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了那不平静的夜晚,终於到了明亮的早上。
经过一整晚的搜索後,并没有传出抓到人的消息,彷佛昨晚的骚动像是没发生一样,城内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而家康和三成两人,来到唯的房间,将搜查结果告诉了唯。
唯:
「所以⋯⋯光秀他⋯⋯⋯?」
家康:
「嗯,就是这样,被他逃掉了。」
三成:
「甚至都没有人上报看过他。」
唯:
「那真的是⋯⋯⋯太好了⋯⋯⋯!」
一大清晨,两人将事情的始末讲述完毕,唯安心的摸了一下胸口。
唯: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只要他没事就好了⋯⋯⋯!)
三成:
「我说,唯大人⋯⋯⋯?」
唯:
「这样啊,他没被抓到⋯⋯⋯真是太好了!」
(他走了之後,下起了下雨,希望他不要感冒才好⋯⋯⋯⋯)
唯不自觉的流露出安心的表情。
家康:
「你啊⋯⋯⋯如果在其他人面前也是这种反应的话,可是会被抓去地牢的,知道吗?」
唯:
「啊⋯⋯⋯⋯抱歉。」
三成:
「似乎很久没看到唯大人的笑容了。」
唯:
「对不起!这对织田军来说是件严重的事,我却⋯⋯⋯」
家康:
「没关系,你这麽坦率也不错。」
三成:
「是啊,老实说我也松了一口气。为了方便光秀大人逃走,我还特意的削弱了搜索指挥。」
唯:
「啊,这样啊⋯⋯⋯⋯」
听到有点难以至信的事实,唯有些尴尬的回话。
家康:
「三成,你也不要那麽坦率。」
瞄了一眼带着笑容、语出惊人的三成,家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两人脸上都浮现出安心的表情。
唯:
(不管是家康、还是三成,虽然表面上无法包庇光秀,但内心其实是很相信光秀的。)
家康:
「把安土搞得天翻地覆的,这时候不知道在哪里做些什麽。」
三成:
「不久後应该就知道了,因为光秀大人从不做无用之事。」
唯:
「是啊,我也这麽认为。」
听到两人的话後,唯安心了下来。
绞心般的苦楚和暴风雨一同远去,现在的唯内心很平静。
唯:
(光秀独自一人会做的事⋯⋯⋯⋯这麽想的话,应该多少就能了解他一些。啊!我想到了⋯⋯⋯⋯)
唯决定要去光秀的宅邸看看,除了可以帮他整理外,或许透过他的物品,可以去更了解他一些。
得知这件事的兰丸,也决定一同前往。
两人从安土城离开後,走在街道上,兰丸为了要确认是不是真的要去光秀的宅邸,於是问了唯。
兰丸:
「唯大人,真的要去吗——?」
唯:
「嗯,或许从光秀在宅邸留的东西,去得知他的去向,而且搜查他时,应该也把光秀家翻得乱七八糟,我也想去帮忙整理一下。」
兰丸:
「唉呀,唯大人好善良啊。」
午後的街道上,因为昨晚的那场骚动,可以稍微感受到人心动荡的气氛,人们对於昨晚的事,感到了不安。
唯:
(没想到,兰丸会跟我说「他也要一起去」呢。)
「其实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是不用勉强陪我的哦。」
兰丸:
「不会,我要去。我也想知道那个人在想什麽,虽然光秀大人深不可测,感觉很可怕⋯⋯⋯⋯但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希望光秀大人是轻易背叛友军、侍奉二主的人。」
於是两人便抵达光秀的宅邸。
出来迎接他们的九兵卫,看到唯和兰丸後便眯起了眼睛,彷佛在说欢迎两位的到来。
九兵卫:
「这还真是稀客啊⋯⋯⋯⋯」
唯将来意告诉了九兵卫後,他便盯着唯一会儿。
唯:
「请问,有什麽事吗⋯⋯⋯⋯?」
九兵卫:
「⋯⋯⋯⋯不,没什麽。请进,两位可以随便查看。」
兰丸:
「谢谢☆那我就打扰啦——!」
兰丸开心的说道。
九兵卫在带领他们时,也将留下的光秀家臣们的状况,都告诉了唯和兰丸,经调查结果证明,家臣中无一人与光秀的背叛有关联,虽然所有人没有受到责罚,但大家的处置还尚无定论。
唯:
「抱歉,这个时候还来这里打扰你,但至少请让我帮忙收拾一下房间吧。」
九兵卫:
「我已经收拾好了,两位可以随意查看光秀大人留下的物件。」
兰丸:
「欸——可以吗?会不会有堆积如山的东西是不能看的?」
九兵卫:
「没有。」
九兵卫平静的回答。
唯:
(这样的话⋯⋯⋯⋯就代表光秀没有留下东西,就算如此,也可以透过其他物件,来寻找线索。)
「那我们找找看吧,或许可以找到其他东西也说不定。」
兰丸:
「好——来探索光秀大人的秘密吧——!」
唯:
「嗯。」
在唯和兰丸两人彻底搜索过光秀的房间後,始终没有找到有关於他的物件。
兰丸:
「什麽都没有嘛!」
唯:
「处理得还真乾净呢⋯⋯⋯⋯」
(光秀还真厉害,居然连这个都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房间都被整理的很整齐,连一件文件都没踪影,即使翻遍整座宅邸和角落,还是找不到有关於光秀去向的线索。
兰丸:
「光秀大人甚至将时节问候、派遣委托的纪录都没留下⋯⋯⋯⋯这处理得也太彻底了吧!」
唯:
「但是连纪录日常琐事的文书都销毁掉,这也太可疑了,销毁掉的话,让人更怀疑他有什麽秘密。」
兰丸:
「⋯⋯⋯⋯那正中光秀大人的下怀吧?」
唯:
(什麽⋯⋯⋯?)
