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没有生育能力,所以神子自然不是神族产出的孩子,而是自神族以上的无形天道自六族中拣选出的一个新生命,祂的出现,将改变整个世局,或重新洗牌,或世界毁灭。神子降世以先,无人知晓祂确切来世之时,只是会出现几个徵兆:天下大乱,伦常失衡。
这八个字,笼统而模糊。这世间不也是时时刻刻混乱无常吗?
母亲笑了笑,「暂且不提神子,服下,总比没服好,是吧?」
就为了也不确定是否真有效用的珠子,而与长年和仙族亲好的鲛人族彻底撕破脸?其实无论如何,这颗珠子都已经被仙族和魔族盯上,鲛人其实大可选择相信仙族,将珠子献给他,一旦他一日成神,那他们鲛人就成了永世的功臣,然而,不是鲛人不愿相信,而是这颗珠子对鲛王而言是永远的痛:他已经万般懊悔为了与人族结盟而断送了独孤暮雪的性命,所以,他不愿再重蹈覆辙,把她此生的最後一滴泪也做为政治筹码,如此,两族之间的摩擦不可避免的一触即发。
鲛人本就势单力薄,根本不敌武陵源,为了避免正面冲突,鲛王乃把泣珠扔入东海的海沟之中,自然引的武陵源下凡寻珠。
然而,武陵源擅长陆上的剑术,身在妖族的统域又是海里,无论是法力与实力都无法完全发挥,且东海中藏匿了各式各样凶狠暴戾的海妖,而海沟之广之深,珠子之小之凡,以及珠子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感知到的灵气,让整个寻索的过程难上加难。
整整,是经过了五年,先甭提仙族布下的人力与投入的钱财,光是死了四名天仙就已是仙族莫大的损失,要知道,整个仙界中,天仙之数也不到六十名,那可是都要经过两千年以上的修为才可能达到的境界啊。
他神色漠然,从母亲手中取过了那颗珠子,张口,置入嘴里,喉头一滚,一吞而尽。
吞入了,那生离死别的憾恨,那些杀出血路的性命,与两族之间千年以来的情谊,都仅是在,刹那。
她无情的神色里,难得出现涌动,「既知之,亦得之,更别负之。」
为了能让他成神,就算付出一切她也在所不惜。更何况,从她怀他起,他们一家三口的生命就已紧紧的系在一起,夫妻俩的法力迟早会渡至他身上,他先是吮光了父亲的灵力,以至於在他五岁那年,父亲就枯竭至死,现在,轮到她了。
在她的有生之年,她会尽其所能地安排妥当他前面的路,只希望,他能成神,那麽,或许她就会被这个世界记得了吧。
「是。」他当时自信满满地答应,如今看来,却已荒诞可笑。
还是那句话,五千年,太短了。
还以为时间充足够久,足够享受,足够虚度,足够他做足了准备,却还是远远不够。
「师父!」虞心用法力冲破了长生殿的大门,里头,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正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目无神,嘴中的鲜血流至削瘦的下巴,渗入素白的衣领,而地面上,炎红的鲜血也浸染了他纯白的仙袍,斑斑怵目。
她吓的分神,双脚直挺挺的定格在原处。在她的记忆里,师父永远是那样泰然自若、胜券在握的高尚之姿,哪有今日的落魄失态?
他望见她,笑了,「还没结束呢,在我死前,都不会结束。」
「师、师父?」她不知道,她该是回应他,还是回避他,唯一笃定的,是不敢接近他。
「杀了他,还想和本尊夺吗?」他歪歪斜斜地颤抖起身,邪里邪气笑着,与虞心擦身而过,走向长生殿的大门。
虞心见他墨发纷乱,神色怪戾,完全不是往昔的他,不禁害怕的问:「杀谁呢?」
他蓦然回首,眼神阴狠冷冽,「传我令,杀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