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明年今日 — 五

正文 明年今日 — 五

唉!前额「叩」地一声抵在前面椅背上,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除了她穿越回到母亲常说的、30年代的上海滩,还意外穿到了母亲的身体之外,似乎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但这也不合理啊,这根本没任何科学的根据可言!她完全是一片混乱,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找不到方向感也看不到任何可靠岸的陆地一样沮丧。

「你还好吗?」头顶上传来声音,她猛一抬头,看衣着是刚刚在前面祈祷的男人,这时他站在她身边。

又是一个上海滩装扮,她简直绝望到想撞墙。「我没事。」头一低又维持刚才的动作,标准的垂头丧气。

「你流血了。」

什麽!再抬头,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手帕递过来,她胡乱地摸着自己的脸,果然沾上些微血迹,手掌到手腕整片都是擦伤,她现在应该是狼狈到极点。

「谢谢。」哀怨道谢,她接过手帕往额头上一压,他忽然握住她拿住手帕的手臂,往下移到脸颊。

一愣,原来是这里在流血,望着他的背影,她鼻头一酸,终於落下泪。

如果这都是真的,她在母亲的身体里,那母亲呢,有人照顾她吗?真正的她呢?

远在八十年後的台湾的她会是怎样了?在医院昏迷不醒?还是早被医生宣告死亡,等着哪位好心人士帮她寻一块风水宝地埋了?

在这里她没认识的人也不知道所有的人事物,一切都陌生到她不知所措。

热泪盈眶的视线里出现一个模糊人影,抹去泪水她才看清是刚刚那个人,他在她另一边坐下,手中多了两卷纱布,抓住她的手开始包紮。

他的表情淡然疏离,好像没有生命,但握住她的手掌厚实温暖,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

「请问……我在什麽地方?」

于近陵闻言抬头,眉头微微蹙起。「上海。」

「年代呢,现在是什麽时候?」

简易包紮完毕,他起身。「需要我请司机送你回去吗?」

「我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她回得去吗,她回得去她的家、回得去准备公演、回得去学校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吗?悲从中来,用力揪住他大衣下摆,她不禁嚎啕大哭,指关节都发白了。

她不晓得哭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没了力气才冷静下来,也才发现他身上质料上好的大衣沾满了她的眼泪鼻涕。

「对不起……」吸着鼻子,她从没哭得这麽凄惨过……

「不碍事,天快黑了,我还是请司机送你回学校。」

学校?他指了指她的衣领,原来上头别着学校的徽章。「不用了,让我想想,我应该知道怎麽回去。」

「这样就好,礼拜堂要关了,快走吧!」他身子一转掉头就走,等到她漫不经心地走出来只看见绝尘而去的车子,原来冷漠的都市人不分古今时代。

天已灰蓝,微冷的凉风吹得她刺骨,走回大街上,各家店铺已打亮准备迎接夜晚的客群,街道上依旧人车众多,盲目走着,刚刚真不应该乱跑乱拐弯,她知道她必须回去找刚刚那两位学生,至少常伯父在,让她安心。

「小铃,小铃!」是在叫她吗?

循着声音转头,突然迎面与一名路人相撞,她心一震,有什麽东西好像要从她身体抽离一样,她看见一道微弱细烟从她鼻间窜出,慢慢的她似乎往上飘,接着再重重被一击,她一痛昏了过去。

四周有人来来去去,门开开关关,半晌才恢复宁静空间给床上的病人。

她躺在一张很柔软的床上,透过肌肤触感,她晓得身下的床单、还有身上盖的棉被都是顶级的丝绸料子,空气中有伴着清风飘开的茶叶香气,还有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除了手脚轻微扭伤擦伤之外,没什麽大碍,麦小姐可能是从高处摔下来没有防备,一时间给吓坏了,我开几帖安神镇定的药方,让她休息一个星期就没事了。」

麦学明谢过医生,唤了佣人:「费妈,你跟着医生去取药。」

「伯父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小铃。」接过伯父递来的茶,周易枫面带羞愧。

「没事,小铃平时就好动,爱爬上爬下的,最近她常在说话剧排演让她压力很大,会跑出去说不定只是想出去晃晃,刚医生不也说了只是轻微扭伤吗,没事没事!」

女儿天生反骨,怎麽劝也劝不听,想做的事总是不计後果,现在让她学到教训也好。「对了易枫,听说你大妈前些日子受到风寒进了医院,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昨天已经出院了。」

「这样就好,上个月新开的码头发生的那场恶斗,听说是因为船商们暗地里受到稽徵吏的勒索,他们不愿意配合,双方才打了起来,火恐怕是稽徵吏故意放的。」

拿不到钱就把船上的货全烧了,事情闹大让几个新开码头一天下来见不到几艘船停泊。

「我爸说船商联合起来抗议,工部局已经在调查了。」周易枫父亲也是生意人,与麦家除了是世交外,商业上也往来频繁。

「我看这事跟青帮也脱不了关系。别光只是站着,我们去外面喝杯茶,伯父好久没跟你们聊聊天了,德伦月瑾你们也来,让小铃好好休息。」长者一吆喝,所有人鱼贯步出房间。

房门一被带上,床上病患立刻睁开眼睛,刚刚在街上是怎麽回事,那种感觉是灵魂出窍吗?

这麽说她有机会回去了?

收在棉被下捏着衣摆的手指越收越紧,她这才注意到口袋里装着什麽东西,掏出一看,是母亲昨天在医院给她的钮扣。

她记得妈说这是她仅存跟这边还有一点连系的东西,却不料也变成她跟八十年後的未来,唯一仅存的东西。

掀开棉被急忙想要下床,脑袋突然一个震荡,怎麽……怎麽会这麽痛……

常德伦返回房间拿遗落的外衣,看到的就是她坐在床沿定格石化,抚着前额流泪颤抖的模样。

「小铃!」他大惊,转头朝门外要喊人,医生刚离开而已,还没走远。

「不要……不要叫其他人。」

脆弱的呼喊成功绊住了他,常德伦抓住无助在空中摆荡的手,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你还好吗?」

「头很痛……」

「慢慢躺下来。」大掌枕住她後颈,虽然她摔下来时候他已经初步检查没伤到颈椎,但还是小心为上,尤其她现在看起来况状很差,说不定正并发连医生也诊断不出的脑内伤。

「不要跟其他人说。」泪眼仰望,他是她唯一可信任的人,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谁都不说,你慢慢躺下。」他小心引导,下一秒她突然拽着他衣领弹起,吐了他一身。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