唯停顿了一下,并仔细的思考,发现这麽想也是通的。
兰丸:
「感觉他就像在宣传『如何?我就是这麽的可疑!我可是叛徒哦——!』?」
听到兰丸的话後,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唯:
「哈哈哈⋯⋯⋯!确实是这样呢。」
(兰丸这麽说,就真的觉得光秀是故意的。)
光秀从以前就有背叛的传言、因无抵抗而入狱的案例,还有这次轰动安土的逃狱事件⋯⋯⋯⋯这些举动,都很符合「背叛者」的虚假气息。
唯:
(或许光秀刻意把自己营造叛徒,是有原因的,虽然不能知道确切的原因,但隐约的感觉到,离光秀更靠近了一些⋯⋯⋯⋯)
兰丸:
「看来是不会有收获了呢,我去买些团子吧!作为探访的礼物,我们一起邀请九兵卫来吃?」
唯:
「好啊,那我也一起去。」
兰丸:
「不用啦,唯大人就好好休息,那麽我出发罗——!」
兰丸活力的起身後,便飞快的离开了。
唯:
(他的速度好快⋯⋯⋯)
这时,九兵卫突然出现在眼前,彷佛是看准兰丸离开,才突然出现一样。
九兵卫:
「唯大人,您现在有时间吗?」
唯:
「⋯⋯⋯⋯?有,怎麽了吗?」
九兵卫:
「请您跟我来一下⋯⋯⋯」
九兵卫带唯来到了庭院,唯看到了一团白茸茸又熟悉的面孔。
唯:
「粽子!」
唯大声的呼喊它的名字,她才刚坐在走廊上,粽子马上跑过来蹭唯。
唯:
「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啊。」
唯伸手抚摸那柔顺的白毛,粽子对於唯顺着毛摸的触感,感到了特别高兴,并舒服的眯起眼睛。
九兵卫:
「看来牠真的很喜欢唯大人,之前可从未看过牠愿意让人摸。」
九兵卫苦笑着,他的神情些许透露出一丝羡慕,并维持着端正的姿势坐着。
唯:
「请问有什麽事吗⋯⋯⋯⋯?」
九兵卫:
「——发髻很适合您呢。」
唯不自觉的摸了摸头上的水色桔梗发髻。
九兵卫:
「光秀大人入狱时,其实是我把它送过去的。」
唯:
「欸⋯⋯⋯⋯?」
九兵卫:
「光秀大人对我说『我会消声匿迹一段时间,但在那之前,我必须要拿到一件东西』。」
虽然九兵卫一言带过,但由此可知,要潜入监狱里、传递物件,是件不容易的事。
唯:
(就连光秀的家臣,也不是泛泛之辈啊⋯⋯⋯⋯)
九兵卫:
「光秀大人似乎在与您前往西方小国之前,便已经备下了,是准备作为长途跋涉的奖励,回到安土後再将它送给您吧。」
唯:
(原来这麽早之前就⋯⋯⋯⋯)
九兵卫:
「您知道吗?对明智一族而言,水色桔梗是特别之花。」
唯:
「光秀他说过⋯⋯⋯⋯是作为家族的象徵。」
九兵卫:
「明智家的祖先曾在临战时,将桔梗插在头盔上,最终取得了胜利⋯⋯⋯⋯所以一族中会将桔梗赠与临战者,期愿必胜。」
唯:
(赠与临战者的花⋯⋯⋯⋯)
九兵卫:
(对光秀大人而言,唯大人是一位格外特别的人吧,这也是一件之前从未有的事。)
