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由满天琐星笼罩的黑夜,慢慢转换成日光出头的後夜分。已经从西方小国赶路回去,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光秀驾着他的白马疾风前进,而原本与他亲昵的妻子,正在他的怀里安稳的入睡。
回到安土後,我们之间虚假的扮演游戏也就结束了吧,光秀是这麽的想。为了再多看看她那酣然入睡的睡颜,他拉起缰绳放慢马的速度,就是怕惊醒正在熟睡的唯,在发现她已经睡着时,光秀正以极快速度向着安土前进,说来奇怪,这麽快的马速,照理说是很难入睡的,但唯却安然无恙的在他怀里睡着,用另一种角度来看,她神经还蛮大条的,但仅仅是在某件事上。
这女人真的很神奇,看似成天乐呵呵、总是爱笑的女子,却对某件事感到特别的敏锐,尤其是在他足构的谎言下,不知道她是知道呢?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去戳破,不过这样也好,要是戳破了倒是挺没面子的,光秀可以接受她,看破他在虚构谎言下的真相,没什麽不好的,因为他知道她是无法对他做些什麽,不过,大部份唯还是在自己股掌间,被玩弄着,但是以爱着她的方式捉弄她就是了。
光秀:
(看看她这麽熟睡的样子,真不忍心把她叫醒,就快到安土了,到的时候再叫她起来吧。)
看到太阳渐渐升起,早晨的太阳总是那麽的刺眼,那锋利又刺眼的太阳光,实在让人睁不开眼睛,光秀眯起他那双金黄色的双眼,继续骑着马赶路。
这时感觉到怀里的唯动了起来,好像是亮眼的光芒,把正在熟睡的唯亮醒。
唯:
「………………唔………..怎麽那麽亮…………?」
唯揉了揉眼说道
光秀:
「你醒啦?小瞌睡虫。」
唯:
「啊⋯⋯⋯早安,光秀。欸?我睡着了吗?本来打算没有要睡的………....」
光秀:
「你睡着了,而且是留着口水的那种。」
唯:
「少骗人了,我才没有流口水呢。」
光秀:
(这还是她第一次豪不留情的戳破我的谎言呢。)
「唉呀,被识破了呢。」
唯:
「我也没那麽笨啊,不要以为你每次能骗过我。」
光秀:
(唉呀、唉呀,真是的。)
「是、是,知道了。」
唯:
(就快回到安土了。)
看到熟悉的地方,唯这麽的想着。就算等待她的是地狱,她也不逃避,要正面的去面对它。
回到安土时,太阳早已高高悬挂在上空,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两人的扮演游戏也已结束了。
光秀早已恢复平时的模样,变回那个时刻精神敏锐的自己:而唯的表情没有显露些什麽,则是直盯盯的看着前方。
他们看到门口聚集大量的士兵,光秀为了不让唯感到害怕,他便若无其事的说道
光秀:
(…………….情况有些奇怪)
「辛苦你了,唯。」
唯:
(为什麽城门站了那麽多士兵………..?)
「…………不会。」
虽然光秀笑着脸关心着唯,但唯也察觉到此时的异状。
光秀:
(假扮夫妻到此为止,今後我也不会再擅自接近你、疼爱你了,所以你…………..摆脱我了。)
光秀双手扶着唯,将她轻轻的接下马来
光秀:
(最後一次,这麽亲昵的碰你,但请允许我默默思念。)
为了抚慰唯长途的辛劳,光秀事先为她准备了礼物,他决定,将满溢的感情注入其中,连同自己的心一并交给了唯。
正当两人要向前时,却被士兵们制止了,
士兵们:
「不要动,光秀阁下!」
光秀:
(……………..!)
唯:
(怎麽回事!?)
唯惊恐的看着士兵们纷纷拔刀,全部一起围住了光秀。光秀被几个人倒剪双臂,跪在地上。
光秀:
「唉呀呀,真是热烈的迎接啊。」
唯:
「等一下!为什麽要这麽做⋯⋯⋯!?」
士兵:
「光秀阁下,我等企图背叛信长大人之罪,将你捉拿入狱!」
唯:
(什麽………….!?)
