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清醒过来时,已经身处医疗室了。
「你以後戴个单眼眼罩去当海盗应该会混得不错。」程志枫忍着笑打量着我的左眼戏谑地说。
「还好意思笑我,还不是你害的。」我坐在床边没好气地回答。
「嘴长在他身上,我也没办法啊。」他摊开手,一脸无辜。
「总之就是你的问题。」我瞪了他一眼,眼睛一用力,瘀伤让我痛得叫了出声。
「好好好,我就我呗。」他强忍着笑说。
「笑够没啦。」
「还没,等等......哈哈......让我再......再笑一下.....哈哈......」他终於忍不住了。
「到底有什麽好笑啊。」我边说边走到镜子前。
程志枫也把脸凑了过来,刚有消停迹象的笑声笑得更大声了。不知道是看到自己那单眼海盗般瘀伤的眼睛真的有那麽好笑,还是被程志枫那魔性的笑声感染,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们看着对方,越笑越大声,可能是很久没笑,所以感觉好像笑了很久。
那感觉很纯粹,就像是飘荡在大海的小船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这时,医生、护士兼训导的陈主任走进来像头母老虎般训斥道:
「笑什麽!会吵到隔壁的,知道吗!」
我笑到脑子有点昏,还没缓过来,也不敢作声,只能把上一秒还摇晃着的身体尽可能站直。
「你啊,还不回去上课?」陈主任指着站在我身旁的程志枫说。
「陈远木说他被打得有点脑震荡,我想说扶着他上楼,不然他再从楼梯上摔下来,到时候就又要麻烦老师你了。」程志枫撇下嘴角装出一脸委屈。
听到程志枫这番无可挑剔的真诚说辞,泼辣如陈主任也无话可说,继而把矛头转向我。
「你知不知道你把人家鼻子都打歪了!」她指着我的鼻子说。
「他先乱说话的嘛。」
「你先打人就是不对,还有,人家说李子晴关你什麽事,是不是早恋?想再多记一个缺点?」她摆出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用着一副尖酸刻薄的腔调讲得振振有词。
陈主任的记仇是出了名的,如果顶嘴的话没有两个小时你的耳朵都别想从她的「孜孜教诲」中得到半刻喘息的机会。更严重的是,接下来直到毕业的日子里,你都别想逃离她的魔掌,这也是程志枫这麽听话的原因。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过去跟人家道个歉。」
那位男同学的病房就在隔壁,仅一门之隔。我跟着陈主任走了进去,程志枫藉口扶我也一齐跟了进来。只见他躺在病床上,一个冰袋用绷带绕着後脑绑在鼻子上。
在陈主任面前,大家都很识相,进行客套的道歉程序後,又听了十几分钟的人生大道理。终於被批准可以回去继续上课了。
那个男同学由於伤势严重,一时半刻还起不了床,我便先由程志枫搀扶着走了出去。
刚走出医疗室没几步,程志枫就憋不住了:「哈哈......那个猪头......哈哈......」
「小心被听见。」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程志枫看到後,摀住嘴巴,强忍着笑。
「也没输很多嘛。」爬楼梯的时候他说。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也太狠了,别当海盗了,去打个拳击赛,拳王都肯定被你全击败。」他边说边模仿着拳击选手挥拳闪躲。
「下个就轮到你。」
「我可不要变成那个猪头。」他说着按住自己的鼻子,模仿刚刚病床上男同学的痛苦表情。
我无奈一笑,继续走着楼梯。
没过多久,程志枫用试探性的口吻问:
「子晴没事吧?」
「......」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沉默片刻,程志枫用意外坚定的眼神说:
「没关系,无论发生什麽,有我在。」
「嗯,谢了。」
我们目光交汇,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没再多说什麽。
回到教室,除了并不意外的惊讶面孔和预料之中的窃笑声音外,其实也没有什麽大不了的。中文课已经结束,生物老师站在黑板前拿粉笔写着讲义。
教室很安静,程志枫看着生物课本,打着哈欠,很快就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