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被遺忘的時間裡愛妳 — 075:沒這打算

正文 在被遺忘的時間裡愛妳 — 075:沒這打算

迁入新居的第一个周末,车时勳和夏尔雅按照传统礼俗举办了简单的乔迁宴,邀请梁家两对夫妻、魏天擎夫妇以及徐俊和赵楷锐来作客,由於两人早先已经去了几次卖场把需要的家电和日用品都买齐,便和受邀的好友们约好各自准备一道拿手菜来代替伴手礼,也省去了他们为此特别破费。

傍晚六点左右,话机响起,站在炉火旁陪着车时勳下厨的夏尔雅前去接应,是管理员室打来通知有客人来访的电话,管理员和她确认过访客身分後便让一行人上了电梯。

率先抵达的是梁家的两对夫妻,四人进门之後先是和在厨房忙碌的男主人打过招呼,接着在夏尔雅的带领下在客厅沙发落坐。

「这麽大间屋子就你们两个人住,是不是太冷清了点?」接过夏尔雅端来的杯水,梁禹洛环视四周,迅速打量过屋内的陈设格局,口吻随意地开启话题。

这屋里光是客厅就摆了三幅相框,上头全是他们两人的合照,看得他是啧啧称奇,认识夏尔雅十六年了,他怎麽都不晓得她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爱拍照了?

「要你管。」夏尔雅玩笑回嘴,替其他人送上水杯後,才在长沙发的最右侧坐下。

听出丈夫藏在问句背後的用意,卓知凡弯着笑轻拍了下他手背,表面上像是教训他的错言给夏尔雅看,实则暗示她的理解。

接收到妻子眼底表明要接棒的讯号,梁禹洛抿了抿笑,微扬了下眉表示拭目以待。

作为一名律师,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能力,夏尔雅又怎麽会看不出这对夫妻心里在打什麽算盘?八九不离十,又要问他们生孩子的事情了。

「尔雅,你跟时勳有没有讨论过……」

不等卓知凡把问题问完,她已经开口回应:「我们没有这个打算。」

更准确来说,是她没有这个打算。

这阵子车时勳虽然持续接受心理治疗,恐惧症的症状也好转许多,前些天他们在外头吃晚饭时意外在餐厅碰上了孩子哭闹的情形,事发当下,他的脸色还是一片苍白,呼息也变得慌促紊乱,却没有像过去那样逃离或是昏厥。

那时候,他就只是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咬牙忍抑着颤抖和恐惧,硬是扯着笑说自己没事。她看得心疼,心疼得忍不住了,无暇顾及旁人的目光,就这麽伸手将他的逞强全数拥抱入怀,直到孩子的哭啼声停止後才松手。

昨天回诊他们也和医生提起这件事,疗程的最後,赵医生让他看了一段长约五分钟的影片。

影片的一开始,一岁多的小女婴和年长她约十岁的兄长正在游戏室嘻笑玩闹,过了两分钟之後,小男孩在一次抱高妹妹的过程中意外勒痛了她的手臂,小妮子鼻子一皱,瞬间嚎啕大哭,一张小脸哭得胀红,哀啼声极尽尖锐凄厉。

光是坐在萤幕前看着画面、听着声音,都令人无比难受。

医生让她陪在他身边,孩子一哭出声的时候,她比他还紧张,可他的反应却是出人意料地冷静镇定,即便呼息仍有几分混乱仓促,可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躲避视线,就是深锁着眉头专注凝视着萤幕,看着画面里的小男孩手足无措地尝试了各种方式温柔安哄着哭泣的妹妹,最後成功地让小女婴破涕而笑。

在一旁观察他全程的反应以及在面临不同情境时神色和肢体语言的转变後,赵茜榕认为他的恐惧症在这几个月的治疗下已经改善不少,评估他能重新进入先前中断的疗程,於是鼓励他可以尝试恢复与真实的婴孩适当接触,更表示如果夫妻俩不排斥的话,拥有自己的孩子对於他病症的治疗也有一定程度的帮助。

昨晚睡前,车时勳其实也试探过她,旁敲侧击她对於拥有孩子的想法,只是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正面回应他。

因为即使得到了医生的担保,她依旧没有勇气冒险,她害怕他又一次倒下,更害怕再一次失去他,所以比起透过任何有风险的方法让他痊癒,她宁可保守地维持现状。

她只希望他能够好好的,永远都待在她身边。

「……」

这桶冷水来得又快又急,浇得准备大展身手的卓知凡一时愣忡哑口,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门铃再次响起,夏尔雅微笑起身,趁着应门顺势化解困窘的场面,也把这个不怎麽好聊的话题就此打住。

「尔雅,好久不见。」

一开门,有着六个月身孕的宋冬雨就送上亲切问候,偕着她的魏天擎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身後的徐俊和赵楷锐也纷纷向她打了声招呼。

