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几日，她若是遇到苏柳仁，还是会礼貌地一笑，但心里的芥蒂让话少了许多，她是很想多回应一些、多问一些，比如……
那天在你家的女生是谁啊？
她想自然地问，但一遇上他，她话就哽在喉头，她怕这样失礼、她怕他不想回答，然而她更怕的是他说那是他女友或是……
杏瑜拍拍自己的脸颊，肯定是前阵子遇到Allen才会让她有这样糟糕的猜测。
「蔡杏瑜，这些帮我洗一下。」
「好。」
杏瑜把学姊桌面上的烧杯移到水槽，仔细地清洗杯缘。
「欸我听说系上大神要回来了耶。」
「谁？」
「张峻学长。」
一声匡啷，两位学姐闻声看向洗手槽，杏瑜急忙拾起玻璃碎片，连连道歉。
她感觉自己的十指都在颤抖，碎玻璃在手心印出一道红痕，她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鼓噪，彷佛要撞破胸骨了。
他要回来了，终於！
杏瑜原想追问学姊们有关张峻回国的事，但一位女同学来到她身旁叫住她。
「蔡杏瑜，今天你帮我做一下值日好不好？」女同学面带难色地说：「我人不太舒服。」
「噢，好啊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杏瑜浅浅笑，接下打扫实验室的差事。
没关系，她今天心情好！
拿着扫把仔细地沿着墙壁扫过，再把器材归位，确定所有工作都确实完成，她才离开实验室。
傍晚的斜阳把影子拉得长，她双手背在背後，一蹦一跳地玩起踩影子的游戏。等红绿灯的时候，她轻轻地哼着歌，旋律唱一唱却顿住了。
「不是说不舒服吗……」她沉着脸，望向对街的情侣，目光随着嬉笑的两人移动。
是不是以前几次也都是骗她的？
她不想想得如此邪恶，但心情却像一匹白布被滴了墨汁，污渍缓缓扩散。
她的视线随後被一辆路边停下的车截走，车窗在她面前降下，是苏柳仁。
「你要回家吗？」他探头问。
杏瑜点点头。
「上车吧！一起。」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
杏瑜撇了嘴，心里有点抗拒，但她又想不到理由拒绝，最後还是上了车。
下班时间车流量大，车子在街道上停停顿顿地行驶，时不时就困於车阵里无法动弹。
静默大半时间，苏柳仁转头问：「心情不好？」
杏瑜抿嘴，扬起笑说：「没有啊。」
「少来。」嘴都翘起来了还说没有。他轻笑，而後轻柔地问：「今天发生什麽事情了吗？」
她原本想把实验室同学的事情告诉他，却又觉得这太小家子气了，至於别的，大概就是她想到曾有其他人坐在这个位子上。
更小家子气的事。
她低着头，专注地抠拇指的死皮。
「要一起吃晚餐吗？」
她侧头，迎上他的注视，她越来越不懂了，是因为他的「小狗相」让他始终温柔，还是因为是对象是她？
亦或是她也被归类於「她们」之内？
塞车疏通了，苏柳仁收回视线，杏瑜盯着他的侧脸，这麽近距离地看，才发现他的眼睫毛很长。
「为什麽要跟我那麽亲近？」她弱声地问，不是真的想求个答案，是她不自觉脱口而出的呢喃。
苏柳仁不语，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时间一秒两秒地过，耗尽了她等待答案的勇气。
「当我没问……」
「因为你长得很像我妹。」他喃喃：「我最後一次见她是我上大学前。」
七年以前？杏瑜眨眨眼，她是好奇，但怕误触他的地雷。
「所以见到你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对你好吧。」苏柳仁哈哈地笑了两声，他瞥了她一眼，说：「叫声哥哥来听听啊！」
「……才不要咧！」她双手环胸，鼓起腮帮子佯装生气。
「逗你玩的。」他似笑非笑。
杏瑜把头撇向车窗，她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不是生气、不像悲伤，应该能归类在失落吧？像一只羽毛缓缓地飘落地面，又被石子压住了。
不重所以不会痛，但不轻所以不能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