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仁用力地咬下舌头，中止脑袋搜寻记忆的动作，他冲向瘫软在地的杏瑜，小心地把她的双手捧起，确定血液来源是她手心伤口，他问：「家里的急救箱呢？」
杏瑜止不住哭泣，没有回答。
他强迫自己放慢呼吸节奏，评估伤势後，决定带她去一趟急诊。
她手心的伤口还是要先初步处理，他原本打算回家取急救箱，可是他没办法让杏瑜离开他的视线，狼藉的房间还有她的情绪，所有的一切都很糟。
「我等等带你去医院，你先回我家处理伤口，好不好？」为了进到她的视线里，苏柳仁的身子压得很低，几乎都要躺到地上了。
杏瑜略略抬眸，哭声缓了缓。
苏柳仁起身，当作她这是答应了，说声「抱歉了」之後，一把将她横抱而起。杏瑜短暂一愣，但她没有抵抗，此时此刻，他是唯一的依靠。
回到他家，他轻轻地将她放在沙发上，抽了两张茶几上的卫生纸，点压在她的眼泪上，小心翼翼地不弄花她的妆。
然後转身去拿房间里的急救箱。
杏瑜呆愣在沙发上，她没办法思考，只能任凭他帮她打理。
片刻後，苏柳仁拿了急救箱和一个小水盆回到她身边，他单膝跪在她面前，扭开一瓶新的生理食盐水，他抬头轻声说：「会有点痛喔，你忍耐一下。」
「嗯……」她轻哼一声。
生理食盐水涓涓流过她的手掌，透明的水染成红色之後落到水盆里，她咬着下唇，想转移疼痛的注意力。
手心的血大抵冲洗乾净了，只是伤口仍然在渗血，苏柳仁把一块纱布綑在她的手上，暂时加压止血。
「走吧，去医院。」他匆匆拿起车钥匙与手机，然後身子一顿，又跪回她身前，问：「你的证件放在哪里？」
「……书桌。」说出一个词汇是她的极限了。
「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他小跑离开，不过频频地回头查看，直到出了门。
冏哥走到杏瑜的脚边坐下，一脸愁容的看着她，然後舔了舔她的小腿，似乎在安慰她。
她不禁笑了，因为暖心也因为讽刺，连冏哥都如此心疼她，怎麽张峻却这般心狠？
苏柳仁很快地拿着她的钱包回来，他在她面前蹲下，柔声问：「还可以吗？」
杏瑜身前的一人一狗，用相同担忧的眼神朝她望，她有点想笑、有点想哭。
苏柳仁转过身，说：「上来吧，我背你。」
她看着他黝黑的颈部，抬手一勾，身子倚靠在他宽厚的背。
一百八十五公分高的视野真的很高。
这不是他第一次背她，她回想起上次在海边的场景，他的恶作剧让她发誓绝对不要再给他背，没想到其实还有下一次。
这回他的步伐走得快但稳。
夜里的急诊仍有人进进出出，苏柳仁陪着杏瑜检伤、诊断，直到她要去手术室缝合伤口。
「不会很久的，等等就不痛了。」他摸摸她的头顶，然後目送她进到手术室，门扉阖上後他才瘫坐到一旁的排椅。
「Hey,bro.」
苏柳仁睁开眼睛，一位穿着医师袍的男子站在他面前，苏柳仁疲倦地笑了笑，「你值班？」
「下班了，要回去就看到你来。」
「……是喔。」
男子脱下白袍，在苏柳仁旁边坐下，说：「那个女生，长得好像你妹。」
苏柳仁移眸，「黄毓凯。」
「干嘛？」
「……算了。」苏柳仁收回视线，呆望着医院米白色的天花板。
过往的画面片断浮现在他的脑海，每字每句、每个细节，记忆没有任何退色的痕迹。
「你还有在吃药？」黄毓凯问。
苏柳仁瞟他一眼，不耐烦地回：「管那麽多？」
「我当你兄弟才问齁。」黄毓凯对他这种反应见怪不怪。
「偶尔。」
黄毓凯轻叹一气，「几年了啊？」
「快八年了。」苏柳仁快速地眨了眨眼，消退掉眼泪。
两个男人不再交谈，静静地待着，等到手术室的门再次开起。
苏柳仁起身与外科医师对谈时，黄毓凯在一旁望着那位眼熟的女孩，心想若是苏杏仁长大了，大概就是长那样吧。
「欸，先走了喔。」
「喔，掰掰。」黄毓凯目送两人走远，打算之後再约苏柳仁喝一杯聊聊，他打了一个哈欠，往休息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