「请进。」

夏尔雅扬着笑容,侧过身让客人进屋,领着宋冬雨一行人到客厅休息後,便将他们各自带来的餐点拿进厨房盛盘,车时勳也将煲好的蔘鸡汤端上桌。

明明家里来了这麽多人,那个老爱使坏的男人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竟趁着她在摆碗筷而无暇防备,顽皮地在她唇边偷了个吻,挨了记她的瞪眼之後才乖乖收手,噙着笑前去客厅邀请众人入座。

「哇!我为了今天这餐,饿了整整两天,果然没白费了!」

看见一桌几可媲美饭店菜色的餐点,只从赵楷锐的咖啡厅外带了糕点来滥竽充数的徐俊忍不住垂涎赞叹,眼神闪烁着晶亮波光,完全就是饿死鬼上身的模样。

上一回嚐车时勳的手艺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锅香气四溢的蔘鸡汤一直在向他招手,他不喝个十碗说不过去!

面对好友一如往常不看场合口无遮拦的言行,魏天擎只是无奈扯唇摇了摇头,赵楷锐则是不给面子地直接皱起眉头,一副认识徐俊是一件多麽令人惭愧又懊悔,巴不得重新投胎活一遍的事情,那表情说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认识徐俊四年的车时勳已经习惯他这样的作风,并不是太介意,自然地无视了他率真却唐突的发言,举起手边装有果汁的玻璃杯,朗笑发言。

「谢谢大家今天的莅临,开动吧!」

众人也纷纷举杯,在徐俊毫无国文造诣地胡乱瞎讲了一长串根本不是用在乔迁祝贺的贺词所惹出的笑声之中开始用餐。

……

一顿饭吃下来,席间气氛热络。

十人彼此交换各自的工作近况,也相互关心对方近来的生活,其中与在音乐酒吧里当驻唱歌手的女友交往一年就准备订婚的徐俊不免遭众人调侃,而至今仍与恋爱绝缘的赵楷锐自然成为徐俊抨击的对象,时光在愉悦的交谈声中缓缓流逝。

晚餐过後,男人和女人们很自然地分成两个群体,各据一方。

无酒不欢的徐俊在用餐时就已经喝了几瓶啤酒,聊开了之後更向车时勳讨了一瓶价值不斐的红酒,然而在座已婚的男人们都是驱车前往,和他一同搭计程车来的赵楷锐则是天生对酒精过敏,没人愿意与他喝上一杯。

作为即将与女友订婚的男人,他也没胆邀其他有家室且他於情於理都需要称呼一声嫂子的女人们与他畅酣,最後只好找上那个提供了好酒且不需要开车更没有回家困扰的男主人对饮。

「我说哥,你跟嫂子也结婚半年了,真没打算给她一个婚礼啊?」几番酣觞之後,胆子上来,徐俊忍不住好奇发问。

而这一问,也勾起了其他男人的兴致,纷纷把目光投向主角本人。

面对众人齐同的注视,车时勳只是勾了勾唇,从容回应:「我们没有这个打算。」

举办婚礼有太多繁缛琐碎,一般人都是分身乏术,而律师的工作更是分秒必争,以尔雅的个性,怕连只是花几个小时挑婚纱都嫌浪费时间,否则当初也不会在他问起要不要办婚礼的时候和他说只需要去登记就好。

她不希望做的事情,他不会坚持,即使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能有一天亲眼看她为自己披上白纱。

「我记得尔雅最近手上除了下星期三开庭的案子之外,没什麽急迫的案件,你要不就趁势把婚礼办一办吧?」来访以前早已经受到妻子下达任务的梁禹洛一见徐俊抛出这麽好的一颗球,自然是接下来继续搧风点火。

听见这番私毫不隐讳内心怂恿真意的建言,车时勳扯了扯笑,不作回应。

辞去集团的职务之後,他除了一个月去一次Tears、兴致来的时候去酒庄闲晃,以及每日固定花两、三个小时研究投资之外,大多的时间都陪在她身边。

如今他进阳城都已被当成自己人对待,几乎整个事务所上上下下都成了他的眼线,尤其尔雅的助理杨心安倒戈得最为彻底,有这麽多人自愿提供他各种小道消息,他哪里会不晓得她工作的情形?就是连她每日的行程有哪些、午餐吃什麽,他都了若指掌。

他知道忙完现在这个案子之後,她会有一小段的时间可以喘息,她其实也主动和他提起过,甚至问过他要不要出国旅行几天,说想好好陪陪他,只是他顾虑她前一阵子在工作和他之间来回奔波折腾,才婉拒了她难得的提议。

他想让她能好好休息,也就不可能挑这个时候说要举办婚礼,提了不仅唐突,也违背了他当初婉拒她的用意,反而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压力。

况且对他而言,婚礼只是个形式,重要的是她在他身边。

「你没问,怎麽知道嫂子觉得困扰?说不定她很期待呢?」徐俊不苟同地反驳,显然没被他的理由说服。

「我是她老公。」面对激将法,车时勳只是淡然回应,字句简短却铿锵有力。

天天睡在她身边,哪里还需要问?

