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霓,你还好吗?上次出意外,我都还来不及慰问几句,你就先走掉了!」
从医院回来的途中,我还在计程车上,便到张洛晴打来关切的电话,这对男女也真够折磨人的了,还轮番上阵,难不成是约好一起来恶整我的?
我死气沉沉的开口,「不先走,难道还要傻呼呼的留下来,观看你们俩个晒恩爱?」
话一脱口,我就後悔了,这种话怎麽听都觉得是在吃醋啊,但现在的自己,凭什麽啊,程思霓,难道刚刚被羞辱得还不够吗?
「什麽?抱歉,我这里收讯不好,你刚刚说的我听不清楚。」
所幸,张洛晴没听清楚,停顿一会儿,直到她那端的背景音逐渐安静,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晰。「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没事,我是说,我很好。」
稍微改变坐姿,挺直脊背,我随手拨了拨头发,振作起来,「倒是F酒店的事,张小姐,我想跟您讨论一下。」
我还想问问张洛晴能不能私下解决,不然她跟梁橙光的婚事老是卡在我手上,不了解情况的该不会还以为是我从中作梗了吧?
偏偏我就是最无辜的那个。
听到关键字,电话那端的那位忽然无故忙碌起来,跟她身边的不知道是谁,匆匆交代几句,又转头回来,「喂,程思霓,抱歉,我这里有急事要先处理,过几天我则要出差一趟,有事的话,你再留言给我吧。」
她一副赶着挂电话的样子,我欸了一声,都还是没能有机会开口,让她私下去跟她未来老公协议F酒店的宴客事宜,只是,结束通话前,她很有朝气的对我精神喊话,「程思霓,加油!」
「加油?」
直到挂上电话,我都还莫名其妙的,对着缓缓恢复平静的手机屏幕,全然摸不着头绪。「婚又不是我要结的,加什麽油?」
毕竟,撇开私人因素而论,张洛晴终究是客户,受客户之托,我也不好草率行事,於是,就在隔天的一大清早,自己先猛灌了好几杯ESPRESSO,用满满的咖啡因将萎靡的情绪推升到至高点,这才踏进梁橙光的执行长办公室。
甫一踏进,放眼望去宽敞的办公室相当简约,整座空间充斥着沉稳的冷灰色调,一如梁橙光本人森寒的气场,毫无温度可言。
偌大的落地窗几净明亮,由於楼层够高的缘故,视野绝佳,几乎能将依山傍海的绝景都尽收眼底,我感兴趣的负手而立,站在这窗边看海。
秘书随後送来咖啡和点心,对着像个观光客的我,顿时投以异样眼光,但碍於专业素养,还是耐心解释道,「执行长很忙的,所以……」
「没关系,你忙你的就可以了,不用特意招呼我。」我则摆摆手,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既来之、则安之,我这样告诉自己。
再没多久,梁橙光他一身帅气挺拔的深色西装、气场十足的推门进到办公室,阳光直接穿透落地窗、映在他的脸上,显得那轮廓分明的深邃五官格外出色。
我只淡淡瞥过一眼,面对那张写满肃冷的盛世俊颜,怎麽样都不想承认他其实剑眉星目的,真是好看。
收回视线,自己撇撇嘴,用不带情感的制式声音,意思意思喊了一声,「梁执行长。」
昨天的羞辱我可没忘,谁先示好谁就是笨蛋!
「嗯。」殊不知,他头也没抬的应声,样子比我还高冷。
就这样,他压根把我当作摆饰了,很快的埋首於工作,说好的要再带我走过一遍,认识酒店,恐怕只是想掐着我把玩的藉口。
而我居然还像个刚进职场、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就这样认真了。
认真的人就输了啊,可恶。
想着想着,心一横,我索性把带来的合约书放一旁去,反正梁橙光也是一下埋头处理信件、一下又跑出去开会的,看样子就是刻意把我搁在这里。
这下,趁他不在,我乾脆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後,开始在他的办公室里自由走动,随手去取架上摆放的书籍来翻阅。
我犹豫的手在书架上来回游移,面对几本精装的原文书、管理方面的丛书、最新一期的商业周刊,自言自语起来,「啧啧啧,谁会看这种外星语写的原文书啊?管理经营学、商业周刊,还真有人会看这种书?怎麽就不摆点旅游杂志之类的,吼,无聊死了……」
「敢情程小姐是把我的办公室当自家书房了?」
蓦地,背後传来一声淡淡的问句,虽是不经意的语气,但就有强大的压迫感,我吓得缩手,登时,书本三三两两的翻落下来,
才转瞬之间的事,但时间就像是凝滞住了似的,原文书停在半空中般的止住,我扬起讶然的视线,猝不及防的撞上身後不知道什麽时候欺近的梁橙光,只觉得身体一热,是来自於对方的温度,他已将我紧紧揽住推往旁边,紧接着,时间空间恢复了秩序,书本通通落了一地。
他……什麽时候来的?
自己还稳稳地倚在他的臂弯,怔然之间,我不敢再乱挪身子,只是透着薄薄夏季衣料紧贴彼此,手还牢牢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我暗暗咽了口水,满脑子不受控制的自动补齐前一天在医院撞见他换衣服那副蜜色肉身的诱人画面。
自己不安分的一颗心啊,也跳得越来越不受控制。
我的眼睛眨啊眨的,完全不敢乱动,感觉到梁橙光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柔软,目光平静而沉稳。
而我,凝着那双熟悉的深邃眼眸,彷佛自己下一秒就要坠入,然而,他却神情一黯,彷佛方才的表情变化都是我自作多情看错了一样。
他垂眸,眼底有过一丝冷意,嘴角却又隐约扬起,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讥笑。
「还说自己不是来吊金龟婿、不是朝三暮四的女人,那现在的投怀送抱又是怎麽一回事?」
好半晌,我都哑口无言,直瞪着他,被噎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他毫无情感的松开了手,我向後踉跄一步,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还是被坚硬的原文书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突然其来的痛感让自己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殊不知,此刻,心痛更甚。
『唉,我的伤口好痛!』
『哪里?我看!』
『还会痛吗?都要结痂了!』
『真的痛嘛!不信?你问问我的内心?有没有听见,这里在说着,我好喜欢你?』
这才明白,回忆飘散得有多遥远,摆在面前的现实就有多戳心。
我绷住表情,紧紧咬住了下唇,眼眶又酸又涩,尽管内心憋屈,我仍要自己仰起头,把蠢蠢欲动的眼泪倒回去,不准哭,我怎能哭。
既然他至始至终都认为我是拜金女,那我就是吧。
深吸口气,我没肝没肺的忽然笑了,眼神却是空洞的,「呵,看来我的心机被识破了,是吗?」
他抬眸,读见我眼里的悲凉,迟疑着,最後,还是不为所动的沉默了。
「真是抱歉啊。」
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二字,但我仍挂着自嘲的笑,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甩头,就要转身。
他伸手,攥着我的臂膀,即便是压住我仍泛着血渍的刮伤处,也丝毫没有怜惜。「去哪?」
「上厕所啊,」
我拨开他的手,抽身,态度轻慢,「该不会梁执行长连上个厕所也不让吧?」
语落,他冷着表情,脸已黑到不能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