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漆黑的只剩我一个人。
我不断想着蒋洛月现在究竟在哪里，一边将自己埋进枕头里，手中紧紧拿着符。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回刚刚拦住我的道士说的话。
「你什麽意思？」我防备地看着他。
「林同学，我好歹也是道人，自然是感应的到的。」他叹了口气，「我帮这家人做事，要呼唤回蒋同学的灵魂，好帮她超渡，但是一直找不到她。」
我想起蒋洛月说有人一直呼唤她，但她没有回应。
「我想，应该是她有什麽留恋的事情，毕竟她是自杀走的，怨气肯定重，我一直劝说她，天道有轮回，希望她早日放下，早早投胎重新做人。」
我握紧拳，紧张地看着他。
「可是不但感觉不到她的怨气，反而感觉到她的魂魄能量越来越淡，这不正常，可是鬼魂的确就是要用怨气跟留恋去保持她的能量的。」
「她失忆了。」我咬紧嘴唇，「她忘记她为什麽自杀，人是鬼变的，受到巨大撞击或过度悲伤导致失忆是有可能的。」
所以她才会一点怨气跟留恋都没有，因为她失忆了。
「那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她如果不早早投胎，对这世界没有能量的她总有一天会魂飞魄散。」
「而且她撑不到七月的大普渡，一定要赶在头七那天。」
我想起她时常会消失或是她明明就在我身边，可是我却看不到她。
「看起来你有办法感应到她，那你应该也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我咬紧牙，「我看的见她。」
「那就好办了。」他从道士袍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这个符给你，只要让蒋同学接触它，这个符就可以关住她的魂魄，你再把符给我，我自然可以超渡她，帮她投胎的。」
我接下符，心里五味杂陈。
－
我害死了蒋洛月。
是我害死她的。
「欸林宇鸿，我喜欢你。」
王芷芸在学测结束那天跟我告白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当我在江颖晖的注视下牵起王芷芸的手时，当我们这群人一起欢呼。
「我们班的第一对班对！」
我知道我完了。
所以我看着手机里我跟蒋洛月的合照，王芷芸悲愤的脸，江颖晖冷漠的表情时。
为什麽会突然有蒋洛月援交的假消息。
为什麽王芷芸会在上课时突然剪蒋洛月的头发，引起巨大的骚乱。
一切都有了原因。
我知道，我完了。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他冷笑着还给我收在他那边好几天的手机，「约蒋洛月到天台，我们关她个一天，继续用你的手机帮她找『客人』，或是」
成为下个祭品。
「这不是很好吗？你心爱的小月不会再被欺负了。」他俯视着我，「代替你的小月，或是重新回到我们身边，你自己选。」
他在我的耳边咬着牙轻声说，「要不是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不会给你选，我讨厌背叛者你知道的。」
我跪在地上。
我不想失去朋友。
不想失去那些，我们追逐打闹嘻笑，摇晃可乐瓶喷彼此，帮对方买炒面面包，一起无照骑车买烤肉器材的日子。
我不想要。
所以我拨通了电话。
「小月，你在天台吗？」
我颤抖着声音，读着江颖晖的口型。
耳边是天台上风的呼呼声。
「在呀，我看见你的讯息了。」她心情很好，「我很感谢你想帮我的心情，可是没关系呀，我们快毕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颖晖轻声地说，其实之前对你好，都是骗你的。
「其实……我之前对你好，都是骗你的。」
「嗯，什麽？」
我要是你，才不会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有在援交吧，真的很脏，，我怎麽可能喜欢你，二手货。
我几乎快哭出来，颤抖着声音，「我，我要是你，才不会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也有在援交吧，真的很脏……我怎麽可能，喜、喜欢，喜欢你，二、二手货。」
你的存在真的很可悲，你的梦想也是，去巴黎什麽的，根本就不可能。
我一边忍着哭腔，一边低声地念，「你……你的存在真的很可悲，你的梦想也是，巴黎什麽的，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我流着泪，哽咽地一直开不了口。
耳旁依旧是呼呼的风声，还有微弱的喘息声。
江颖晖冷冷地看着我，「快念。」他说。
「所以你还是去死吧。」我哭着。
世界一片寂静。
江颖晖拿过我的手机，按下结束通话键。
此时张文杰打开音乐教室的门。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天台的门已经锁好了。」
他把我的手机丢到地上。
「好罗，音乐课上完了，记得等等回教室。」他笑着领着众人出去。
我哭着捡回手机，传讯息给蒋洛月，
我想告诉她，那不是真的。
我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她挺身而出，喜欢她倒在我的怀里，喜欢她的善良，喜欢她吃着冰淇淋，喜欢她讨论那些美术作品。
我喜欢她。
我传讯息告诉她。
等我，我会去救她。
可是她再也没有已读了。
我冲出教室门，被张文杰挡住。
「喂林宇鸿。」他看起来有些无言，「我知道你想干嘛，我就是担心你去救她才回来找你的，你还是先回教室吧，别忘了，是你先惹到江颖晖的。」
我倒在他的肩上，什麽话都听不进去。
「你要是早点说不想蒋洛月成为祭品，或是不要答应王芷芸的告白，不都没事吗？你以为江颖晖会气多久？」
「他不是我们的朋友吗……」
我们，是朋友……
为什麽我明知道这些是错的，却没有阻止他们。
是不是其实我可以阻止，但是我没有出声。
我可以不要找祭品。
可以告诉江颖晖跟王芷芸这是错的。
我明明可以的。
「啊──」我抱着他大吼着。
「够了，这次结束，我们再一起跟江颖晖谈谈，他会理解的，我们先回教室。」
他拖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