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被遺忘的時間裡愛妳 — 022:你結婚了

正文 在被遺忘的時間裡愛妳 — 022:你結婚了

夏尔雅没有离开,反而留下来和车时勳吃泡面当消夜。

泡面是他煮的,还特地挑了个不辣的口味给她,里头甚至加了一些青菜、配料和一颗蛋。

她其实吃过晚饭的,可那个男人压根没在听她讲话。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故意无视她的话。

他站在炉火前,刻意侧身以受伤的左耳面对她,装做一副是因为被绷带隔住了听觉那般。

瞪着那碗被他煮得和部队锅没两样的面,夏尔雅感觉自己根本是误入虎口,她要是真的把这一碗泡面全部吃下肚,不胃撑整个晚上睡不着觉才怪。

车时勳根本就是在整她对吧?

「车时勳,你是故意的吗?」她只说要吃泡面,没说要把泡面吃成火锅好吗?

「什麽?」坐在对面的男人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一副听不懂她在问什麽的表情,那模样说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

是怎样?算准她因为知道他受伤所以打不下手,开始挑战她的耐性了是不是?

夏尔雅气闷地沉了口气,乾脆装作这人不存在,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随便他!反正到时候她吃不完,他自己想办法!

见她赌气似的反应,车时勳勾了勾唇,眼底又是深藏的柔情。

「看来夏律师很饿呢。放心吧,我不会跟你抢的。」然而,口吻还是依旧戏谑。

「去你的!」夏尔雅没好气地低啐了声。

头顶传来他清朗的笑声,夏尔雅差点就把筷子扔到他脸上。

这人到底是多贱骨头?为什麽三句不离嘲弄的?难得她善心大发,不想让他受了伤之後还只能自己一个人吃饭,结果看他这是什麽态度?

根本存心气人。

「夏律师。」吃没几口,车时勳又开口。

「干嘛?」她闷吭了声,语气很是不耐烦。

他最好谨言慎行一点,要是再说一句白目的话,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现在躺在汤匙上的蛋黄往他脸上招呼。

「手机给我。」男人伸出手摆在她面前,唇边噙着让人看不清打算的弧度。

闻言,夏尔雅放下餐具,蹙起眉抬头看向他。

没事要她的手机干嘛?

「给我。」他勾了勾手指,又催促了声。

「你要做什麽?」这人土匪啊?要她给就给,她的手机什麽时候又归他管辖了?

夏尔雅恶狠狠地瞪着他,却不自觉地侧过身从皮包里拿出了手机,皱着眼打量了他几秒之後,还是乖乖地交了出去。

车时勳点开萤幕,试了上一回一猜就中的数字,却显示密码错误,剑眉轻蹙了下。

「你换密码了?」

废话,上一回他跟土匪一样不由分说地当着她的面就抢了她的手机,还猜对了她的密码,更顺道替她复习了一遍窃盗罪的主客观构成要件,她能不换吗?

夏尔雅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吃她的面,懒得理他。

反正没有密码,他也做不了什麽事。

又试了过去她曾用过的两组数字组合还是无法解开,车时勳识时务地启唇直接要答案:「夏律师,密码是多少?」

「我干嘛告诉你?」

他又不是她什麽人,她干嘛把手机密码这麽私密的讯息告诉他?之前就连她有男朋友的时候,都没把手机密码告诉过对方,哪里轮得到他?

「你不说我也有办法解开。」男人低哼了声,拿着她的手机就往书房走。

这女人不晓得自己拿的是灿星的手机吗?她不晓得她面前这个男人是灿星电子的总经理吗?要解锁区区一只手机,岂会是什麽难事?

没料到手机直接被他绑架,夏尔雅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车时勳!你要做什麽?」这人真打算要当土匪是不是?