光秀:
(那麽……….是谁教唆的呢。)
虽然光秀的心里已经有底,但他认为现在断言的话,还太早了,毕竟自己的敌人很多。
光秀:
(旅行结束了,我也要回到我的日常生活了。)
他将唯深深的烙印在眼里,并锐利的望向现实
光秀:
(要比平时更加留心才行,因为……………我又多了一个重要的存在。)
士兵:
「显如的手下被光秀阁下抓到後,招认说『明智光秀是我们的同党』。」
光秀:
「哦⋯⋯⋯⋯?」
唯:
(不可能,光秀不是显如的…………)
正当唯想为光秀反驳时,她的脑海突然浮现,那晚光秀在神社与黑衣人会面的场景,让她把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吞回去。
唯:
(如果……那时候光秀私下会面的是显如的人……….)
因为唯听到那些危险的对话,光秀为了不让她走漏风声,不惜一切的威胁她、甚至监视她。其实背叛的证据早已全齐,但是唯始终无法抛下他不管。
唯:
「请等一下………!」
士兵们:
「!?喂,你干什麽………..」
唯用力的推开士兵,向光秀跑去
唯:
「光秀,你快否认啊,你没有背叛信长大人他们,不是这样的,对吧?」
唯对光秀大喊着
光秀:
「唯………….」
光秀听到唯苦苦哀求的呼唤,他伸出纤长的手指,即将抚上唯的脸庞时⋯⋯⋯⋯⋯⋯
士兵:
「你们两个,给我分开!」
唯:
(啊!)
几个士兵从旁边把唯拉开
光秀:
「……...............!」
唯:
「放开我!让我跟光秀说几句话⋯⋯⋯⋯!」
士兵:
「不要乱闹!难道你是光秀阁下的同盟吗!?」
唯:
(什麽……?)
看到唯被士兵这样粗鲁的对待,光秀生气的对士兵怒吼着
光秀:
「一派胡言!」
士兵:
「…………….!」
鞭击般的锐利声线瞬间震住了全场
光秀:
「区区一个愚昧无能的小姑娘,能担任我所谋划之事?你们以为我是谁?」
唯:
(光秀………..)
士兵:
「……………….」
即使被倒剪了双臂,他的笑容仍然充满了震摄的压迫感,而抓住唯肩膀的士兵,见状後也松开了手。
光秀:
「既然暴露了,那也没办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唯:
(不会吧⋯⋯⋯⋯)
士兵:
「…………关进监牢!」
士兵们将光秀的手绑上绳子後,便把他带走了。
光秀离开时,脸上充满了坚毅的神情,走路也堂堂正正的,彷佛就在说他毫无畏惧、不是犯人一样。
唯见状後,打算要追上去,却被前方的士兵挡了去路。
唯:
「等等,不要带走他……………!」
见光秀的身影渐渐看不到时,他忽然回头对唯喊道
光秀:
「唯,和你的旅行很愉快哦。」
唯:
(我也是啊⋯⋯⋯⋯)
目睹光秀被士兵带走後,唯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光秀对她说的话、以及投射的目光,是那麽的温暖、轻柔,彷佛要将她的身影,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
———————————————
唯回到城里後,就被通知参与紧急会议。当她拉开推门,踏进大厅时,她感觉到现场弥漫一股紧张的气氛。
这次的召开紧急会议的原因,是关於光秀反叛的企图。唯将光秀被捕的过程,都告诉了在场的各位武将,而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後,最感到气愤的男子,已经忍无可忍的大声说道。
秀吉:
「混蛋⋯⋯那个大笨蛋、浑帐东西,让人看不透的家伙⋯⋯⋯⋯⋯!」
秀吉狠狠的捶击地板,榻榻米几乎要被他弄坏时,有人无奈的阻止他。
家康:
「冷静一点,秀吉,唉⋯⋯⋯这句话本来不是由我来说的。」
政宗:
「因为这话本应是由光秀来说的。」
信长:
「……………….」
众人的表情各个充满了凝重、复杂。
唯:
(虽然我看见光秀与人密会的那一幕,但是………我没办法在这里说出真相。)
