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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多雨的天气频繁地让人厌烦,温之姀看着外头雨大得连玻璃外的街景都看不清了,索性改了方向转搭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後面一栋建筑正好是电视台的办公大楼地下室和四楼都有连通口,办公大楼离捷运出口近一些,也能避一点雨。
偌大的停车场安静得可怕,不晓得哪个角落的天花板在渗水,一滴一滴的水声和她的脚步声成了这里唯一的声音,温之姀的神经也不自觉紧绷了起来,想加快脚步时後头突然多了点声音。
温之姀想回头看又停住动作,只能试探地往前几步後猛然止住步伐,後头果然同时发出了鞋子的摩擦声,证实了她被跟踪的猜测。连通口和停车场的保全室完全是头和尾的距离,电视台的下班时间不一,短时间也不会有人经过了,万一她出事谁也救不了她。
温之姀咬牙在心里倒数三秒,三、二、一,抓紧包包就往连通口那处狂奔,果然身後的跑步声越来越近,甚至比她想像中更杂乱大声,代表人不只有一位。
温之姀害怕地只想哭,连一秒也不敢停顿,没想到脖子上的围巾没有缠好一个扬起给了机会,差几步就能跑到连通口的楼梯,那人抓住就将她整个人往後扯。
温之姀被围巾紧勒住脖子,呛得没办法呼吸只能止住脚步,对方一个施力就将她整个人甩到地板上。
她撑着地板不断乾咳着,手、脚、脖子,分不出哪一个地方更痛,他们见她再也跑不了後少了原来的着急,倒多了分玩弄猎物的趣味,从她的视线范围外慢慢走入,看着停在眼前那双被雨水打湿的工作鞋,她僵住身体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就怕自己一个举动惹怒了眼前的人。
还没鼓起勇气抬头看清他们的面容,对方已经先动手扯着她的头发,逼她直直看向自己,被口罩掩住的面容只露出那双眼,她想质问他们为什麽跟踪自己,却发现她连哭都只敢抽泣,就怕他们对自己做什麽。
那人看着她害怕的模样更是得意,彷佛只是闲话家常地问着,「知道我们为什麽找你吗?」
温之姀摇头,接着一巴掌就打在她脸上,一个重击她立刻晕得眼前一片白什麽也看不见,那人依旧不放过她,扯着她又往前拉。
「你在查不该查的东西、得罪了不该得罪得人知道吗?」那人靠得太近,身上的味道和与陌生人过近的距离都让温之姀反胃想吐,她突然被整个人提了起来,那人扯着她不晓得要带她去哪。
温之姀想挣扎又使不上力,突然後头一个人冲上就往对方脸上打一拳,顺势拉开两人将她往後护,温之姀双腿瘫软根本站不稳,眼看又要往後摔,他想也没想直接扣着她的肩膀一同往後摔做了她的肉垫。
一个混乱中温之姀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睁眼便看见杨曦凯的脸在眼前放大,她吓得用力推开他,杨曦凯怔了怔还没开口便见这夥人又要动手,立刻将她护在身下保护着。
杨曦凯还是清楚自己的,他不擅长打架,更别提对方人多势众,动手他没有胜算,只能先拖时间赌人经过这里。
温之姀再搞不清楚情况,感觉着杨曦凯身上的重击频率也懂了是怎麽一回事,她用手抵着他的胸口惊叫出声,「杨曦凯!快点放手!」
他没有余力出声安慰也没有如她所说松手,尽管她的抵抗只是增加他的负担,他还是抓得更牢更紧。几个人用脚不停踹着他的身体,最後踩着他脚的伤处,杨曦凯再也憋不住痛苦地发出哀号声。
「杨曦凯!杨曦凯!」温之姀听着他脆弱的声音害怕地哭了出声,她想推开他推不开、想让他少受一点伤也做不到,温之姀只能痛恨自己的无力感,除了叫他的名字,她什麽也没办法做。
「太浪费时间了,拉开他把人带走。」其中一人停住动作拦着同伴,让他们一人站一边,杨曦凯想挣开立刻被人砸了几拳教训,「你最好是给我罩子放亮点,要不是你不能一下子消失,我连你一起做掉。」
「放开……呜──」「我对男人女人都一样,你最好别再测试我的耐心。」温之姀话没说完又被打了一掌,脸颊火热得像烧起似,被打这几下都肿了,那人
警告完拉着她就要走。
「是谁在那?」一个声音从远处问道。
「救命!报警!」杨曦凯听言正想出声,温之姀已经先踹向对方的小腿骨往那头大声求救。
