走进里屋,对着李烨的背影躬身一揖:「殿下,圣上口谕,宣您去紫宸殿议政。」
哦?离饮至开始,只有半个时辰了,此时议政,意欲何为?
李烨转过身,伸出双臂,侍女们心领神会,轻盈地快步上前,侍奉他更衣。「圣上未说所为何事?」报信的侍从低头回应:「不曾透露。」
紫宸殿。
书桌上码着三摞文书。
律宗双目紧闭,右手食指和拇指不断按揉着眉心。一百八十余份升迁令,审了足足四个时辰,即便是神仙来了也吃不消啊。
他睁开眼,端起茶盏啜了一小口,转身合上盖子,问高仕:「太子怎麽还没到啊。」高仕接过茶盏,低头禀告:「圣上稍侯,太子已进大明宫……」
「太子驾到--」正说着,两人便听得一阵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高仕欠身作揖:「臣告退。」
「参见圣上。」李烨走入殿内,向律宗行礼。「不必多礼。」律宗摆摆手,递给他两本奏疏:「朕召你来,是想让你参谋参谋。」
周渠清,陆鹰。
李烨看了眼奏疏上的名字,登的了解了律宗的困扰。
「听说,他们在禧镇一役,公然违抗军令?」律宗眯起眼睛,双手背在身後,缓缓踱步,「尤其那个叫陆鹰的,还以下犯上,差点伤及你的性命?」
李烨笑了笑,低头一揖,躬身禀告:「阿爷,此二人,是禧镇之役的大功臣。若不是此二人配合,那场内讧,能不能骗过军中的眼线,犹未可知。倘若没能成功,便无法引诱突厥主力倾巢出动,当晚在侧翼发起的奇袭,就更无从谈起了。」
原来如此。律宗转过身:「那你,如何晓得骗过了?」
「他俩『犯上』之戏刚演完,城里便突发大火。」李烨有条不紊地陈述道:「儿进城後不久,就以安全之名收缴了各营帐的火石,严守城门。」
他顿了顿:「儿没有搜身。」
按军规,非战斗状态下,士兵不得随身携带引燃物。但间谍岂是正常士兵。
那天需要的,只是间谍的一块火石罢了。
「所以你是逼得贼人纵火报信?」律宗点点头,若有所思,「那,如何辨认贼人呢?」
「看谁执意出城便可,这还是陆鹰事後教授的。」一想到那个神气活现小矮子,揪着突厥间谍的後领,耀武扬威,李烨不由地微微一笑。
如此胆识,可堪大用。律宗长吁了口气:「後生可畏啊。」
他打开委任状,提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