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君一笑蒼黎生 — 第十五章

正文 青君一笑蒼黎生 — 第十五章

实在太多了。

八千年往来过的各路狐仙,本君都同他们说过。

如怀瑾握瑜这类那是听到狐耳都要长茧了,哪怕是桃花这最近才与本君亲近的小仙狐也听过这段故事。本君也实是没办法,这是我与帝座相遇後第二件感人之事啊,足证帝座是多麽胸怀宽阔,高瞻远瞩。

非离安慰道:「师父放心,若那人真是冲着师父来的,有非离在,纵是四大凶兽,也伤不了师父一丝一毫。现下麻烦的是,我们该如何走出这沈家。」

我正襟危坐,「你从沈阳那听到了什麽?」

稍早,我让非离隐身去探听沈家究竟和温家在密谋什麽,沈家私下又有何算计。等到深夜却意外等到温言这个插曲,非离早已隐身入房许久,本要等温言走後现身,没料到温言越说越深情,差点让本君动容,非离一个仙诀,直接让温言倒下。

这会儿,他坐直道:「师父的猜测的没错,温玄这病情确实不单纯,沈家打算留下温言,抛弃温玄。」

本君讶然,「岂有此理,若非有温家,沈家现今不要说四大名门,怕是连个名号都无人得知,怎敢做这过河拆桥之事?」

「沈阳是不敢,但沈阳的夫人余氏就不同了。余氏近来与娘家亲姊姊书信往来甚是频繁,几乎日日都有一至两封。」

本君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余氏娘家并不是什麽显赫世家,可余氏这辈两姐妹皆算高嫁,余氏嫁入眉山沈家,而余氏亲姊姊则做了这柳岸墨家掌门的宠妾,其地位甚至高过正妻。本君忍不住要为余氏这两姊妹的谋算赞叹,这四大仙家明面上是和气融融,私下暗潮汹涌,可真正掌权的却是再平庸不过的余氏姊妹。

真是场好戏。

我起身来回踱步,指尖不自觉摩擦指腹,「简而言之,这沈家是打算扣下温言做人质来牵制温家,另一手与墨家协议,由墨家掌门担任下届仙督。」

「师父说得没错。」

「可这沈阳会答应吗?」本君很快推翻这想法,沈阳惧内已不是一日两日之事,可因为惧内而背叛温家,这懦夫的声名定会扬传千里,沈家自此在修仙界再也抬不起头,我弹指,「余氏手里是不是握着什麽把柄?」

非离点头,「余氏抓到沈阳在外与一民女有私情,且育有一儿已届志学,极有慧根,三岁能背诗,五岁能御剑,现正在眉山庄外的私塾里当门生,私塾师连年推荐他到本家修炼,村民皆其称龙虎之才,前程似锦。」

我啧啧道:「这沈阳虽懦弱,但有慈悲之心,深爱儿女,余氏拿这庶子当剑使。莫怪沈阳步步退让。」

「现下这个局势,师父打算如何是好?从这庶子下手,还是从余氏下手?」

这倒是个难题了。本君私自下凡,若被发现肯定会告到玉帝前,玉帝一向对本君无可奈何,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本君在这掺了一手,扰乱凡间局势,这就不是一码子事了,命格老头儿朝本君丢纱帽就算了,肯定会在玉帝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开铡本君不罢休。

帝座五千两百年前有言,红尘滚滚,稍有扰动,便会全部乱套。

这一手要插在哪,本君真是要伤透脑。

非离忽道:「非离其实还有一事要禀告师父,或许⋯⋯能解师父这盘困局。」

「何事?」

「沈家小姐沈晴儿时曾与温二公子一同在兰河读过书,从那之後对温二公子情根深种,沈晴甚至当堂表示过,此生非温二公子不嫁。」

本君看向非离,顺着他的眼神望向不远处昏倒在桌上的温言。

隔日,温二公子与沈家小姐同宿一夜的消息传遍眉山各个角落。

所谓打铁趁热,沈家当日立刻张罗成亲十二礼,请红娘盛喜桃备洞房,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每扇门上皆贴了大大的囍字,连本君这偏远厢房都不放过,鞭炮声此起彼落,铜锣震天价响,整个眉山喜气洋洋。

本君头回见到这人间习俗,煞是好奇,禁不住在前门後院走走看看。温言大婚那日,我称病卧床歇息,实则携着非离隐身在屋檐上俯瞰。这沈家办得急迫却不马虎,庄内席开五百大桌,鸡鸭鱼肉三牲四畜通通摆上桌,同玉帝生日时人间摆出的宴席有的一比。沈阳喝的满脸通红,不知是为了沈晴的婚事开心,还是为了自个儿逃过一劫欢喜,倒是众人中温言一身大红喜袍,脸上笑意全无,板着张脸,不知者还以为他是披麻带孝在守丧。可想想,回到温家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夫妻对拜还要再来一回,若是本君第一回还有趣,第二回就生厌了。莫怪温言苦着一张脸。

酣畅至深夜,洞房也闹完了,众人退散。本君原先还想瞧瞧这新娘掀头巾的仪式,因爲本君也有一顶晋升上神时加封玉冠,可没一刻钟本君便拆掉丢到池里了,这新娘区区凡人竟能头顶凤冠一整日却不喊颈酸,这是何等能耐?

可霎那又想起身边的非离,非离尚小,让他见了这男女欢爱怕是不妥,要动了凡心,本君捶心肝也来不及,便打道回府了。本君盘算这亲结成了,余氏的算盘也碎了,不出两日,应当就会回兰河。到时便能知道这温玄得的是什麽病,而那下咒诅放屍毒冒充本君的幕後黑手也会原形毕露,一切水落石出,本君就能与非离一道回天上等帝座归来。

想到景晨宫那绵软的云床,想到繁花三千,帝座浅浅微笑,本君枕着非离的胸口不自觉傻乐,安稳的睡去。

殊不知这洞房花烛夜隔日,日头未上三竿,本君厢房门前奏乐大响,非离轻轻摇醒本君,「师父、师父。」

本君睁开一只眼,「让外头安静些,本君还想睡。」

非离道:「知道了。那非离出去让温公子温夫人回去。」话方落,本君突惊不对,按下非离肩膀,「你说温公子温夫人?」

「是。」

「这昨夜刚成婚,他俩来这干嘛?」

非离答道:「听外头婢女说,是来发喜糖的。」

发喜糖?这倒有意思,大婚後第一件事便是跑到本君门前发喜糖,这分明是要来给本君一点颜色瞧瞧。

「师父,咱们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呢?」

我点了他眉心,「有客自远方来,怎能不以礼相迎呢?自个儿上门的锣,岂有不敲的道理?」

非离笑道:「师父你这不就应了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

哎,本君堂堂上神怎能如此粗鲁,就算那沈晴要赏本君巴赏,也会先被本君弹飞才是。我连忙下床,让非离替我整理穿衣绾发,推开门时,恰好听见沈晴的婢女正在训斥杏花,「你家小姐是哪没教养的女人,在我家姑娘大婚称病添晦气就罢了,咱们姑娘宽宏大量特地来此发糖送喜,你们竟敢不开门迎客?难道不知道我们姑娘现下已是兰河温家的少奶奶了吗?」

杏花低垂眼眉,「姑娘已遣奴婢送上红包和玛瑙手环恭贺温公子温夫人大婚,昨日不到婚宴更是怕染病予他人,给夫人添堵,反倒温夫人偏偏要挑在这辰时硬是要见咱们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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