九兵卫眺望着下过雨的庭院,便微微的一笑。
唯的胸口涌现了一股无法言语的情怀。
此时的她,眼眶微微的泛红,但忍住了眼泪,不哭出来。
唯:
(光秀⋯⋯⋯⋯)
那晚在窗边的笑容强烈的浮现出来,明明都要独自一人去战场了,却还特地为唯送来了桔梗花,唯深知,在这个乱世存活下来,是她的战斗方式。
光秀教会了她许多东西,在这个时代能保护自己、如何生存下来的方法,还有许多她所不知道的事………
唯:
(他相信着我⋯⋯⋯一定能在危险、残酷,时而甜蜜、温柔的世界存活下来。)
「⋯⋯⋯⋯九兵卫,谢谢你告诉我。」
九兵卫:
「不会。」
买完团子的兰丸,跑完了一趟,回到了这里。
兰丸:
「我回来啦——!」
兰丸开心的拿着团子大喊着。
但看到表情有些难过的唯、和表情有些凝重的九兵卫。
兰丸:
「咦!?九兵卫大人,唯大人怎麽看起来这麽难过?您是不是对她做了什麽!?」
唯:
「不是的,兰丸,并不是九兵卫的错⋯⋯⋯⋯!」
兰丸:
「让女孩子失去笑容的人,是没有团子吃的哦?」
九兵卫:
「那就会有些困扰了呢,唯大人,请您笑一下吧。」
唯:
「嗯,我会努力的。」
说完,唯露出爽朗的笑容。
兰丸:
「真是的——!你是怎麽安慰人家的啊!」
三人在庭院前有说有笑的,气氛谈笑风生,并享用着美味的团子。
看着柔和的阳光照亮了花草上的雨滴。
唯:
(希望有一天,也可以在这里和光秀一起欢笑。)
脚边的粽子在旁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并开始打瞌睡。
从光秀宅邸回到城里的当晚,唯被传唤至天主阁,当她到达那里时,除了看见信长之外,旁边还有表情严肃的秀吉和高傲含笑的政宗等着她。
信长:
「我明日要和秀吉赴京,唯,你也来。」
唯:
「明天吗⋯⋯⋯⋯?」
信长:
「如果你想见那只背叛织田军的妖狐。」
唯:
(⋯⋯⋯⋯!光秀他⋯⋯⋯在京城吗!?)
「知道他在哪里吗?!但不是没有人看到他逃脱的吗⋯⋯⋯⋯?」
政宗:
「有个男人差点抓到他的尾巴,可惜最後还是被他逃掉了。」
政宗耸了耸肩,毫不在乎的笑着说道。
唯:
(看到光秀的人,就是政宗吧。)
「那个人就是你吗⋯⋯⋯⋯?」
政宗:
「没错,他留下了这麽一句话。」
在逃狱的那晚,政宗被光秀泼的泥土溅入眼睛,他慌乱的擦掉泥土,再次张开眼睛时,已经看到光秀骑在马上,并对政宗留下了一些话。
政宗将光秀顺利脱逃的过程和所说的话,全部都告诉了唯。
唯:
(将会「讨伐信长大人」⋯⋯⋯⋯好奇怪,真的背叛的话,为什麽还要将意图告诉别人呢?)
唯觉得光秀说的这段话背後含义,其实并不是真的要背叛信长大人,而是要去做些什麽,所以才会特意将这段话告诉了政宗。
唯:
(还有「某位大人」⋯⋯⋯⋯)
想到光秀受到雨水淋浴、面带笑容的模样,让唯的内心揪了起来。
为了完成某件事,让自己暴露危险中,他是要做些什麽,才会跑去那个「大人」那里呢?