她那说一不二的个性他摸得一清二楚,当初说了不要婚礼,就不会改口。他虽然偶尔会对她耍耍无赖,但也仅限於是她愿意妥协的事情,真会勉强她意愿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眼看自己的目标太过顽强,梁禹洛稍微侧过身,朝着以眼神和自己打探结果的妻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败下阵,再给她一记加油的眼神,要她在另一头的战场继续努力。

接收到丈夫扬起白旗的讯号,卓知凡有些失望地扁了扁唇,回过头继续谈天。

由於宋冬雨怀孕的关系,她们之间已有三人是母亲的身分,谈论的话题多半都在打转在孩子上头。夏尔雅并不排斥这些内容,只是自己没有什麽故事或经验能够分享,也就是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

聊着聊着,她们不约而同地聊到了丈夫和孩子吃醋呕气的事情。

梁芙洛原以为这世界上没人能比她老公江以默还爱吃醋,没想到宋冬雨的孩子都还没出生,魏天擎的醋坛子就已经是天天打翻的状态,只要她稍微轻声细语地和孩子说妈妈很爱他被他听见了,他就会凑上来,说什麽也要靠在她拢起的肚子上,硬是用着这种幼稚方式隔绝她和孩子说话的机会,要是她稍微念了几句,他就皱起无辜的小狗眼,无声向她抗议她的偏心,闹起脾气时简直跟五岁的孩子没两样。

听着这些隐含着甜蜜的抱怨,夏尔雅不自觉地抬起眼看向坐在远方的车时勳,凝望的眸光染上了几分柔软。

他也是个很容易吃醋的男人,要是她怀孕了,也许也会像魏天擎那样,连她和孩子说话都要计较,说不定在孩子出生了以後还会无赖地要求她,给了孩子多少个吻就也得给他多少个。

在重新爱上他以前,她是真的从未想过要拥有自己的孩子。

她出生在一个价值观畸形的家庭,即使自有记忆以来,在身旁照顾她长大的都是家里花钱请来的保姆,她和她父母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她仍然不认为这样的自己有办法成为一个好的母亲。

执业的这些年她经手过太多离婚案件,大多数的案件里,孩子往往都成为夫妻感情破裂後最大的受害者,看过太多残酷的现实之後,她就更没想过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而和他结婚之後,她承认,偶尔看着知凡或芙洛和孩子们相处时温柔慈爱的模样,或是她们谈起孩子时柔软温煦的眸光时,她也曾幻想过将来若是有一天她有了和车时勳的孩子,是不是也会体会到她们此时此刻的幸福?

只是比起拥有孩子,她很清楚自己更爱这个男人,若是要她非得在两者之中选择其一,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尔雅?」

耳边传来的唤声扯回有些飘远的思绪,夏尔雅回过神,收回系在车时勳身上的目光,回头看向喊她的卓知凡,「怎麽了?」

「我说,达达最近去参加了我表哥的婚礼,看见别人当花童就也吵着说想当,还说他一定要当姨和叔叔的花童。你跟时勳打算什麽时候补办婚礼呀?」卓知凡脸不红气不喘地把原先的故事稍稍加油添醋了一番,一边观察着夏尔雅的表情变化,一边朝梁芙洛打暗号。

闻言,夏尔雅轻蹙起眉,才正打算回覆,发言权又被抢去。

「说到婚礼,以默他姊姊最近正好设计了新的婚纱款式,请我找些朋友过去给她一些意见。尔雅姐,你明天有空吗?我们一起过去吧?」收到嫂嫂传来的讯号,梁芙洛快口接话,接续着抛出问句,完全不给她任何思考的空间。

「我……」

夏尔雅启唇想婉拒,未料卓知凡又早一步抢过话语权,直接替她做了安排:「就这麽决定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吧!」

「……」这对姑嫂两人现在是怎样?屈打成招不行,乾脆直接强迫中奖吗?

夏尔雅皱着眉,看着她们一搭一唱,很是无奈。

在一旁看出端倪的宋冬雨抿了抿唇忍下笑意,配合地追加了一句:「以柔姐设计的婚纱真的都很漂亮。尔雅,你就当是去看一看,不会有损失的。」

夏尔雅:「……」

这下怎麽连冬雨跟着她们胡闹?她又没打算要办婚礼,是要看什麽看?

夏尔雅正打算开口拒绝,脑中却不经意闪过半年前杨心安曾说过的那句话。她说,如果她是男人的话,肯定很想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穿上婚纱的模样。

她从来没有问过车时勳是不是想举办婚礼,更没有问过他是不是希望看见她披上白纱的模样,就只是因为自己认为不必要,也兀自地认定他会觉得麻烦,所以在他当初问起要不要办婚礼的时候想也没想地就拒绝,而他也一如过往地尊重了她的决定。

她从来没想过,他是不是也会想要看见她穿上嫁衣,是不是也曾想过挽着她的手和他一起走过红毯,然後和她在亲友的见证之下交换誓词?

车时勳他……会这麽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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