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予恒。」回程的路上，叶柔突然喊了我的名字。
「嗯？」我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你觉得……邓思凝漂亮吗？」
「……还好。」从没想过叶柔会问这种问题，这种违和感，令我有些想笑。
「是吗……」透过後照镜，我看见了她脸上那抹灿烂的笑。「没想到你这麽挑剔。」
「是是是，我挑剔。」我语带无奈。
她轻轻地靠上我的背，顿时，我竟有些慌张，还不自觉地打直腰杆。活了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四肢僵硬是什麽感受。
「邱予恒。」
「干、干嘛？」该死，居然还结巴。
「你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刻意调整过後视镜？」
「……」
「你就这麽想看到我吗？」她的笑声中满是调侃。
「少罗嗦。」我随意喊了句。幸好後座的她看不见我此刻的表情，否则她大概会笑得比现在更开怀。
记忆中，我所有的小动作最後都会被叶柔识破。无论是隐瞒回家的方向、调整後视镜，或是……
「你干嘛故意骑这麽慢？」
「我才没有。」
「有吧？你有啊。」
我从没见过叶柔笑得如此开心，以往的她，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她的笑容，彷佛也只是基於礼貌。也许，直到今晚，我才真正地认识她。
☆
抵达她家楼下时，约莫是晚上十一点，比我预想的晚了些。
「回家小心。」她将安全帽递还给我。
「好。」
我们俩就这样僵在这大眼瞪小眼，因为我迟迟不肯接过她手中的安全帽。
「你的心思真好猜。」她莞尔。
「那是因为我故意让你看穿。」我耸耸肩。
「我……」
「叶柔？」
她正打算开口时，背後突然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女嗓。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是名看上去约莫四十出头的女性，她有着一双和叶柔相似的双眼。
「妈妈……」回过头，叶柔收起了笑容。
「你都在外面鬼混到这个时间才回家吗？」她说话时连站都站不稳，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想必是喝醉了。「你是不是又想挨打了？」
「……阿姨您好。」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阿姨？」她用目光上下打量着我，「谁是你阿姨了？」
我看向叶柔，她脸色发白、紧抓着手中的安全帽。
「上车。」我在她耳边低语。她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便跨上了机车後座。在她坐定的同时，我催动油门、加速离去，无视後方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事後细想，还真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哪来的勇气。
「……抱歉。」沉默良久，叶柔才开口。
「不需要抱歉。」我紧握着机车把手，内心五味杂陈……也许其中占大多数的，是心疼。
夜深了，我漫无目的地绕着圈，最後停在一座小公园。
「叶柔……」我看着後照镜中的叶柔，她低着头，似乎是刻意不让我看清她的表情。
「我没事。」她自顾自地下了车，「真的没事。」
「那，陪我散散步吧。」我摘下安全帽，走至她身旁。
她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麽。
不知道究竟绕着公园的外围走了几圈，我们之间始终保持沉默。陪伴，或许是我目前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刚刚那是我妈妈。」在某个转角处，她突然停了下来。
「……嗯。」
「其实她平常不是那个样子的。」她顿了顿，「她只有喝了酒才会这样……」
「喝了酒，就会打你吗？」我叹了口气。
「不是每次……」她的音量逐渐变小。
「叶柔……」
「邱予恒。」她硬生生地打断我，「我妈她……真的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