不管他要在那里谋划着什麽也好,但想到他那副模样,唯就觉得有些难过。
唯:
「『那位大人』,究竟是谁⋯⋯⋯⋯?」
秀吉:
「⋯⋯⋯⋯我从头开始说起吧。经过你和那个大笨蛋的努力,已经粉碎西方国家意图谋反的野心,只不过⋯⋯⋯⋯」
朝廷接获到一个消息,是关於「妄图取代信长的新势力将崛起」,虽然这个传闻是假的,但是那些人对於这个消息却深信不疑。
秀吉:
「同时,在越後频频爆发谋反动乱,也助长了虚假传闻的扩散。」
唯:
「原来如此⋯⋯⋯所以之前信长大人和光秀才会决定去赴京。」
秀吉:
「没错,都是为了去安抚不谙世事的朝廷,紧接着,光秀和显如勾结的事情败露⋯⋯⋯⋯於是那家伙越狱,就此消失。」
秀吉的眉头深锁,表情严肃的说道。
秀吉:
「信长大人认为,这一连串的事件,都是有所关联的。」
唯:
(确实⋯⋯⋯不只有我们有谋反动乱。)
政宗:
「连小地方的大名都纷纷谋反,是因为有人在背後唆使,骚动的开始和结束的时间点⋯⋯⋯⋯都出奇的一致。」
唯:
「所以说⋯⋯⋯⋯?」
政宗:
「敌人的目的,不在於挑起小规模的动乱,而是间接操控朝廷,促使信长大人前往赴京。」
唯:
(怎麽会⋯⋯⋯⋯)
听到这些事的唯,脸色显些铁青。
信长对於政宗的话,点点头的表示赞同,但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秀吉看到她说不出话时,便拍了拍唯的肩膀。
秀吉:
「即使是信长大人,也不能率领大军赴京,因为会威胁到没有武装的朝廷,能前往同行的人,只有极少数的武士。」
唯仔细的听秀吉讲述原因,而秀吉继续说着。
秀吉:
「⋯⋯⋯⋯而越狱後离开安土的那个大笨蛋,对织田军的内部了若指掌。」
唯:
(也就是说⋯⋯⋯⋯)
内心涌现不安的情绪,同时在脑海中,仔细的思考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还有光秀他这麽做的原因,全部都串连起来了。
唯:
「有人计画让信长大人离开安土,趁他身边防卫薄弱的时候行动⋯⋯⋯而光秀他⋯⋯⋯⋯有可能是和那个人联手了?」
信长:
「不用说得这麽隐晦,有人想暗杀我,而光秀加入了他。」
唯:
(怎麽会这样⋯⋯⋯⋯!)
政宗:
「唯理解得真快,不愧是光秀亲自指导过的。」
秀吉: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吗?政宗。」
唯:
(有人为了要暗杀信长大人,而在背後想方设法,布下许多陷阱⋯⋯⋯⋯而光秀居然加入了他⋯⋯⋯⋯?)
唯实在难以置信,最後整理脑中混乱的思绪,并说了一句话。
唯:
「⋯⋯⋯⋯那现在应该搁置赴京一事吧⋯⋯⋯⋯?」
秀吉:
「我也是这麽说的,不过⋯⋯⋯⋯」
面对一脸为难的秀吉,信长置若冈闻。
信长:
「即使是陷阱,我还是要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朝廷虽然力不所及,但权威仍在,假如他们相信了那些虚假的谋反传闻⋯⋯⋯⋯就会方寸大乱,导致百姓人心惶惶。」
秀吉:
「⋯⋯⋯⋯您说的正是。」
唯:
(原来是⋯⋯⋯⋯为了避免引起百姓的不安,信长大人才会不顾四分云扰,前往赴京,所以秀吉才没办法劝阻信长大人。)
秀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在危险也只能赴京,但就算拚上性命,我也会保护好信长大人。」
信长:
「我不要你的性命,不准随随便便就死掉。」
秀吉:
「⋯⋯⋯⋯⋯是。」
听了信长的话後,秀吉失落的垂下肩膀,这时,旁边的政宗开了口。
政宗:
「对方恐怕已经料到,信长大人明知道是陷阱也会赴京,也会以此前提,做好装备。之所以会拉拢光秀,是因为光秀十分了解信长大人,可以让他预测信长大人在京城时的动向,看来是个相当狡猾的角色啊。」
唯:
(那个人拉拢了光秀,企图要暗杀信长大人⋯⋯⋯光秀会入狱,是因为他承认了与显如私下勾结,但是⋯⋯⋯⋯)
唯想到了什麽,便开口说道。
唯:
「信长大人!我认为光秀并不是和显如勾结。」
秀吉、政宗:
「⋯⋯⋯⋯⋯⋯⋯」
唯:
「而且可疑的地方也太多了⋯⋯⋯⋯⋯」
信长:
「当然,光秀并非和显如联手。那家伙为了要深入织田军内部」隐瞒和光秀的关系,才会让显如的手下撒了谎。这次的幕後黑手,其实你已经见过了。」
唯:
(什麽时候⋯⋯⋯⋯?)
信长:
「光秀真正勾结的——是足利义昭。」
唯:
(足利义昭!?)
