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和记忆中一样，李齐珊是最早到的人。我吞了口口水，紧张地盯着她。
她歪了歪头，一边瞧着我，一边走向她的座位，「怎麽了？干麽这样看我？我脸上沾到啥了吗？」
「没、没有，早安。」我紧张地回话，害怕得到不好的反应，也担心她会说闻到菸味。
「你好奇怪。」李齐珊耸耸肩，瞄了眼黑板，「周帷念不是也是值日生吗？」
「我去丢垃圾。」她话才说完，周帷念就从後门进来，瞥了我一下後，走到後走廊去洗手。
「难得你会乖乖当值日生呢。」李齐珊似乎在调侃周帷念，而周帷念甩着手返回教室，顺手就将湿答答的手往自己的衣服上一抹。
「我说了几次，要用手帕，手帕！」李齐珊嫌弃地喊，但周帷念不予理会，迳自坐回了位子上。
奇怪……他们，有这麽熟吗？
在我的记忆中，他们并没有这样对话过。
应该说，在我的记忆中，周帷念总是独来独往，即便偶尔有人和他说话，他也都往往沉默。
「对了，周帷念，我带了饭团来，给你。」李齐珊又做出一个不存在於我记忆中的举动，她从便当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玻璃盒，里面装了三颗以海苔包裹的圆形饭团。
「你为什麽……」看见饭团，周帷念稍稍睁大眼睛，没有把话说完。
「总之，拿去。」李齐珊迳自把玻璃盒放到他的桌上，又走回自己的座位，拿出早餐开始吃。
周帷念静静注视着那盒饭团，然後拿起玻璃盒就往教室外头走。
「咦……」我注意到周帷念的表情有些怪异，所以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啊，你不要理他。」李齐珊出声，看了我一下後才说，「我以为你会追出去。」
「不会……我为什麽要追出去……」
「你看起来像是要追出去。」李齐珊耸肩。
「可能是因为，周帷念刚才表情怪怪的。」
「啊……大概吧。」李齐珊微微一笑，「问你一下，在我来之前，周帷念有什麽奇怪的举动吗？」
我一愣，「什、什麽奇怪的举动？」
「没有的话就算了，我只是问问。」李齐珊再次耸肩，继续吃着早餐，然後程嘉妏来了。
「早──安──呀──」她轻快地说，对着我们两个问，「猜猜今天赵匀寓会带什麽花来？」
「百合吧，她最常带百合。」李齐珊回。
「那你猜！」程嘉妏指了我，那灿笑的模样和举动，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不曾见过的。
我记得很清楚，在一切骤变的这一天，教室里弥漫的除了菸味，就是淡淡的特殊树叶香。
「尤加利叶。」
「什麽？」程嘉妏没听清楚。
我抬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里没有嘲笑、愤怒，只有疑惑。
「是尤加利叶。」
「尤加利叶？无尾熊吃的那个？」李齐珊失笑，「她从没带过叶子来耶。」
「好特别啊，那我猜她会带玫瑰好了。」程嘉妏笑着走到自己的座位，其他同学也陆续踏进教室。
在赵匀寓带着一束尤加利叶来到教室时，程嘉妏和李齐珊张大嘴巴，对於我的料事如神感到不可置信，而同时周帷念也带着空的玻璃盒回来，把盒子还给了李齐珊。
她没多说什麽便收下玻璃盒，塞进自己的便当袋里，然後继续赞叹我有如先知，而我注意到默默回座位趴下的周帷念眼眶微红。
「我最近在看一个主题是超能力的节目，节目中提到每个人都有超能力，只是有没有机会被激发而已，有些人直觉特别准，那其实就是一种预知的超能力。」程嘉妏一脸认真打量我，「所以汤念心，你是不是有超能力？等等，你的名字叫念心……难道你还会读心？」
「听听你说的是什麽荒唐的话，这是巧合好吗？」赵匀寓失笑，但也为我能猜中是尤加利叶而啧啧称奇。
如果那一天，我没说出周帷念抽菸，或者我做了什麽让菸味消散的话……那现在的情景，就是那天原本该有的样子。
我会发现李齐珊和周帷念之间奇妙的互动，我会得知原来程嘉妏对超能力有兴趣。
这一瞬间，我感觉豁然开朗，眼前忽然明亮起来，空气不再混浊，尤加利叶的味道也不再令我想吐，内心的忧郁和胸口的郁结一扫而空。
我松了一口气，笑了出来。
这麽久以来，我终於能在教室里头安心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