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朝阳照射,好似侵犯红火蚁的巢穴,皮肤被咬的生疼。
「列车到站、列车到站……请旅客退至黄线後……请旅客退至黄线後……」
站台上的播报器播着台铁人员念诵了无数年的台词,为高温的午後增添一抹倦怠与困意。
「哔──哔──」
莒光列车,别名──台铁最慢,人称──误点列车,到站了。望着周遭少数的乘客我喃喃自语:
「也对,毕竟是暑假又是礼拜三,没什麽乘客也是正常。」
背拾行李,按票位落座,挂起耳机,滑着手机。
我试图消磨这段时间,手机信箱却跳出通知,那是有关这学期修课是否通过的重要讯息,我却看也不看一眼,迅雷掩耳般滑掉。
「……唉唉。」我不由自主地叹息。
大三下学期已过,成绩基本上大多见底,可我大三上学期不幸被二一,若是下学期的也被二一,融合成传说中的双二一的话……
一想到我竟可解锁这般伟大的成就……
「笑也笑不出来啦,浑蛋。」
暑假过中旬,八月暑气蒸腾热浪重重。我关闭手机萤幕,因为怕再度跳出成绩通知,选择闭目假寐。
许是心情低荡,毫无睡意,我开始挑望海边的风景,随着列车稳定移动,山川、田园、大海、公路於窗外交替变化。
「不过,还真的是没有人啊。」
拜这节车厢无人所赐,我才可以放心地自言自语。
时间过去两小时左右,列车距离目的地已经接近不少,因为断断续续的隧道接连穿越,忽明忽暗的导致瞳孔一下放大一下缩小。
这时,不知是第几个隧道,第几次黑暗。
「喀嚓。」
我疑惑的望向出声源。
只见一名穿着白袍大褂,年约二七、二八的女性,手持傻瓜相机。
「喀嚓、喀嚓。」
相机再度闪烁两下,同一时刻,接连印出两张相片。
我定睛凝视那掌心大小的相机,地头凝视胸前挂着一模一样的相机,宛若塑胶质感给人儿童玩具的感觉,事实上它已经没办法列印照了。
这是我高中毕业时收到的毕业礼物,谁送的我已忘记,也不知道为什麽就是一直挂在胸前,应该是当作护身符一样的概念吧。
「?」
就在我疑惑,苦思要怎麽开口之际,那位女性将相片递给我。
「这是……」
望者画面灰白的照片,我打算还给她。
「这张照片……是记忆、的、碎片。」
女子断断续续的说道,使一句话的节奏莫名缓慢。
「记忆、的、碎片?」
透过走道对岸的玻璃窗,我窥见自己一副遇到傻子的表情,女性见此摇摇头,继续解释:
「不相信、也是、理所当然……你帮我、拍下十张、你觉得最美的、风景,一张一百,共一千,是个、不错的、机会吧。」
我屁股默默往後挪,暗忖:「十张一千块!?怎麽可能,这麽好的事一定有鬼,是诈骗集团新的手段麽?还是某种直销?」
在我警觉性提高至最高点的时候……
出乎意外──
「呜呜!」
女性竟从其硕大的胸部内抽出七张相片,此举顿时给我迎头重击,依稀瞥见那黑色性感的蕾丝边,心跳不由得加速。
「拿去。」
原本我是不打算收的,但总要弄清楚对方的目的再说,我绝对不是因为那是从胸部中拿出才收下,在此澄清,绝对不是。
「我的工作、稍微有点、不好解释……总之、不偷不抢不犯法。」
女性开口解释,完全就是直销的套路。
──糟了,我该怎麽办,第一次遇到直销,总之先义正严词的拒绝,可恶,都怪我刚刚鬼迷心窍,所以我才说单身……
一边在心中自我厌恶,一边摆正严肃神色。
「你就当、被我骗,随便拍、十张相片即可,好吗?」
我愣了几秒後微微颔首,等着她怎麽出招要我掏钱包。
「谢谢。」
女性道过谢後,吐出一口气,冷淡表情略微和缓,微笑道:
「将一瞬间画面锁住的现代用品,古时候亚洲人第一次接触时,还以为照相机会把人类的灵魂锁住,换个角度来说,照片有没有可能……锁住时间。」
她一反方才断断续续的节奏,俐落的说出一大段话。
「哈啊!」
女性迈步走往别的车厢,并未回应我的错愕。
「照片的有效期限到当晚十二点为止。」
「撕开它,解放那一瞬被封锁的时间。」
「你可以获得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
她徒留一句话和十张灰白的相片,便走往别间车厢。
旋即,通过隧道的光亮刺痛瞳孔,手机震动。
「喂喂──阿嬷喔。」
「啊你什麽时候到知本?(台语)」
「欸欸……我看一下,现在在金仑啦,到太麻里我在打回去。(台语)」
「好,我在叫你阿公去火车站载你。」
「知道了,掰掰。」
「好。」
「呼……」
我吐出一口气,的确,我好久没回家了,竟然稍微有些紧张。
望着手中的照片,手微微颤抖,回想方才这相片的出处。
我揍了自己一拳,打消想闻一闻的变态想法。
知本火车站,最近为了发展地方特色,竟然有原住民特色商店,里面贩卖在地卑南族的服饰或纪念品。
视线的一角出现蓝色的载货车,
「爷爷。」
我出声问打招呼。
「喔喔、回来啦。」
许久不见的爷爷,比起我来更加神采飞扬,精神奕奕。
「呵呵……对啊。」
我不禁苦笑,上了货车。