「该不会⋯⋯⋯⋯⋯⋯」
信长:
「向我报告背後操弄西方小国谋反的主谋,是你,对吧?唯。」
唯:
「对,是我没错。」
信长看着唯,并冷冷的说道。
信长:
「除了他,没有第二人。从织田军的领地到越後,四处拉拢那些无军权,地位却举足轻重的人,他深知朝廷的无知和愚昧,也非常了解自己从正面攻击,是赢不了我的。」
虽然信长没什麽表情,但与脸色有些阴沉的唯相比,却已形成强烈的对比。
唯:
(怎麽会⋯⋯⋯那⋯⋯⋯⋯⋯)
记忆中,浮现起在神社迷路的那晚,偶然撞见光秀与黑衣人的会面。唯一直以为那是显如的人,但想起这一连串事情的种种,才发现那是义昭的人。
唯:
(那时候光秀见的人,是足利义昭的使者⋯⋯⋯?)
在西方小国被人羞辱的那晚,光秀对唯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义,并支持她、不许任何人践踏她的尊严。
还有在祭典那晚,他在舞台上所说的那句话。
「这麽一来,就为哭泣的妻子报仇了。」
各种记忆和思绪如汹涌潮水般涌现,一瞬间,唯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政宗:
「唯,怎麽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秀吉:
「也难怪,虽然是假的,但那混帐东西曾是唯的未婚夫⋯⋯⋯⋯⋯⋯」
受到巨大的打击,唯并没有把两人的话听进去。
唯:
(他一直都是在骗我吧⋯⋯⋯⋯?但是⋯⋯⋯为什麽,我特别想要相信他,明明都已经确信光秀背叛信长大人了⋯⋯⋯⋯)
光秀对自己已经布下不少的谎言和欺骗,有的时候他的话语,却是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的力量,就算他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但唯还是总是想去窥探他的真心……………
不是因为怀疑他,而是打从真心的想去了解他,或许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人付出真心而已。
互相矛盾的想法,在脑海中起了冲突。
唯:
(先冷静下来吧⋯⋯⋯⋯)
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因为自己个人感情因素,而备受影响,最重要的是,要去处理眼前所发生的事。
只用耳朵和眼睛去了解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还要能感受到对方的想法,才能够间接的去了解他。
光秀真正的模样,唯是不清楚的,所以不能单靠传闻而因此断言。
信长:
「义昭打算在我赴京的时候,发动袭击吧,到时候,光秀肯定也会现身,唯,我再说一遍,与我一同赴京。」
唯:
「好⋯⋯⋯⋯我要去,请让我一起去。」
秀吉、政宗:
「唯⋯⋯⋯⋯⋯?」
两人对於唯的回答感到惊讶。
唯:
「我要追上光秀⋯⋯⋯⋯要让他告诉我真心话。」
自从那晚後,唯就打算之後向光秀追讨内心的想法,还有⋯⋯⋯让自己去更相信他。
秀吉:
「信长大人,不可以带唯赴京,太危险了⋯⋯⋯!虽然知道唯对光秀一片真心,我也觉得她很可怜,但是⋯⋯⋯⋯!」
信长:
「蠢材!别误会了,我不是因为可怜唯才带她去的。」
秀吉:
「欸⋯⋯⋯⋯?」
信长:
「唯一定会派上用场,所以我才会带她去,仅此而已。」
唯:
(我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不太知道确切的理由,即使如此,唯还是决定要一同赴京。
唯看着信长那双深沉的眼眸,她虽然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她知道信长是不会做没意义的事。会带自己去,一定是因为自己可以做些什麽。
唯:
「秀吉,抱歉,让你担心了,请让我一起去,我会努力填补同行者不足的部份。」
秀吉:
「唯⋯⋯⋯⋯」
政宗:
「秀吉,别妄想阻止心意已决的人,你只要保护好她就行了。」
秀吉:
「唉⋯⋯⋯⋯」
眼看无法阻止後,秀吉深深得叹了一口气,便把双手搭在唯的肩膀上。
秀吉:
「唯,千万不要乱来哦,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不要离开我旁边,知道吗?」
唯:
「嗯,我不会乱来的,谢谢你,秀吉。」
唯对秀吉微微的一笑。
信长:
「唯,你会骑马吗?」
唯:
「会,光秀有教过我。」
信长:
「那就紧紧跟上吧,我发誓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唯:
「是,我会好好跟紧的。」
信长:
「还有,政宗。」
见信长伸出食指示意,政宗默默得走到他旁边,单膝下跪的仔细聆听,听完後,他的嘴角扬起了笑意。
信长:
「你明白吗?」
政宗:
「请交给我吧——那我先告辞了。」
政宗笑着点点头,并意气焕发的离开了天主阁。
一旁的秀吉很好奇那两人之间的对话,於是他向信长提出了疑问。
秀吉:
「信长大人,您刚才说了什麽⋯⋯⋯⋯⋯?」
信长:
「你不必知道。」
秀吉:
「⋯⋯⋯⋯!是我踰矩了。」
虽然是这麽说,但秀吉还是一副无法释怀的模样
唯:
(也是⋯⋯⋯因为政宗在听完话後,眼神就透露出目光如炬的模样。)
信长:
「明天一早出发,去准备吧,秀吉、唯。」
秀吉:
「是。」
唯:
「好的!」
去到京城的话,一定还能再见到光秀,虽然到时候碰面时,是会以敌人的形式见面,即使如此,唯还是想去见光秀、想知道他在做些什麽,也想去更了解真实的光秀。
第二天早上,唯、信长、秀吉三个人,在少数武士的陪同下,离开了安土,前往了京城。
同一时间,那个幕後黑手早已在那里等待着他们,并以危机四伏的方式,欢迎他们的到来。
在信长一行人离开安土,前往京城时,在京城某处的宅邸房间里,同为屋主主人和义昭下属的使者,急急忙忙的拉开纸门,跑到义昭的面前下跪,并报告关於「那位」的去向。
使者:
「义昭大人,那位终於到了。」
义昭:
「呵,来的真晚啊。」
义元:
「⋯⋯⋯⋯您又获得新的『棋子』了啊。」
义昭对於义元的冷嘲热讽,丝毫感到不在意,而他勾起了一副令人寒毛的笑容。
义昭:
「不仅仅是个棋子,若利用得好,他将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元就:
「呵,那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使者:
「进来吧。」
语毕,隔门在一片沈默中被打开。
漠然置之的义元和好奇心旺盛的元就,在看到那名男子後,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义元、元就:
「⋯⋯⋯⋯⋯!」
本应该待在安土的白发男子,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光秀:
「好久不见了,义昭大人。」
义昭:
「你终於来了,光秀。」
义元:
「明智、光秀⋯⋯⋯⋯?」
元就:
「连这样的大人物都被你拉拢过来了啊,将军大人。」
与一脸讶异的义元相比,元就勾起了笑意的嘴角。
义昭:
「不是拉拢,光秀本来就是我的家臣。」
光秀:
「当我知道您特意派使者来找我时,我简直感动得热泪纵横,在我被迫服从织田信长的那段时间里,未曾忘记对您的忠义之情。」
义昭:
「哈⋯⋯⋯⋯你这人还是这麽的油嘴滑舌。」
光秀:
「我迟早会证明,我的忠义并非嘴上说说而已,总有一天,我会手刃那可憎的织田信长。」
义元、元就:
「⋯⋯⋯⋯⋯⋯」
虽然光秀的表情是笑着,但却让人感受到一丝寒意。
光秀:
「信长被暗杀的消息,必定会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造成天下大乱,到时候您出面稳住朝廷⋯⋯⋯东山再起也只不过是唾手可得之事。」
义昭:
「不必你多说,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那麽,你有什麽办法暗杀信长?」
光秀:
「我准备趁夜取下信长一行人的顶上人头。」
义昭:
「如今信长肯定会察觉到赴京一事有诈,必定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光秀:
「这倒未必。」
义昭:
「哦?」
义昭对光秀的话,被引起了注意。
光秀:
「信长一行人将在本能寺暂留。」
元就:
「哦——?」
义元:
「⋯⋯⋯⋯⋯原来如此。」
一旁的两人,在听到光秀的回答後,马上就知道了什麽。
义昭的随从们看到两人心领神会的样子,纷纷投向狐疑的目光。
义昭的亲信A:
「怎麽可能,你们是认真的吗?信长在两个月前,才在本能寺被袭击,差点失去了性命。」
义昭的亲信B:
「没错,怎麽想他都不可能重蹈覆彻。」
义元:
「信长肯定会认为,企图加害自己的人,也会有相同的想法。」
义昭的亲信们:
「⋯⋯⋯⋯!」
随从们马上反应过来,便缄口无言看着义元。
元就:
「信长会将计就计吧?明智光秀。」
光秀:
「正如两位所言,信长一行人必定会再现身於本能寺,将人数少的劣势转换为优势,以此隐藏行踪。」
在听了光秀的话後,义昭愉快的拿起酒杯,一口乾下,便笑了起来。
义昭:
「⋯⋯⋯⋯⋯光秀说得没错,信长会在本能寺逗留。」
光秀:
「哦⋯⋯⋯⋯?义昭大人也知道吗?」
义昭:
「织田军内部也是有人想尽忠我。」
义昭的亲信们:
「不愧是义昭大人⋯⋯⋯⋯⋯!」
义昭对随从们的赞美言不入耳,眼睛紧紧盯着光秀不放。
光秀:
「既然知道了,为何不说呢?义昭大人还真是坏心眼。」
义昭:
「我是在试探你的忠诚,看看你能毫不犹豫的告诉我,曾经侍奉的君主所在地。」
光秀: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的君主只有您一位。」
义昭:
「那就在本能寺证明你说的话吧,在我面前亲手砍下信长的人头。」
光秀:
「遵命。」
光秀把手放在胸前,并恭敬得行了礼。
光秀:
「信长不会在京城逗留太久,我们要用一个晚上结束一切。」
元就:
「⋯⋯⋯等等,我没有听从吧。」
光秀:
「有什麽不满的吗?」
元就:
「多得很啊,用一个晚上就能解决这一切?别开玩笑了,我听说这里有个有趣的祭典,可以颠覆整个日本,才来这里掺一脚。」
光秀:
「当然可以,不过要静静的举行才行。」
元就:
「那根本不叫祭典,根本死不了多少人。」
光秀:
「呵,元就阁下的想法还真独特呀。」
光秀发出清脆的笑声,对元就的话不置一词。
光秀:
「义元阁下觉得如何?」
义元:
「我不在乎方法,我和我的家臣随时都能动身。」
光秀:
「真是可靠啊,有了您这位名将,可说是为虎傅翼。」
义元:
「谢谢夸奖。」
元就:
「⋯⋯⋯⋯⋯啧。」
元就对於两人间你来我往的客套话,不屑得啧了一声。
义昭:
「棋子已经齐全了,今晚不醉不归。」
看到眼前都是有利的棋子,又加上喝了酒後,有点微醺的状态,此时的义昭,心情感到特别的愉快,便继续说道。
义昭:
「光秀,作为宴会的余庆,你也舞上一曲吧。」
光秀:
「乐意至极。」
光秀走上前接过义昭随从递来的扇子。
乐曲开始时,光秀打开了那闭合的扇子,搭起了旋律,挥动那小巧的扇子,再加上那轻盈又优雅的舞步,完美的融入在优美的歌声中。
义昭:
「⋯⋯⋯⋯⋯⋯」
看着光秀那行如流水的舞姿时,也让义昭看得有些出神,当他越仔细的欣赏表演时,脸上突然浮现讶异之色。
乐曲结束,光秀合上扇子向众人致意後,义昭将他传唤至身边。
义昭:
「说起来,光秀。」
光秀:
「我在,义昭大人。」
义昭递出空杯後,光秀便拿起了酒壶。
义昭:
「你有多久⋯⋯⋯⋯没在我的面前现身了?」
光秀:
「不记得有多少年了呢。」
锐利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逐渐被倒满杯子的酒。
义昭:
「前不久,我遇见了和你气质十分相近的男人,真希望我手下的棋子,真面目不是妖狐。」
义元:
「⋯⋯⋯⋯⋯⋯」
元就:
「啊⋯⋯⋯⋯?」
光秀:
「真是的,您在说什麽呢。」
义昭:
「不知道就罢了。」
将酒一口乾下後,义昭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义昭:
「恶积祸盈的魔王气数已尽,信长扰乱的世间就由我来平定,还天下一个安谧。」
义元、元就:
「⋯⋯⋯⋯⋯⋯⋯」
光秀:
「义昭大人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光秀如此爽快的说着,继续为义昭斟酒。
义昭:
「今天酒喝到这里,各位可以回去了。」
光秀:
「是。」
於是三人离开了房间。
等光秀、义元、元就三人离开时,义昭将使者叫过来。
义昭:
「继续帮我查清光秀的底线。」
使者:
「属下已将安土中能查到的情报,都禀告给您了⋯⋯⋯⋯」
义昭:
「这还不够,光秀是把双面刃,既可以成为武器,也有可能会波及到我自身,即使得手了也不能大意,必需要让他彻底服从才行。」
使者:
「⋯⋯⋯⋯⋯是。」
一行人离开了房间,来到了走廊,元就这时开口说道。
元就:
「我先失陪了。」
他对了光秀和义元挥了挥手,打算就此分道扬镳。
义元:
「这种关键时刻,你不在义昭大人身边吗⋯⋯⋯⋯?」
元就:
「大失人望,将军大人主办的祭典太无趣了,完全不能满足我。」
光秀:
「那太可惜了,我本想和闻名天下的猛将元就阁下,一起并肩作战的。」
元就:
