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块的香味好像还在鼻子边飘着，诺诺在睡梦中咂了咂嘴。
『诺诺？』
有个声音在叫她，还伸手推了推她肩膀。
『诺诺，起床了！』
『唔……鸡块……』
『什麽鸡块？都下课了你还在睡！』
下课两个字飘进诺诺耳里，她睁开眼。
自己正在教室里，前排的同学兼好友惠姗，正皱眉看着她。
『你知道你睡掉整节数学课吗？有够夸张耶你。』
诺诺揉揉眼，『……几点了？』
『天啊，你连数学课是最後一节都不知道吗？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了耶，该不会晚上又熬夜了吧？』
『没有啊……』
『少来，我弟早上跟我说看到你半夜还在线上。』
惠姗的弟弟，好死不死也在游戏公会里，居然就变成了惠姗盯诺诺正常作息的眼线。
收拾好书包，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走在前往公车站的路上。
『你今天也要去补习班吗？』
『当然啊，我妈都交钱了。』惠姗叹了口气。
惠姗的成绩是班上中前段的，在全年级排名就直接掉到後段了，相反的，学渣诺诺不知为什麽，明明上课都在睡觉，老师点名问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却总是有办法在一次次大考中苟活，有几次甚至挤进前段，气死拼命读书的几位同学，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因为她也没作弊什麽的，就是瞎猜而已。
上公车前，惠姗朝诺诺挥挥手，『明天拜托帮我猜题喔！』
『好啊，但不一定中喔。』
『拜托，你哪次不中。』惠姗笑了笑。
对，诺诺考试都用猜的。
也不晓得是什麽神奇体质，她不用铅笔不用橡皮擦就可以猜中答案，考前更是班上的猜题红人，被供为土地婆的女人，一包零食换一组题型，还不能要求全猜，因为会被老师怀疑。
诺诺的继母其实人也没什麽大缺点，就是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对诺诺这个继女的成绩要求特别严格──好在诺诺也用这样的强运回应了继母的期待。白天上课吃饭睡觉，晚上窝在房间吃同学供奉的零食一边玩游戏，日子过得舒适又自在。
身为班级大明神般存在的女人，诺诺知道不能嚣张，她考好学校是为了跟继母和平相处，在班上就不藏私，帮所有人猜题，众人得了长期好处就不会想出卖她，甚至还会帮忙cover，日子过得多舒适啊。
『欸欸，听说今天的代课老师是男的耶。』
『男的又怎样？我们学校男老师都是老男人，年轻的都马结婚了。』
『呵呵呵，是单身唷！』
『什麽！！怎麽可能？！我们是尼姑学校耶！！』
『而且超──帅的，我刚刚去办公室有看到……』
上课铃响了。
诺诺在椅子上乔了个舒服的姿势，躲在惠姗的背後，准备入睡。
代课老师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进班级，同学们惊叹的呼声没有影响昏昏欲睡的诺诺，她眼皮渐渐阖上，对代课老师是不是男人帅不帅并不感兴趣。
『点名。』沉稳的男声传来。
咦？诺诺皱眉。
『咳，黄若曦。』男老师直接点她。
诺诺吓得抖了一下，抬头朝台上看──怎麽是他？！
『大笨──』她及时闭嘴，改口：『你、你怎麽在这里？！』
王景严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装裤，一脸好笑的看着她，『我是代课老师。』
代课……什麽鬼东西？！她睡昏头了吗？！这笨蛋不是还在读大学吗？！为什麽突然变成代课老师了？！还来她们学校──
『嗯，各位同学好，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王景严神色自若的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敲了敲，『今天是来帮大家考前复习的──』
王景严转过身去，众目睽睽之下在黑板上写出一排大字：
