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连续加班一个礼拜後，到第二个礼拜，主管所有Team的Boss终於忍不住把王昊叫进办公室，一开头语重心长问：「你，最近发生了什麽吗？」
王昊站在办公桌前一头雾水，「呃⋯⋯没有。」
「没有吗？」Boss有点遗憾的声音说，手指敲着原木的办公桌，「那你们组的专案结束了吗？」
「结束了。」王昊回。
「下个月的提案呢？」
「完成了。」王昊想了一下补充道：「也审过了。」
Boss叹了一口气，「王昊啊，我本来是不想讲的，但是感情这种事不是你靠工作就可以解决的啊。」
「嗯⋯⋯蛤？」
「你不用不好意思。」他挥挥手，「立人都跟我说过了，你啊，只要遇到感情的事就用工作来逃避，年轻人这样是不行的，知道吗？男子汉，就要正面对决啊。我们搞程式的除了偶尔因为案子要加班以外，差在哪了？蛤？差在哪了？」
「等一下。」王昊囧囧的举起手，「我可以问一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麽？」
「你不是因为喜欢的人请假了一个礼拜，结果对方只把你当朋友，没有进展，你很苦恼所以又加班了一个礼拜吗？」
「不是。」王昊嘴角抽搐，「绝对不是。」
「真的？」
「真的。」
Boss明显不信，拳头重重捶在办公桌上，「青春不要留下遗憾啊。」
我青春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把宋立人踹下回国的飞机。
王昊阴恻恻的想。
虽然王昊一再的坚持没有那回事，但Boss铁了心，以造成同事压力为理由强制王昊早退。
突然提前两小时早退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车开着开着下意识就开回家了。他先把车停在地下室，再慢悠悠的走到大楼对面的超商买茶，回到一楼大厅时，远远就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惊喜地喊他：「王昊哥！」
王昊看着对方兴奋地跑到他面前，他才肯定的说：「是莫莉啊。」
「下课了吗？」
她拨拨浏海，羞涩地说：「我今天没课。」
「是吗？」
大学生真是好。
「对了，我刚刚有拿泡菜去你家，是一个女⋯⋯嗯，一个姊姊收的。」莫莉紧急转了个弯，眼睛偷偷瞥向他。
王昊顿了顿，摸了摸後脑杓，「啊⋯⋯谢谢你啊。也帮我跟你妈妈说声谢谢。」
「不会，我妈可爱腌了，你要是吃完了我再给你送去！」
「莫莉。」
「是！」
「你⋯⋯」王昊迟疑地问：「那你跟那个姊姊有说些什麽吗？」
莫莉雀跃的光芒霎时黯淡，她撇撇嘴嘟囔道：「也没什麽，就是聊了一些音乐相关的事情⋯⋯」
「啊对，你也会音乐是吧？」
「是啊。」莫莉开心的点头。
「那除了音乐，你们还聊别了什麽？」
「没了。」
是吗？
王昊点点头，那应该是没什麽大碍了。
「不过⋯⋯」
王昊竖起耳朵，「不过？」
「不过，那个姊姊倒是有问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什麽问题？」
莫莉照实回答：「她问我，顶楼上白天会不会有人？」
✻
可恶。
王昊焦急的按往上的按钮看电梯数字不断往下跳。
莫莉的话还言犹在耳。
「我回答她大家白天都在上班，楼顶只有晚上想看星星的人才会上去，所以白天怎麽可能会有人？」
可恶，可恶。
电梯一抵达八楼，王昊冲到家门前解开密码锁，鞋子脱都没脱就踏进家里，「伊宣！」
没有回应。
客厅、厨房空无一人。
「伊宣？」他推开阳台，推开浴室，直到她的房门。他慢慢握紧拳头，在门前犹豫不决，最後他轻轻敲门，「伊宣，你在吗？」
依旧没有回应。
「我进去罗。」他打开卧室的门，里头一乾二净。
床铺连一丝皱摺都没有，梳妆台、沙发都好好的，跟她搬进来前一模一样。他回头，才看见衣橱旁的角落张开的大提琴盒，橘褐色的大提琴静静的躺在里面。
王昊走上前，突然踩到一叠纸，他蹲下身子捡起来看，上头的音符字迹潦草如画。
他一眼就明白这是谁的笔迹。
高中时她也是每天怀里揣着这样一叠纸，纸上都是一样熟悉的字迹。
但现在他手里这份不一样，乐谱的标题处是空白。他翻到第二页、第三页，弓法指法的字迹只到第三页的一半⋯⋯
「Shit.」他暗骂一声，拿出手机拨给李恩雅。
✻
这个社区总共两栋大楼，王昊住的这栋总共二十八楼。因为位处都市外围，盆地边缘，所以建商在楼顶打造出空中花园和露营地，文案上也标榜大隐隐於市，在城市露营伴着满天星空入睡。但王昊就只是看看而已，从来没上来过。
走到顶楼才发现还真的跟当初建案照片一样，精致的空中花园围绕着中心的木造凉亭。灌木丛看着就是时时在修剪整理，连鸡蛋树都长得茂盛，白色花朵开满枝头。
而伊宣就坐在灌木丛缺口的女儿墙上。风扬起她的长发，露出她轮廓优美的侧脸。
「伊宣。」他开口唤。
她听见声音，看向他，「王昊？」
她偏头道：「你下班了？」
他按下狂跳的心脏，故作镇定的点头：「我早退了。」
「你，坐在那做什麽？」
「看天空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她仰起头微笑，「不觉得今天天气很好吗？」
王昊仰头，是不错。
天空很蓝，白云很低，就像只要伸手可以摸到天堂一样。
王昊低头瞄了一眼手表，这个时候李恩雅应该跟救护车和消防队在赶来的路上了。
「如果你想看天空的话，我可以现在载你去山上。」他哄道，「你先从那里下来好不好？」
「不要，我就想在这里看。」
「好。」王昊边说边默默地拉近距离，「那我过去陪你——」
「别过来。」她淡淡的说：「你要是再过来一步，我就跳下去。」
王昊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