「用不着可惜,在我心目中的祭典开始的那一天,我一定会碰面,到时候,我们就杀个痛快吧。」
光秀:
「哦——太可怕了。」
义元:
「你走了我倒谢天谢地⋯⋯⋯⋯不过你准备要去哪里?」
元就:
「只要有鲜血的地方,就会有我,我留下大量的枪和火药,你们就尽情的大闹一场吧。」
说完後,元就便离开了。
义元:
「⋯⋯⋯⋯⋯⋯」
义元没有回应元就的话,便静静的看着他离开。
此时的走廊,也安静了下来。
义元:
「这麽一来,暗杀信长的幕後黑手就少了一人了。」
光秀:
「有义元阁下在,根本就不用担心战力不足,能见到今川一族,真是我的荣幸,我本以为今川一族早已声销迹灭⋯⋯⋯⋯⋯」
义元:
「嗯,今川一族早已灭亡了,我现在率领的,只不过是沈迷於过去浮华,愚昧无知、可悲可叹的亡灵们罢了。」
光秀:
「哦⋯⋯⋯⋯?」
光秀对於义元的话,感到了好奇,并凝视着他那双清澈的双眼。
光秀:
「⋯⋯⋯⋯⋯你为什麽要归顺於义昭大人?」
义元:
「为了让亡灵们摆脱过去的束缚。那麽,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光秀:
「⋯⋯⋯⋯⋯在义昭大人打倒信长前,我发誓会一直效忠於他,我赶过来不是理所当然吗?」
义元:
「是吗?——我可是知道唯这个名字的哦。」
光秀:
「⋯⋯⋯⋯⋯」
光秀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动摇。
义元:
「西方的一个小国,在某一天晚上举办了小祭典⋯⋯⋯⋯我也有偷偷的看过舞台,把楚楚动人的她掳走的那只妖狐⋯⋯⋯⋯现在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光秀: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
义元:
「你在义昭大人手下做事,我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因为我不清楚你的为人,但是,我对唯还是略有了解。」
义元对光秀如此慎重的说着。
义元:
「假如知道救过自己的狐狸,出现在这种地方⋯⋯⋯⋯以她温柔的性格,一定会很伤心吧。」
原本还面带微笑的光秀,此时的他,已收起了笑容。
光秀:
「⋯⋯⋯⋯⋯不要随随便便阔论唯的想法。」
义元:
「为什麽?我和她之间也过一段故事,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光秀、义元:
「⋯⋯⋯⋯⋯⋯」
此时,突然陷入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光秀突然的扬起嘴角。
光秀:
「先聊到这里吧,在大义面前,一名女子根本微不足道,不是吗?」
义元:
「⋯⋯⋯⋯是啊,就先到这里吧,反正继续说下去,也会被你岔开话题。信长一行人什麽时候入京?」
光秀:
「三天之後,在这期间我会监视本能寺的情况。」
义元:
「那我这里就让家臣们随时做好准备。」
光秀:
「麻烦你了,那麽,今晚就此告辞。」
光秀扬起衣服的下摆,转过身去,准备迈出脚步前进时,义元朝着他宽广的背影轻柔说道。
义元:
「——光秀阁下。」
光秀:
「还有事吗?」
光秀将身子转了回去,并回应着义元。
义元:
「对於无处可归的今川一族来说,下次的战役是最後能翻身的舞台,对你来说,将会成为什麽样的舞台呢?」
光秀:
「谁知道呢?我只不过按照义昭大人的意思行事罢了——失陪。」
说完这句话後,光秀便转身离开。
在後方的义元,默默的目送他离开。
义元:
「真是令人难以捉摸的男人⋯⋯⋯⋯不,应该说是狐狸吧。」
看着光秀的背影,义元小声嘀咕的说着。
三天後——
光秀躲在某个阴暗处,目不转睛得盯着眼前,出现在本能寺的一行人。
光秀:
「⋯⋯⋯⋯来了吗?」
尽管看得距离较远,但可以从威风凛凛的步伐来分辨
,来者是信长。
在他身旁的秀吉,表情严峻。
当他看完那两人时,将视线再移到旁边时…………
光秀:
「⋯⋯⋯⋯⋯!」
唯也出现在眼前,当光秀看到她时,他下意识的摀住
嘴巴,并皱紧了眉头。
光秀:
「为什麽你会在这里⋯⋯⋯⋯」
本该待在安土、被他好好放置在那的女人,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原本他的计画里,并没有这一块,唯的出现,让他的计画出现了混乱。
第十四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