她看到光秀被捕时,内心已经感到忐忑不安,她实在无法说出那件事,来追加他的罪行。或许这是她自己的自私,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到光秀被定罪,至少要听到他亲口为自己辩护,她才会甘愿。
三成:
「这真是让人困扰,光秀大人居然会爽快的承认了谋反⋯⋯⋯⋯⋯」
兰丸:
「三成大人,这绝对有问题!光秀大人他⋯⋯⋯怎麽可能和显如勾结⋯⋯⋯⋯」
三成:
「自己在众人断言前,就无法将他从牢里释放出来了。」
三成冷静的说道,他的脸上早已没有平日笑容可掬的模样。
唯:
「三成觉得…………光秀真的和显如有勾结吗?」
三成:
「证据已经足够了呢,齐全得令人生疑。」
兰丸:
「正是这件事!不单单是显如手下的招认⋯⋯⋯⋯在当时的情况下,那家伙的行李中,忽然掉出和光秀大人的秘密书信,反而觉得很假啊!」
家康:
「就算光秀真的背叛了,也不会轻易被抓住吧。」
政宗:
「那家伙的话,一定会对周围连蒙带骗的,说一些花言巧语的话,然後彻底的逃走。」
秀吉:
「就是因为他平时总是胡闹,事态才会变得复杂⋯⋯⋯⋯!那个混蛋,到底在想什麽啊⋯⋯⋯⋯」
唯:
(原来大家也觉得光秀并没有背叛。)
信长:
「⋯⋯⋯⋯唯。」
唯:
「是。」
信长:
「『既然暴露了,那也没办法』⋯⋯⋯⋯光秀是这样说的吧?」
唯:
「是的。」
信长:
「——是吗。」
见唯点头,信长将头望向正厅中的众武将。
信长:
「继续囚禁光秀,彻底调查他背叛的企图。当真相大白之际——解决光秀。」
唯:
(「解决」………..是指………要杀了他吗!?)
秀吉:
「信长大人,请等一下!那家伙………他…….!」
政宗:
「别这样,秀吉,我们在这里说什麽都没意义。除非光秀改变主意。」
唯:
(什麽⋯⋯⋯⋯!)
家康:
「我们只能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呢,填补光秀缺席的空档,继续防备上杉武田的进攻,还有⋯⋯⋯⋯」
三成:
「捉拿显如,质问他是否真的跟光秀大人有所关联。」
家康:
「不要抢别人的话,三成。」
信长:
「唯,你代替光秀,向我汇报你们一同调查的那起谋反疑案。」
唯:
「好……..」
信长:
「秀吉你也听听,公家传唤我进京,你代替光秀同我前去。」
秀吉:
「…………….是。」
唯和秀吉留在大厅,而其他武将们纷纷的离去,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唯看到兰丸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於是唯向兰丸关心的问话
唯:
「兰丸…….你没事吧?」
兰丸:
「唯大人……..我没事,只是有些吓到了。」
唯:
「没事就好…….也对…….我也有被吓到。」
兰丸:
「唯大人,不要太低落哦。光秀大人是不可能跟显如勾结的。」
兰丸斩钉截铁的说道,说完话後,便走了出去。
唯:
(他是怎麽知道光秀是不会和显如勾结的…………?而且还说的这麽肯定,真奇怪……………)
信长:
「唯,赶快开始汇报!」
唯:
「是!」
唯将在潜伏小国时,所发生的事,汇报给信长听,不过她并没有说出「那件事」。
信长:
「哦?那个被我亲手抽去筋骨、徒有其名的将军,又不记取教训的打算揭竿而起吗?」
听完事情的端末,信长露出他危险的笑容。
唯:
「我还听说上杉武田的领地,也发生了相同的谋反传言。」
信长:
「原来如此,也就是説目标不只我一个人啊。」
秀吉:
「你们隐姓埋名的,竟然连这件事都调查到了。」
唯:
「啊⋯⋯⋯这个吗,是⋯⋯偶然得知的。」
(总不可能说是从上杉军朋友那里得知的吧。)
唯心虚的回答秀吉的疑问。
信长:
「做的好,唯,将下来好好休息。」
唯:
(对了,还有光秀⋯⋯⋯⋯)
「信长大人⋯⋯⋯!关於光秀那件事⋯⋯⋯能不能请您重新考虑一下?」
信长:
「什麽⋯⋯⋯⋯?」
唯:
(这是一个可以请求信长大人的机会,不能什麽都不做⋯⋯⋯⋯)
「至少请听一听他本人的解释,请将光秀从牢里放出来吧,拜托您了!」
秀吉:
「唯…………..」
信长:
「不可。」
唯:
(为什麽…………?)