「车时勳!」

眼看他拿着一条传输线将她的手机连接上笔电,夏尔雅低吼了声,一个箭步上前就把手机抢了回来,清亮的眼眸里混杂着几分的诧异和几分的愤怒。

「你这人有没有隐私权的概念?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妨害秘密……」

她气急败坏地又要搬法条砸他,结果他只是轻喊了声「夏律师」,就堵住了她的声音。

夏尔雅愣怔地看着他,已经滚到唇边的话就这麽停了下来。

「我只是要把我的号码设成快捷键而已,没有要窥探你任何的隐私。」男人口吻和缓地解释,又一次朝她伸出手。「现在,可以把手机解锁,然後给我吗?」

「夏尔雅,手机给我,我要把我的号码设成快捷键。」脑中又闪过了一秒破碎的画面,一双看似陌生却又似熟悉的大掌同样伸在她面前。

「干嘛没事……把你的号码……设成快捷键?」凌乱不清的记忆来得太过猝不及防,夏尔雅轻抽了一口气,张口想要反驳,可一向辩才无碍的嘴竟结巴了起来。

把号码设成快捷键这种行为,不是十七、八岁谈着纯纯恋爱的小情侣才会做的事情吗?他们俩都几岁了,而且又不是那种关系,没事设什麽快捷键?

「因为我担心金恩娜还会再去找你,如果真的发生什麽事,我要第一个知道。」

他依旧是刚才那样平淡的口吻,听上去没有任何暧昧模糊的空间,彷佛只是在和她谈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公事,不掺任何一点私心。

「这样不管发生什麽事,你都可以立刻找到我。」那道似近忽远的声音又跃上了脑海。

夏尔雅脸色倏地刷白,呼吸几乎成了颤抖。

就算他表现再怎麽平常,表情再怎麽不动声色,那些从她记忆里被抹去的片段还是随着他说的每一句话逐渐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跳脱而出。

即使她还是没能看清画面里那个人的面容,可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车时勳……

韩知恩告诉她,车时勳是她在韩国那段期间最亲近的人,他们的交情还好到会让旁人误会他们也许在交往,甚至他们最後也真的交往了。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轻易和异性亲近的人,如果真的像韩知恩说的那样,她与车时勳之间的互动会让旁人有误会的空间,那代表她真的和他有着非常亲昵的关系,否则以她的个性,若不是真的心动了也确认了关系的对象,她是绝对不会让人有任何遐想的可能。

所以,也许在韩国那一年,她真的认识车时勳,甚至也和他交往过……

可她却什麽也不记得……

面对什麽也不记得的她,面对一个因为他已婚的身分而顾忌着想和他保持距离的女人,他是那麽努力地在每一次和她说话时都用着那样平淡无澜的口吻,甚至为了让她安心而刻意不和她在私下时碰面。

要不是今天她收到了金恩娜的恐吓包裹,他也不会为了保护她而越线抱住她,更不会因为看出她没有说出口的自责和不安,而故意用着戏谑的口吻净说一些可以轻易挑怒她的话。

就连这种时候,他都还用着他的方式迂回地在对她好。

可是她却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夏尔雅敛下眼,目光逐渐在深灰色的地毯上失焦,那股哽在心口的酸涩几乎逐渐漫上眼眶。

「车时勳,你结婚了……我是你的律师……」

她孱弱低喃着,似在说给自己听,又似在提醒他刚才的那句话有多麽不恰当。

「……」

闻言,男人狠狠一怔,深邃的黑眸染上了几丝难堪。

他都已经做成这样了,努力装作只是一个朋友在关心她,她还是无法接受吗?即使在她心里,她明明也担心着他?

「夏律师,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让你感觉到困扰,我很抱歉。」他强迫自己把语调降到最低,用着最淡漠疏离的口吻来确保自己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不会有任何让她误会的空间。