【心跳100的全新感应】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上课主题。』
『喂！！』诺诺拍桌子跳起来。
吐槽的太大力，她手都拍痛了。
「嘶──」
奇怪的嘶痛声近在耳边，突然就惊醒了诺诺。
她猛地睁眼，看见王景严一手摀着脸，好笑又无奈的看着她。
「……你离我这麽近做什麽？」她瞪着他问。
「我要叫你起床。」他笑着解释，放下手露出左颊上的红掌印，「没料到你在作梦。」
噗哧一声，小蓝连忙转头过去。
诺诺看着她抖动肩膀的背影，明显在憋笑……觉得尴尬无比。
「……拍谢。」她低声嘀咕。
「嗯，没关系，起来吧。」王景严递了杯温水给她，「喝水醒神，我们今天还要走很多路，待会儿吃完早餐就出发。」
※※※※
早餐吃得丰盛，也不晓得王景严怎麽弄的，有罐头有起司有面包，甚至还有一人一颗荷包蛋。
「这户人家阳台的窗户没锁，所以我下去探了一下。」王景严轻描淡写的解释。
「你有回去看五金行的阿伯他们吗？」小蓝好奇问。
王景严抓面包的手顿了下，诺诺看见了，他眼里闪过一瞬阴暗。
「嗯，他们不在了。」他说。
「他们不在店里了吗？」小蓝听不是很懂。
「他们在店里，只是不在了。」
他没有对年幼的妹妹说谎，却用了十分隐晦的方式回答，诺诺看着小蓝似懂非懂的点头，接着妹妹又问，「你有再拿东西吗？」
王景严点了点头，又摇头，「我拿了昨天漏掉的卡式炉和几罐瓦斯，但没办法拿太多。」
五金行的铁门没有被破坏，但店员和阿伯都变成殭屍了。阿伯的身上还有撕咬打斗的痕迹……
大概猜到发生了什麽，王景严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我们今天，必须下楼。」
小蓝和诺诺同时刷地转头看他。
诺诺的眼里透着恐惧，王景严心一紧。
「那边昨天被轰炸过，我刚刚去检查过了，没什麽人……咳，殭屍。」他解释道：「我们趁天亮前下去，找到楼梯再往上爬，到屋顶休息後再继续移动。」
「可是哥，那栋楼很高耶……」小蓝有点犹豫。
他们看向十字路口对面的高楼。
米白色石材为底座，楼身是整片深色的玻璃帷幕，只有用几片钢筋点缀在外，诺诺在这附近住很久了，她不曾好奇那栋楼是做什麽用的。
「我们不一定要从那里上去。」王景严安抚妹妹，「它斜後方的公寓也可以，但公寓的铁窗不好进，我们在地面上花越多时间就越危险……最极限最极限，我们跑到这间耳鼻喉科附近就得上楼。」
「车子呢？我们不能开车吗？」小蓝问。
「车子的引擎声会吸引它们。」
「可是它们跑的没有车子快吧？」
「但一遇到障碍物就无法前进了。」
昨天接二连三的大爆炸，街上大概已经面目全非，车子都被撞得稀巴烂，大概能开的也没几台。
脚踏车不够快，汽车机车又会惊动殭屍……诺诺眼睛一亮。
「电动车呢？」她有些激动，「够安静了，速度也快──」
「防盗系统怎麽办？」
「不需要那个大厂牌的电动车啊！」她说，「路边的阿公阿嬷骑的那种小台的电动车就可以了，而且很轻。」
但那种电动车的电力绝对不够三人移动到大坑。
「……运气好的话，沿路换车倒是可以。」王景严摸着下巴，思考可能性。
诺诺和小蓝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运气好的话。
「好，总之我们先到定点吧。」他起身，「越过那栋建筑，视野才会好，才能规划接下来该怎麽做。」
早餐没人剩下，大家都饿了。他们迅速整顿好，来到十字路口最後一栋屋的楼顶时，天边已微微亮。
王景严趴在墙边，用望远镜再一次检查周围。
「……乾净的。」
房子有四层楼高，这栋屋子的边墙可能被打掉过，边缘还有裸露在外的残存楼板和梁柱，可以一层一层攀爬，难度不高。
王景严和小蓝没有问题，现实生活中是100%运动白痴的诺诺就麻烦了。
当诺诺看见王景严拿出皮带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的她迟疑的往後退了三步。
「……你、你要干嘛？」
「皮带，可以帮忙固定住。」
「固定什麽？」
「你。」
「我？」她指着自己鼻子，声音拔高。
她夸张的反应跟以前没有两样，王景严放心笑了，「对，你。」
没让她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他迅速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用两条串起来的皮带将她牢牢跟自己绑在一起。