「信长大人…………断定光秀背叛您了吗?」
信长:
「对於那个家伙,我能断定的只有一点。光秀暗算我之际,一定是我步入歧途之时。」
唯:
(欸?什麽意思………..?)
信长:
「——到此为止。」
与信长的谈话结束後,唯和秀吉一起离开了会议厅。
唯对於信长刚说的那些话,感到了百思不解,於是她向秀吉提出了疑问。
唯:
「信长大人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麽意思呢⋯⋯⋯?」
秀吉:
「意思是,信长大人正以自己的方式相信那家伙,从以前开始,一直都是。」
唯:
「从以前………..?」
秀吉:
「在光秀被逼入死地时,信长大人甚至亲自披甲上阵,前去营救。讽刺的是,当时与他对战的,就是显如。」
唯:
(原来还发生那样的事⋯⋯⋯⋯)
回想起光秀为自己讲授历史时,他总是省略自己的部份不说,所以唯也不知道光秀之前都经历了些什麽,她只能用自己的双眼去判断。
秀吉:
「正是因为信任,信长大人才会让他为所欲为,但他却丝毫不表忠心,也不和我们推心置腹,我一直⋯⋯很焦躁。」
唯:
(所以秀吉他才会总是去斥责光秀啊⋯⋯⋯)
秀吉:
「我看不懂那家伙的心。」
听到秀吉痛苦的低语,唯默默的点了头。
与秀吉分开後,唯回到自己的房间。
结束了遥远的旅途,好不容易回到安土,而光秀却被定为罪人,发生这一连串的事,唯实在无法恢复平静,也没什麽心情去整理她的行李。
唯:
(我也看不懂光秀的心,从相遇开始,一直都不懂,但是⋯⋯⋯⋯)
在她被迫带到宅邸、离开那里时,独自走在夜路中,看到光秀着急的寻找自己,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很担心,那有点慌乱的模样,让唯感受到,他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尽管他有多麽的危险,甚至他有可能会对自己威胁性命⋯⋯⋯⋯
当得知她被将军羞辱时,他看见唯哭泣的模样,光秀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任由她大哭、叙说自己的委屈。在她背後轻轻安抚的那只手,以及为她擦拭眼泪的那条手帕,都可以让唯感受到他的温暖。
唯也无法忘记,在月光下,藉由扮演虚假的夫妻的关系,感受到了那暧昧的气氛。光秀骑着白马,将唯紧紧的拥入他怀里时,对唯而言,他带来的那份诱惑,早已远远超过致命性的毒药,取而代之,是消除她内心不安的解药。
唯:
(我一定……….是爱上他了,爱上了那个甜甜的坏家伙,还爱得无可救药。)
即使那些话都是谎言,但唯还是感受到那份虚假的温柔,就算事情已经演变成难堪的状态,内心的那份思慕,也无法烟消云散。
唯:
(去见光秀吧。也许他会什麽都不说,还会冷漠的赶我离开,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见他一面………….让我………..去看他一眼也好………….)