夏尔雅知道他是在勉强自己,只因为她一句话,他就把已经掩饰得极好的关心也收了起来,只为了不带给她任何的负担。

就连她已经忘记他的这个时候,他最先体谅的依旧是那个忘记他的她。

她突然好想哭,感觉胸口纠结着不知名也不属於她的委屈,委屈的让她好难受。

夏尔雅紧抿着唇,倔强地忍住不让泪光泛上眼眶,呼息却变得颤抖。

「夏律师?」察觉她的异状,车时勳站在原地,努力让喊她的声音保持寡淡,不泄露任何一丝情绪。

她没有答话,也没有看他,就是一直垂着眼。

直到把那颗颤晃不已的心安抚回正常的频率之後,她才低低地开口。

「车先生,我先回去了。」

……

她又逃跑了。又一次从车时勳面前逃跑了。

她没有勇气问清楚他们之间的过去,也没有勇气面对他压抑着却还是不小心泄露了的心意,更没有勇气去承担自己可能动摇的风险。

车时勳已经结婚了,在他还没有离婚以前,於法律上他都还是金恩娜合法的丈夫。

自小,父母不忠於婚姻的行为就是她这辈子最不齿的事情,而她又怎麽能够让自己重蹈那样的覆辙?她好不容易才忘了自己身上流着那样肮脏的血液,又怎麽可以在这种时候让自己陷入那样的漩涡之中?

她跟车时勳之间有着一段被她遗忘的过去,可都已经过了十二年了,就算当初再怎麽爱,也都已经过去了,她不记得了,为什麽他却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向她求援,然後意外地揭开她从没有想过要去探究的空白?

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她的?

如果他真的对她有情,又为什麽过了十二年之後才来找她?

如果他真的放不下他们之间那段过去,又为什麽要在成了别人的丈夫之後,才用这麽尴尬的身分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她而来,又为什麽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她他们曾经交往过的事实?

车时勳他到底在想什麽?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夏尔雅发现自己一点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就像她猜不透他明明需要她的帮忙,却总是藏着话不说,总是一而再地把她推开。

她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可他却连她的习惯、她爱吃什麽都了若指掌,即使过了十二年,还是把这些事情惦记在心里没有忘过。

面对这样的他,她究竟该怎麽办?

叮!

摆在桌上的手机传来一声通知,夏尔雅回过神轻吁了口气,伸手拿来手机,点开萤幕就看见韩知恩透过通讯软体传了一则讯息和一张照片过来。

韩知恩:

尔雅,这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是那年寒假大家一起去南怡岛滑雪的时候拍的照片。

她点开照片,照片上头有八个人,男女各半,身上各自穿着厚重的滑雪装备,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脸上都是灿烂明亮的笑容。她站在照片的最左边,表情看起来有些怯生,而站在她身後的人正是车时勳。

「……」

她记得那年寒假她没有回台湾,而是待在韩国,宿舍因为水管线路整修的工程而关闭,她於是去了韩知恩家借住几宿。然而农历新年那周,韩知恩阿姨一家从济州岛来访,她不好意思继续打扰,只好花钱去住学校附近的青年旅馆。

可才住不到两天,那个她不记得了的学伴就找上门来,为了她没有告诉他自己没地方去而骂了她一顿,最後把他自己住的公寓房间让了出来,整整三个礼拜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而且为了陪她,他只有在新年那天回家一趟,隔天就回来了。

她也还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首尔都是覆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里。那时候他虽然成天都把屋子里的暖气开着,还是不小心着凉而发了高烧,最後还是去医院打了退烧针才好转。

原来那个她一直不记得是谁,却好心收留了没有去处的她,最後把自己弄到重感冒差点得肺炎住院的人,就是车时勳……

韩知恩又传来了另一张照片。

韩知恩:

这是五月模拟法庭辩论赛结束後的合照,是车时勳拉着你一起拍的,你还记得吗?

看见这行字以及那只有两抹身影的缩图,夏尔雅咬住唇,犹豫了许久还是点开了照片。

照片上,她和车时勳分别穿着黑色套装和黑色西装,他甚至还打上了领带,一张清俊的脸上挂着不同於现在清浅弧度的灿烂笑容,而她站在他身边,唇边的弧度虽然不大,但看得出来表情是开心的。

同时她也发现,车时勳的右手轻搭在她的肩上。

「……」

她会让他这样做,还愿意和他单独合照,代表那时候的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吧?

她是六月中的时候结束交换回台湾的,那麽在这两个月内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才会把他从她的记忆里完全抹去,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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