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朱天捷哽住了:「所以……没死?」
「不过,再不救,可就难说了。」鹭鸣忧心忡忡,盯着西南角院里的动向。那少年已无法站起,只能用双手抠住泥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勉力蠕动。
屋外,嵩阳坊的人早就将院子围了个严实。
「把我们少主交出来!」一个大胡子冲院子里喊话,看他一呼百应的架势,应该是个小头目。
嵩阳帮的红脖子大汉一听,有些不开心。他活动了下肩膀,冷哼:「哎我说,大兄弟,你们叫放人就放人,这麽看不起咱嵩阳帮?」
「少废话!」大胡子手一顿,长剑直直插入地面,「今天不交出少主,咱就送你们去黄泉!」
「嘿哟!我不过开个玩笑,您就当真了!」红脖子和事佬似的憨笑一声,挠挠头,像是有了主意:「要不,你们明义帮,拿太子妃来换少主,如何?」
我?鹭鸣不解,他们帮派间的事情,为何……
突然,她脑中闪过红脖子的狠话。
「让您看上一眼全屍,那是肯定的!」
……
大胡子怒了,拔剑直指他的鼻尖:「少他妈废话!把少主交出来,听见没!」
「呵,真是不知好歹!」红脖子拿刀一挑,将剑从眼前移开,有些为难地皱皱眉,「找不着太子妃,咱两家都得玩完不是?更别说……」
他向院内瞅了眼,见那少年依旧匍匐在地,於是冲脚下吐了口痰,一踩:「你们那半死不活的少主了。」「你!」大胡子举剑作势要砍,但红脖子只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好好听听。官兵快到了。」
远处隐约传来纷繁沓杂的脚步声,还有马蹄声混杂其中。
明义帮众人一听,瞬间慌了神。
这动静是官兵……吗?鹭鸣心生疑惑:按律,官兵应着皮甲,但怎麽会听得一阵金属剐蹭的声音。
难道今天他们特意穿铠甲上阵?不对啊,围坊封路而已,犯得着这麽全副武装?再者,听这阵仗,长安、万年两县的县衙加起来,也没这麽多盔甲储备。
难不成……
军队?!
她倏地抬头远眺。果然,昌明坊外,身着银甲的步兵正从东、西、南三面奔涌而至,而北边,一队轻骑也策马赶来。
「军队?为什麽……」
等等。她定睛一看,那个统率轻骑的大将,穿的明光铠怎麽那麽眼熟……
李烨?!
这、这和原先计划的完全不同!鹭鸣看懵了:明明只需派官兵围城就可解决,为什麽要调动军队,还非得李烨亲自带着禁军出面?
为什麽是李烨。
……哼,不愧是太子殿下,见缝插针的玩儿的溜啊。既如此,那我也勉为其难帮你一把。
鹭鸣心生一计。
突然,她从怀中掏出太子令一亮,低声命令:「现在,大家都听我指挥!」五位不良人看见太子令,皆是一惊,不敢造次。
「到底……」朱天捷急着想问些什麽,刚一开口却被她狠狠瞪了回去,立马低头闭嘴。
底下两拨人还在僵持。
先头小队正迅速逼近坊门。
鹭鸣搭箭上弦。
只一秒。
「卑鄙小人!竟敢偷袭!」
「上!把明义帮的狗杂碎屠个乾净!」
「……」
嵩阳帮众人见红脖子中箭倒下,不由分说,抡起刀棍就往明义帮头上招呼,方才守在院外望风的也纷纷赶来,加入乱斗。一时间,刀刃相接,棍棒交缠,人们互相搏斗、厮杀、踩踏,鲜血四溅,血肉横飞,甚至有残肢滚落在地。
弄堂内的居民一听漫天的喊杀声,纷纷出逃。粥铺掌柜及一众小厮後厨见势不妙,立马封死各个入口,从後门狼狈溜走。
打起来就好。鹭鸣回过头,冲朱天捷及其余五人命令道:「趁他们缠斗,赶紧救那孩子出坊,北门最近!」接着,她解下太子令递给朱天捷,「完事儿骨哨报信。」
「喏!」
「还有还有……」鹭鸣右手一伸,「弩、箭,都给我,快!」
要这麽多弩和箭做什麽,难道她……那五人有些犹豫。
「属下领旨!」朱天捷咬咬牙,率先交出自己的手弩和短箭,向她郑重地行了个军礼後,纵身跳下屋顶。
不到两分钟,他们就已潜入小院,背起浑身是血的少年悄然遁走。鹭鸣紧盯着他们七人的动向,但不到二十秒,他们便消失在巷道里,再没出现。
能成功吗?从四面八方前来械斗的人越来越多,万一中途被人发现,他们会不会……
「朱鹭鸣,你给我冷静点!」她双拳紧握,胸腔不住地颤抖,「有朱天捷在,絶对没问题!」
毕竟,巷战游击你最在行了,不是吗,老哥。鹭鸣咬咬嘴唇,深呼吸,将七把手弩依次排开,屏息凝神地校对起望山。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坊北传来尖鋭的骨哨声。底下厮杀的两百来号人疑惑了一两秒。
但杀红了眼的人群哪那麽容易停手,立马继续投入战斗。
做得好啊朱天捷。鹭鸣欣慰一笑。
现在,到我了。
刚才是谁说要拿「少主」换我来着?好像是嵩阳帮吧。那麽……
鹭鸣端起手弩,仔细寻找目标。
「咻!」嵩阳帮另一个带头的彪形大汉轰然倒地,利箭自左侧扎进头颅,黑红的血液沿着脸颊汩汩流下。身旁数人大骇,惊得後退数步,连连哭喊:「又有人偷袭啦!」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停手,四下张望。
突然,只听得粥铺方向传来一声嘶吼:「把嵩阳帮给我杀个片甲不留!」
众人立即抬头望向粥铺。
「你们这帮狗日的!」嵩阳帮的人像是明白了什麽,怒火中烧,「竟派人去那地方埋伏!无耻至极!」「四当家,我领人杀进去……」
「不可!」
对啊,你们大概不敢攻进来吧?这可是朝廷的飞地。犹豫不决对吧,看着真叫人可怜。
鹭鸣轻蔑一笑:那我,只好发发善心,帮个小忙了。
「怕了吗?」她猛地从屋顶上站起,向人群厉声喝道:「嵩阳帮的渣滓!爷爷我今天就站在这儿狙死你们!」
话音刚落,端起弩又是一箭穿心。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几个,跟我杀进粥铺,宰了那毛贼!」「喏!」
忽然间,一柱黄烟自屋顶窜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