唯离开了房间,正往监牢的方向前进………….
———————————————
在月光也无法照射入的大牢里,光秀忽然睁开的双眼。
光秀:
「……………….看来,有客来访啊。」
从耳边传来的脚步声,有此得知,来访的人并非一人。
在唯抵达监牢前,有几名武士,抢先一步探访牢里面的犯人。而那几名武士,都是眼熟的那几个人,他们出现在光秀的面前。
光秀:
「………..唉呀呀。」
武士A:
「妖狐终於原型毕露了啊。」
武士B:
「光秀阁下,就让我们好好回敬你上次的指教吧。」
是上次在城邑纠缠唯的那群武士,他们似乎很记恨上次发生的事,但很不凑巧的,刚好被他们逮到这次机会。他们似乎还贿赂了狱卒、拿到了钥匙,进入监牢里。
光秀:
「欢迎,这地方窄了点,你们随便坐,不好意思,没茶招待了。」
武士C:
「还真会说⋯⋯⋯⋯!」
见光秀不为所动的样子,让他们所有人都急了,一名武士拿绳子,将光秀的双臂绑在身後。
武士A:
「我先告诉你,这是正规审讯,把显如的消息全部都给我吐出来!」
武士B:
「当然,如果你还能张嘴说话的话。」
光秀:
「尽量手下留情哦。」
武士C:
「胡扯⋯⋯⋯⋯!」
——碰!
光秀:
「…………..」
下颚被一脚踢中,光秀向後仰去。
光秀:
「⋯⋯⋯唉呀呀,一来就这麽刺激啊。」
宛如在品嚐暴力的韵味,光秀缓缓的转过身体,武士们不由得的倒抽一口气。
光秀:
「…………怎麽这种眼神,看来你们很迷恋我啊。」
武士C:
「闭嘴!」
武士A:
「区区一个犯人还敢这麽嚣张!看我们不好好教训你,让你哭着谢罪⋯⋯⋯⋯!」
光秀:
「好了,别这麽着急嘛,有的是时间呢。」
光秀眯起眼睛,一口吐出口中的血水,挺直了腰杆。
结束了对光秀的拷问後,武士们离开了牢里。
隔天,唯趁着狱卒不注意时,偷偷潜入地下,她悄悄的寻找光秀的位子,地下室的传来的寒意,让唯忍不住一颤。
唯:
(这里就是监牢吗……….明明还是白天,却能感觉到一阵阵的阴凉。光秀被关在这麽冷又阴暗的地方⋯⋯⋯⋯他还好吗⋯⋯⋯?)
虽然地下监牢的阴暗,让唯有些退缩,但她是不会因为觉得可怕而反悔,因为此时的她,想见光秀的心情,已经盖过了恐惧感。
唯抱着这样的念头,往尽头的方向走去。
这时——
光秀:
「唯⋯⋯⋯?你在这里⋯⋯⋯⋯做、什麽⋯⋯⋯?」
光秀不敢相信唯居然会跑来这里。
唯:
「⋯⋯⋯光、光秀⋯⋯⋯!?」
原本是想见他一面,但却看到监牢里,光秀被绑着手腕、倒在地上,他的衣服都磨破了,端正的面容满是伤痕,嘴角也渗出血。
唯:
(⋯⋯是谁?⋯⋯⋯居然做出这麽过分的事!)
「等、等我一下⋯⋯我帮你上药!」
见到光秀狼狈的模样,让唯的心揪了起来,她努力的把这份情绪隐藏起来,满脑子只想为光秀上药。
光秀:
「………回去,不准再来了。」
唯:
「我不要!」
光秀:
「………………..」
唯用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跑出监牢,抱着医药工具,冲了回来。
唯:
「请你到栏杆这里来,我现在碰不到你。」
光秀:
「不需要怜悯一个犯人。」
唯:
「我拜托你⋯⋯过来这里⋯⋯好不好⋯⋯⋯」
唯努力的压低声音说道,本来就很倔强的她,不想因为看到他受伤,而在他面前哭,但是光秀拒绝她的帮助後,让唯再也忍不住,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边流了下来…………
光秀:
「⋯⋯⋯不要哭,我无法招架你的泪水。」
光秀叹了一口气,慵懒的起身,缓缓的向牢栏处走来,切断缠绕在他手腕上的绳子,令人心痛的伤痕露了出来。
唯:
(太过份了⋯⋯⋯⋯!)
