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转瞬即至，余夏和众多毕业生枯坐在讲台底下，听着台上师长冗长的致词。他很想偷偷离席，但是班导盯得紧，不准他们在典礼结束前先偷跑，余夏只得心情浮躁地待在原地。
再加上，不知道幸或不幸，毕业典礼当天下起了雨。
「欸，阿夏，等等毕典结束後，你要不要去新大楼的落成典礼啊？听说剪彩有高级的BUFFET可以吃，我们应该能刚好赶上剪彩的时候。」坐在余夏隔壁的朋友A这麽问他。
「不要，我等等有事。我跟人有约。」
「谁？该不会是学妹吧？」
「不是。」
「不是学妹？难道是学姊？」朋友A想了想，自动反驳方才说的话，「欸，不对我们都毕业生了，哪来的学长姊？」
余夏睨了朋友A一眼。心想，呵呵，我等等要见的就真的是学长，只是跟我们相距二十年而已。
如果见得到的话啦。
「欸话说你知道那个新大楼以前是凶宅吗？」朋友A神秘兮兮地说着。
「白痴吗？又还没有人住过。」
「不是啦！是那边以前出过事，以前那里不是旧礼堂吗？听说二十年前礼堂办毕典的时候，有人从上面摔下来……」
余夏「倏」地站起，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不少人往他所在的方向看过去，但他没空理会那些。
「你刚刚说甚麽？有人从上面摔下来？他叫甚麽名字？」
「啊？」朋友A傻了，结结巴巴地说，「欸，好像，姓季？」
「干！」
余夏撞开椅子，跌跌撞撞地往礼堂外面跑，他在大雨中奔至保健室，在护士阿姨惊讶的目光中冲进隔间拉开拉帘——
里面空无一人。
他没有在约好的地方。
「季允泽！」余夏红着眼嘶吼，脱力地跪坐在地上。
他没有救下他。
「余同学，你干嘛啊？喊那麽大声是要吓死谁？」护士阿姨拍了拍他的肩，「你怎麽了？怎麽在哭啊？」
「阿姨，季允泽真的是不是死掉了？坠楼身亡？在二十年前。」
护士阿姨的神情冻结了一瞬。那个表情让余夏完全心冷了。
「是我不好……」
「你也知道错了喔？余同学，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欸！」护士阿姨瞪大了眼，「季校护好好地站在这里，你干嘛咒人家死啊？」
「嗄？」余夏茫然地抬起头来。
「你之前应该也见过他不少次啊？」护士阿姨比了比男校护，「你不知道新来的校护的名字吗？」
「余同学你好。」男校护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余夏熟悉的脸容，褪去志气与仓皇，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温和从容的样貌，「我是季允泽。」
※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余夏坐在椅子上，楞楞看着季允泽准备毛巾和吹风机，「季允……啊不是，季学长？季校护？」
「称呼就随便吧，你先把头发擦乾，小心着凉。」
「比起感冒这种小事，我更在乎的是另一件事情！之前那几次我是穿越时空了吗？还是说我现在也穿越了？」
「你现在没穿越，今年是2019，看看我老成这样就知道了。」季允泽把毛巾丢给他，在床上坐下，「至於先前那几次，你的确是穿越了时空，遇见十六岁的我，救了我两次。」
「两次？」
「嗯，过度换气算一次，没有让我从旧礼堂楼摔下来算一次，两次。」季允泽晃了晃两根手指，「不过直到今天为止，我都不能算是真正活在这世上。」
「什麽意思？你之前是鬼吗？」
「不是鬼，只是个未定数。只有你在每次选择当中选对了能让我存活的那条路，我才能真正活着，选错了一个，我截至目前的人生都会消失。」季允泽从口袋里拿出骰子糖，「你可以想成是掷骰子，每一次投掷都是独立机率，但是骰子多，要投出同一个点数的机率就越小。」
「我懂了。我的每一次选择都是独立机率，上千、上万次的抉择之後，在微小的机率里找到了你。」余夏第二次觉得自己在季允泽面前不是笨蛋真是太好了，第一次是在帮他准备段考的时候，「那我现在还需要再选择吗？继续影响你生存的机率？」
「你此後还是需要作决定，但是因为我们在同一个的时空相遇了，所以我们的决定都会影响彼此……」
「听起来不坏。」余夏从季允泽手里拿走一颗糖，丢进嘴里，「但是为甚麽我们会遇上这麽神奇的事情？」
「不知道。」季允泽耸了耸肩，「也许是因为我留有遗憾，没能把向日葵花束送给你？」
「对欸！我的毕业花束呢？还有，我们不是约在保健室了吗？你为甚麽还要去旧礼堂？」
「因为我等不到你，所以想去会场看看，但大门锁着，所以我就打算从礼堂外面的逃生梯爬到楼顶，趁散场的时候从高处找你比较好找。」季允泽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好像很蠢……但说好了要给你花束，想第一个给你。」
「我差点害死你？」
「结果证明并没有，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十六岁的我在半路上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人往保健室跑去，我追了过去，却没看到你，只捡到这个。」
季允泽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毕业胸花，上面写着「第五十一届毕业生余夏」几个大字，仔细一看上面的红纸已经有些褪色，看起来保存的年代已久。余夏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胸花不知何时掉了。
「『第五十一届毕业生余夏』。」他替他重新别上胸花，「我是第三十一届的毕业生，捡到这个的时候，我才发觉你可能是来自未来的人，像科幻小说那样。」
季允泽起身替余夏吹起头发，吹乾少年短发的时间足够他说完这些年的经历。
「我问过教数学的李老师，他说他教的高三班级里，没有一个叫做余夏的学生；在考研究所的时候知道政府发布了叫『繁星计画』的入学政策；你送我的糖果是2016年新成立的手工糖果品牌。」季允泽的声音在嗡嗡作响的吹风机声响中依旧清晰，「2019年，我看见了和十六岁的我相遇的少年，只是在我看见他的第一眼时，他还不认识我。」
「现在认识了。」
「嗯，非常幸运的。」季允泽收起毛巾和吹风机，到病房外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向日葵花束，余夏跟着他走出病房。
「终於能亲手交给你了。毕业快乐。」季允泽递出花束，「很高兴认识你，余夏。」
「我也是。」
※番外小剧场（其实作者我不知道该放在哪里颗颗）
护士阿姨：余同学，恭喜你毕业啦！等等要跟谁一起去庆祝啊？
余夏：季允泽！
季允泽：咳咳……（喝茶中呛到）
护士阿姨：啧！你只是随便说一个刚刚脑海中浮现的人，是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