小蓝瞪大眼，躲在一旁手摀着嘴偷看哥哥。
为了防止诺诺中途滑落，他皮带扣得特别紧，两人的身体面对面贴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诺诺被迫埋在他怀里，也不晓得是他的体温烫人，还是自己的脸红到可以烧开水的关系……
王景严动作迅速确实，三两下就把诺诺『打包』好了。
他俩先下，确定下方安全後，小蓝再跟上。
「抱紧。」他吩咐道。
诺诺面红耳赤的抓住他的T恤，却被他掰开手拉到身後，改环抱住他。
「这样抱紧。」他纠正。
「唔、好……」她含糊不清的敷衍。
确定她小手抓着自己，像只小无尾熊一样牢牢的後，王景严跨过墙垛，转头看向妹妹。
「我可以再上来一趟。」他说。
「没关系，我OK。」小蓝摇摇头，「你快点带诺诺姊下去。」
他抱歉的又看了眼妹妹，确定妹妹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後，才转身整个跨到墙外。
一股凛冽的晨风吹来。
诺诺猛地一缩，心脏大力跳了起来。
「等、等等──」她用力扯住他，「等、等一下──」
「怎麽了？」王景严停下动作。
绳结已经绑好，他们随时都可以下去。
诺诺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早餐在胃里翻搅着，她的胃在揪，一种不好的感觉从背脊爬到头皮，既麻又凉，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我、我觉得不好……」她嗫嚅道。
「不舒服吗？」王景严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再忍忍，我们安静下去别出声，保持安静就好，你怕的话别往外看。」
「不是──」
来不及了。
王景严双脚撑着墙，手控制着绳子，开始往下移动。
「你不会掉下去的，抓紧就不会。」他尝试安抚她，「我爸妈常带我们到处跑，我和我哥都这样扛过小蓝。」
不是，不是他的问题。诺诺在他怀里拼命摇头，「我觉得──」
「哥！」上方突然传来小蓝的气音。
王景严抬头看妹妹。
「殭屍──」妹妹紧张地指着远方，「十一点钟方向！」
他扭头一看，果然。
十字路口斜对角，出现四个巍巍颤颤晃动的人影。
怎麽会？刚刚还没有的。
「哥，他们背对着。」小蓝用望远镜确认，「要继续吗？」
不，不要继续！诺诺无声呐喊。
「继续。」王景严下了命令。
他们不能待在这，街口突然出现四只，无论是不是他们引过来的，接下来一定会来更多。
待在原地更危险，移动才能找到生机。
「抓好了，我加快些。」他摸了摸诺诺的头。
诺诺倒抽了一口气，接着，就感觉整个人往下掉了一大截！
他及时煞住，她却感觉自己好像差点从他怀里滑出去，吓得双脚也缠上他的腰，真的像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忍着点，快到了。」他低声说。
咻一声又往下滑一大截。
诺诺头皮发麻的抓个死紧。
明明是这麽紧张的时机，脑子里却不断拨放着公会会长的声音。
『索敌范围更广了……』
『……被灭团了……』
『100%潜行技能无效……』
他们到平地了，王景严迅速解开两人的束缚，楼顶的小蓝已经手脚俐落的攀上绳子，悄声往下移动。
诺诺紧张的环顾四周，他们在一个死巷里，应该是安全的。
『医护兵检查过屍体了……』会长的声音还在她脑内疯狂播放着，越来越扰人。
诺诺摇摇头，想把自己晃得振作点──
小蓝爬到二楼了，还剩下一点点。
『……莫名其妙就被发现……』
啪的一声。
近在咫尺。
三人闪电般地回头看。
身後的房屋一楼大厅，玻璃帷幕後头，一只殭屍缓缓转过身来，撞在玻璃上。
与他们目光交对。
待续
+++小剧场+++
小蓝（捧脸）：哥哥抱诺诺姊好浪漫喔。
王景严（摸摸小蓝的头）：多说点。
小蓝：哥哥和诺诺姊很登对！最萌身高差！
王景严：很好，过年给你红包。
诺诺：喂！！都什麽时候了还红包！！
LilyQuali
20200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