「到底是谁、为什麽要这麽做⋯⋯⋯⋯!?」
光秀:
「没什麽,在乱世中,私刑啊、拷问什麽的,并不稀奇⋯⋯⋯⋯尤其在监牢里。」
唯:
「为什麽⋯⋯你能说出事不关己的话⋯⋯⋯⋯!」
唯用乾净的白布,轻轻得擦拭渗血的伤口,明明会感觉到痛的,但光秀丝毫没有皱眉头。
光秀:
「⋯⋯⋯唉,只是立场刚好相反而已,你倒是一副受伤的表情。」
唯:
「………..看到你这个样子,怎麽可能感到不受伤………」
光秀:
「唯⋯⋯⋯」
修长的手指隔着牢栏伸了过来,温柔的擦掉唯脸上的泪水。唯见光秀的指甲已经被拔掉,她的脸色瞬间发白。
唯:
「绝对……….不能原谅………!」
唯生气的压低声音说道。
光秀:
「你不必心怀仇恨,毕竟我也做了相同的事,这种程度都称不上报应。」
唯:
(怎麽会⋯⋯⋯)
光秀:
「而且——你看。」
光秀忽然伸出他的舌头出来。
唯:
「⋯⋯⋯怎麽了?你这里也受伤了吗⋯⋯⋯?」
唯对於光秀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不解,她也没看到他的舌头上有伤痕。
光秀:
「我的舌头还在吗?」
唯:
「……….还在。」
光秀:
「这就对了,毕竟我最大的武器相安无事。」
听到光秀的话後,唯的眼泪瞬间止住,他乾裂的唇瓣勾出了一如往常的优美弧度。
光秀:
「刚刚我是在在模仿古时候的谋士,总之,概括来说⋯⋯⋯不用担心我。」
即使身负重伤,他的声音还是那麽得凌然高洁、从容不迫。
唯:
(啊,原来是这样啊⋯⋯⋯他做好了一切的觉悟,来到了这里。)
明明遭受到残忍的对待,唯见光秀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愤怒、悲伤或绝望,他如此坚定的神情,让唯很好奇他会这样的理由。
唯:
「为什麽⋯⋯⋯?」
光秀:
「嗯⋯⋯⋯⋯?」
唯:
「你要不惜一切…………独自一人去承担…….究竟……..是要贯彻着什麽样的道义…………….?」
光秀:
「………………」
一向深不可测的眼眸有了一丝动摇,就在这时——
秀吉:
「⋯⋯⋯⋯喂,你那副样子是怎麽回事!?」
唯:
(秀吉⋯⋯⋯?)