几个人见状况不对,使了个眼色准备走人,那人看了倒在地上的杨曦凯和眼前狼狈不已的温之姀一眼,丢下一句便快步跟着夥伴离开,「算你好运,你最好停手别再查了,否则下次我会让你永远闭嘴。」
不过一会几个人就跑的不见踪影,温之姀一放松下来不自觉跪坐在地上,保全跑来见两人全是伤,连忙关心道,「你们没事吧?我刚有报警了。」
「先检查她,我没事。」杨曦凯脸上全是血,还是撑起身子摇头让保全先看看坐在前头发怔的温之姀。
她听言这才回神赶紧到他身边去,看着他被打得近乎破相的模样,眼泪怎麽止都止不住,颤抖地想碰触他的伤口又怕弄痛他。
「有哪里受伤吗?」杨曦凯赶紧打量了她全身一遍,温之姀摇头,和他的比她根本是毫发无伤。
「别哭了,我没事。」杨曦凯看她哭得伤心也不知道怎麽哄才能让她好过一些,只是一迳地说着自己没事,却不知道他越是这麽说温之姀的心就越痛。
杨曦凯见她低头凝视着自己伤口默默落泪的样子,看着看着回过神时他已经低头覆上她的唇。
他的心是在哪里开始偏了呢,是在什麽时候对她太过用心了,是她进急诊时?还是她替自己上药时?他不应该从一开始就只看她一个人,才不会在看见那个人为了自己的伤心疼时,压不住冲动吻她,也不会在吻她的这一秒发现,他竟然有点後悔没有早一点这麽做。
温之姀瞪大双眸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任由他吻上自己,血的铁锈味和泪水的酸味参杂着,他的吻和戏里的梁泽逸不同,轻轻地、温柔地安抚了她,却让另一种悲伤涌了上来。
她不应该这样、不能这样,却不自觉反抓着他的手,连试图推开也没有。
杨曦凯微微退开唇,却没有完全退开身子,轻轻靠着她的额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温之姀睁眼看着他的笑容,脸上有说不出的勉强,她也想像他一样露出这麽轻松的表情,但她不行。
「唉呦你们小俩口这样,我很想回避又走不开捏。」保全出声他们才惊醒想到这里还有别人,温之姀吓的推开杨曦凯却不小心按到他的伤处,他不禁闷哼了一声。
温之姀看他伤成这样,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我送你医院吧。」
「不能去医院,消息会走漏。」「现在都什麽时候了你还管这个!而且这里是电视台!怎麽可能不走漏!」杨曦凯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叫救护车,温之姀被他的话气得想摇醒他。
「你们别吵了,我请同仁拿轮椅下来,先上去再说。」保全看他们两个明明对彼此得很,阻止他们继续斗嘴後,拿着手上的对讲机走到一边开始呼叫。
温之姀见还要再等会,又看起他身上还有哪些伤口,回想起方才的状况忽然停住动作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劲,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猜想,再瞧着眼前那张脸,她不自觉有些怯意,缓缓地探问道,「你……为什麽回来?你不是回公司开记者会了吗?」
「我今天开车来,公司载我回去当然要来牵车,本来想顺便看看湛哥还在不在的,我有话要跟他说。」杨曦凯的理由说的无懈可击,温之姀却发现她竟然没有办法相信他,在他为自己受了伤後,她竟然怀疑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场戏。
好可笑,她怎麽会变成这样?她已经不知道什麽可以相信、什麽不能相信了。
杨曦凯看她脸色越来越难看,以为她哪里痛,「怎麽了?哪里伤到?」
「我可以相信你吗?」温之姀红着双眸凝视着他没头没尾地问,杨曦凯一怔,她又重复了一次,「你说过你不认识温咏忆,我可以相信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拜托,回答我可以,只要你说了我就相信了,温之姀在心里乞求着。
杨曦凯沉默没有回答,却松开了原来紧抓着她的手,温之姀愣了愣看着落空的手心知道他已经给了自己答案。
她的希望最後还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