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往学校的路上,我终於还是忍受不了蒋洛月一直的恳求。
所以我来到学校,寻找她的死因。
我跟在走在前面背对着我,安静走着的少女,她旁边跟着一个我很熟悉的男生。
「那个女孩就是我朋友。」蒋洛月在她身旁飘来飘去,不时用手戳戳她的脸,透明的手指一次次穿过她的後脑杓。
「唉。」我叹了口气,拍了她的肩,「同学,打扰一下。」
她立马转头过来,「谁?」
她上下扫视我,「找我有什麽事?」
「你是蒋洛月的朋友?」我转头看向蒋洛月。
「林希妍。」蒋洛月轻声道。
我想起那张脸,那是在蒋洛月被制裁以前,她高一的朋友。
但是自从蒋洛月被制裁後,就再也不联系蒋洛月。
而我抬起眸,看向站在林希妍旁边的……那个我熟悉的人。
「林希妍?」
她挑了下眉,「对,有事?」
我说,「知道蒋洛月为什麽死掉吗?」
她身体一僵,冷眼看着我,「啊不就被你们害死的?」
在她旁边的男生瞪着我,「你还真敢问,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我跟飘在我身旁的蒋洛月对视。
她看着我,一脸疑惑。
「你在看哪边?」他皱起眉头。
「没什麽。」我低下头,「我很抱歉,但是我现在有必须知道的理由。」
「你可以在我揍你一拳之前滚,少拿小月的死开玩笑。」他怒视着我。
我看着他那副正义的面孔,忽然有些想笑。
「如果说我有错。」我看着他,轻蔑的笑,「那麽,在旁边看着的你们又算是什麽?」
我知道,在蒋洛月的眼中,我们都很莫名其妙,说着她听不懂得奇怪的话。
而在我的眼中,我们都是,既懦弱,又可悲的胆小鬼。
田子闵脸色一僵,但没有开口说话。
被我的话刺激道了的林希妍推了我一把,我有些踉跄的向後退,「有多远滚多远!」她激动地尖叫。
田子闵拉着情绪激动的林希妍走了,我跟蒋洛月目视着他们离去。
她此刻疑惑的盯着我。
而我知道,这件事情从她缠着要我找这两个人的时候,就瞒不住的。
於是我低下身子,无奈地看着她。
「希妍说你们的错,是什麽意思?」她不解的问。
我不敢看向她的眼睛,但我知道,这终究是瞒不住的。
「你在跟我们同班的这两年,被霸凌了。」
-
升上高二的没几个礼拜,班上很快地以江颖晖为中心,慢慢的形成了交际圈。
我跟张文杰还有江颖晖在高一时就已经是同个圈子的了。
我们是他挑选出来的「朋友」,也可以说是跟班。
至少,长相、成绩、体育、人际等等,要能够与他相匹配又要输他一点的。
而我们形成男生的中心圈後,便会开始与女生的中心圈交流,从而确认班级中心,然後再来就是──
祭品。
在江颖晖的注视下,当我的第一个纸团扔到田子闵的背上的时候,目标很快就确定了。
田子闵长的还算可以,普普通通,成绩也中等,也没有什麽让中心圈看不顺眼的地方。
但是在庞大的升学考试中,总是要有人做出这个牺牲的。
排解压力的祭品。
其实这些对於高中生来说,真的是稀松平常,每个班级一定都会有人成为大家嘲弄的对象,以宣泄升学考试的压力。
本来这种角色是轮不到田子闵的,通常都会是肥胖或是长相有缺陷的丑八怪,或是性格古怪、成绩不好的人。
但是,江颖晖看上的是,没有与高一同学同班的田子闵。
我本来并不会觉得中心圈操弄人是很可恶的事情,相反的,其实刚开始这一切都很有趣。
看田子闵想生气又不敢生气的脸,找不到谁丢他纸团,也不知道谁乱改他的考卷,更不知道是谁把他的桌椅搬到操场,只能一个人搬回教室。
我其实也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反正,我又不是被欺负的那个,而且我跟田子闵说不上要好。
当我看着他眼角泛泪,将桌椅搬回教室的时候,我是这麽想的,只要我不要被欺负就好了,那田子闵被欺负又关我什麽事呢?
我每天跟着江颖晖,有说有笑,有吃有喝,他也很讲义气,有什麽好的,都先想到我跟张文杰,这样有什麽不好?
更何况,就算我挺身而出,告诉师长,又有谁会怀疑江颖晖带头霸凌?
品学兼优,家庭背景雄厚,长的又好看
我的那颗纸团打开了开关。
就像是破窗效应,只要一间屋子的窗户被打破,後面就会有人开始去破坏这栋房子,精美的洋房也会变成破败的鬼屋。
黑板上写满着咒骂的话语,而这些,都是二年三班给予田子闵的祝福。
不过当那个少女坚毅的挡在田子闵面前,亲手擦掉黑板上的涂鸦的时候,我就知道,祭品要被改变了。
「她破坏了游戏规则。」张文杰说。
「那怎麽办?」王芷芸笑着,「说实在话,我们女生其实也看不爽她很久了。」
我转头看着她,王芷芸的脸上擦着粉,还有淡淡的唇彩,但我们学校是不准化妆的,我看着她,想起蒋洛月白皙的脸庞和微笑时的眯眯眼。
那是所有女生一辈子梦想得到的神采吧。
「我讨厌破坏规则的人。」江颖晖笑笑,「很不长眼。」
「宇鸿你说呢?要换祭品吗?」
不要。不要。
我暗自的想着。
但我抬起头,看着大家望向我,江颖晖的目光冷冷的。
我想起这段时间田子闵的遭遇,在江颖晖如蛇的目光中,我笑着说:
「我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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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努力想救你,真的。」我颤抖着手,看着她,叹了口气,「但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
她悲伤的垂着头,却还是温柔的笑了笑,「没关系,你应该尽力了,我只是再想,这段时间我自己经历了什麽,我怎麽会遗忘这些事情。」
「没事。」我安慰她,「慢慢找你的死因吧,我陪你。」
她转过头,脸上的微笑彷佛暖冬中的阳光,「谢谢你。」
我暗自希望,如果蒋洛月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