光秀:
「——唉呀呀,又来了一个老好人呢。」
秀吉:
「⋯⋯⋯⋯这就是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吗!?」
秀吉大步的往两人这里走来,隔着栏杆揪起光秀的前襟。
唯:
「等一下⋯⋯!秀吉,光秀他伤得很严重!」
秀吉: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光秀:
「不会忍耐的男人是会被讨厌的哦,秀吉。」
秀吉:
「不要连这种时候都笑眯眯的⋯⋯⋯!」
隔着牢栏揪起光秀的前襟,秀吉的表情悲愤的扭曲。
光秀:
「⋯⋯⋯⋯」
光秀收起他笑眯眯的表情,认真的看着秀吉。
秀吉:
「你到底⋯⋯⋯都在干什麽啊⋯⋯!?」
秀吉举起他紧握的拳头——
匡啷——
拳头毫不留情的打在了牢栏上。
唯:
(呜哇⋯⋯⋯好痛的感觉⋯⋯)
光秀:
「⋯⋯⋯别打了,秀吉,增加自己的负担有何意义。」
秀吉:
「你有资格这麽说吗⋯⋯⋯⋯!?」
光秀:
「…………..」
秀吉:
「⋯⋯⋯我现在都快要气炸了,你死要面子不向我求救,这让我很生气,但就算到这个地步⋯⋯⋯我还是想相信你⋯⋯⋯这样的自己也让我感到生气。」
痛苦流露的心声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唯:
(一直以为他们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但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还要相信对方,既矛盾又有说不上来的互相信赖。)
即使两人之间的道义不尽相同,但却有说不出的缘由,将他们紧紧缠绕。
唯默默的望着互瞪对方的两人。
光秀:
「⋯⋯⋯⋯你特意来到大牢,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吗?」
秀吉:
「什麽⋯⋯」
光秀:
「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秀吉:
「…………….」
牢里顿时陷入一片沈静。
唯:
(或许以前的我………会认为光秀现在说的话,是很伤人的。)
他不惜一切,去掩饰自己的想法、甚至拒人於门外。一定有什麽理由,让光秀去贯彻与他人不同——的道义,至少唯是这麽认为。
秀吉:
「⋯⋯⋯⋯别以为就这麽算了,光秀。」
秀吉慢慢松开紧抓光秀的双手。
秀吉:
「就算要把你开肠剖肚,我一定会把你的真心话挖出来。」
光秀:
「⋯⋯⋯⋯真吓人啊。」
秀吉:
「唯,你也和我回去吧。」
唯:
「啊?可是⋯⋯⋯」
唯有些犹豫,像是舍不得离开。
光秀:
「走吧,唯,不要再来了——乖。」
唯:
「…………好。」
秀吉背对着光秀,像是在平息怒气得上下耸动双肩,等待着唯与光秀道别。
唯:
「光秀,还有一件事⋯⋯⋯你过来一下。」
光秀:
「⋯⋯⋯⋯什麽?」
为了听清楚唯的话语,光秀将脸靠近了牢栏。
啾——
那张柔软的双唇,在光秀满是伤痕的脸颊上,轻轻的啄了一吻。
光秀:
「⋯⋯⋯⋯唯⋯⋯?」
面对这轻啄的吻,光秀的脸微微的泛红,但唯没有注意到。
唯:
「我等你回来。」
她不等光秀的回答,马上跑到秀吉旁边,和他一起离开。
唯细细的回味,在唇上残留的触感、以及脑海中,不断浮现光秀那惊讶的表情。
唯:
(我好像能理解光秀了。你………一定不是坏人吧,只是处在他人认为的善恶之外罢了。)
在唯与秀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後,光秀深深叹了一口气。
光秀:
「⋯⋯⋯⋯唉,今晚真是不得了。」
比起被踢被打、施以死刑,秀吉与唯的话语,更是刺痛光秀的心。
光秀:
「话说回来⋯⋯⋯」
光秀用指尖轻轻抚着残留在脸颊上的亲吻,让他有些留恋那仅存的温度。
光秀:
「⋯⋯⋯没想到唯居然会这样回击我。」
随着嘴角勾起笑容,脸上的伤口格外得疼痛,但痛也无仿。
光秀:
「虽然很累,但现在可不能休息。好了⋯⋯⋯该工作了。」
光秀独自在黑暗中起身,整理好凌乱的服饰,继续进行下一步的计画。
———————————————
另一方面——
一位身穿紫衣的少年,来到城外的一片森林中。
兰丸:
「——上述便是我与你会面、想要报告的内容。」
兰丸单膝下跪,抬头望向密会之人。
那个男人的脸上有一道斜向骇人的伤痕。
究竟,兰丸与这位留有伤疤的男人,是什麽关系呢?
本身为信长大人侍童的他,为什麽会和本能寺法主在一起,还是他是安插在安土的卧底……………
第十二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