乡野小路,青山伴绿水,上下起伏的道路时不时晃荡,这里和小学时记忆中没有什麽太大的变化,这点令人感到欣慰。
「啊对了,家里有客人喔。」
「谁?」
「你姨嬷的女儿啊,你小时候姨嬷来家里玩的那个女儿。」
「哪个姨嬷啦,小时候的事早就忘了。」
说实话,阿嬷有十多个兄弟姐妹,我怎麽可能记得了那麽多亲戚。
思及此,这件事我很快就不放在心上。
老家,是传统的三合院,以前居住的时候没有特别在乎,时隔多年,以大学生的角度回望,却是感慨颇深,正院能够感受到悠久的岁月,屋顶是木头搭建,墙面水泥宛若老年人的皮肤有坑坑洼洼,却具有货真价实的手作感。
左右两栋屋顶已换为铁皮,屋龄也看起来较为年轻。
客厅电视机播放新闻的主播声。
「阿嬷。」我打起招呼。
「回来了喔,厨房有饭快去吃。」
「嗯。」
将行李暂时置放,脱下布鞋袜子,打开浇花草的水管,冰透沁凉的山间泉水冲洗腿脚,很是舒服。
餐桌上,丝瓜蛤蛎汤、鲜鱼汤、炖猪脚……跟一些我叫不出名子且外面自助餐也不曾出现的山间野菜。
从厨房夹了配菜,我回到客厅同样吃饭配电视。
「林彧啊,你隔壁的房间给姨嬷的女儿睡,知齁。」
「喔喔,好。」
我嚼着食物,随口称是。
「呼哈……爱困,阿嬷先去睡午觉,你等等把行李放好喔。」
「嗯嗯。」
两点钟,盛暑夏日炎炎逼人的暑气如烤箱般,没有安装冷气的客厅温度上升,使得吃过饭後的睠意铺天盖地袭来。
「呼哈……好累……睡一下好了。」
早上太早起来坐车,导致头脑昏沉。
身为大学生,上早八的课很痛苦,虽然早十我都不一定会去。
进房门前,我瞥了一眼隔壁的房间,想起那里好像有客人,不免好奇一番,但困意立马浇熄好奇心,催促我赶紧午睡。
八月十四日,四点接近五点,定时结束关闭的冷空气在夕阳的余晖下,透过窗帘不断加温。
「呼呼哈哈哈哈~~」
醒转之际,我牵起阿嬷种田的代步淑女车,随意闲逛,反正这趟回家本就打算随兴而为。
「好久没来了,大学城也盖了不少东西呢。」
十几分钟的路程,印入眼帘的是台东大学知本校区,我还依稀记得这是我国小四五年级开始兴建的大学校区,原本坐落於台东市的大学因占地小,所以在知本区扩建校区,我依稀记得填大学时台东大学的栏位有括弧部分科系是知本区。
小时候,我经常跟同社区的朋友跑来玩,这也是为什麽我们会在称呼为大学城吧,想必对幼小的我们来说,这里就宛若是城堡般硕大有趣。
抵达邻近宿舍的出入口,铁栏杆关闭,没有相应的证件或学生证想必是无法出入,但是我知道一个小密道可以通过,旁边有一栋老旧房舍,早已荒废,兴许是因为那是私有地,所以留有一小块草丛通道的灰色地带。
牵着淑女车,我顺利的溜进内部,望着这兴建的宿舍,感叹:
「……果然还是新建的宿舍好啊。」
回想自己的大学,大一时台风天整栋宿舍机房跳电,整整三天没热水没电,搞得像难民营似的。
我熟捻的往操场的方向骑,暑假虽然学生稀少,但来运动的社区大叔大婶倒是不少,操场上也有不少人。
不过,我还是一个人。
蝉鸣和虫鸣的交响乐,使我放缓脚踏板的转速,闭上眼沉浸於同样的风景,不同时间的奇妙感悟──想必这就是沧海桑田。
「……!?」
「林……彧?」
「你……你是……(吞咽)」
我颤抖的食指缓缓向前,片刻後歪歪头,道:
「那、那那个……谁啊?」
语毕,她露出「哈啊!」的吃惊表情,霎是可爱,令人心头一暖。
「你是真忘了我?」
「等等、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国小同学吗?就是那个吗、那个……」
「谁啊?」
她不悦的皱起柳眉,向前踏出一步。
我踩下停车柱,搔搔後颈。
说实话,我知道她是谁,只是最初的相遇太过震惊,令我不自觉的装疯卖傻,是到如今,再说出她的名子不就间接暗示自己其实是知道却故意装傻吗?可恶,我竟被自己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思考啊,全力运转脑细胞,活用这二十一年的生命经验。
「………………我忘了,抱歉。」
二十一年的经验只能挤出这种破答案,我真是没用,废物。
「算了……你也回来了?」
「是没错啦……话说你不打算告诉我名子了麽?」
「嘻嘻、你要自己想。」
眼前的少女,李雯,将秀发捋至耳後,额前的刘海因汗水沾黏额际,洁白到宛若惨白的肌肤透着紫青色微血管,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运动?」
完蛋,我连组织一句对话都做不到,这二十一年都在干嘛啦,混喔!
「……对啊……想要减肥就来慢跑了,你呢……毕业後过得如何?」
夕阳西下,微风携带草地的自然味道,缭绕鼻尖,令人怀念,也缓和我紧张的心绪。
「减肥?你这样还要减肥,那我不就过重。」
「我妈这几天煮了一堆食物,不小心吃多了。」
「我懂我懂,倒不如说我就是回来吃顿免钱的。」
「呵呵,哪有人这样的。」
李雯掩嘴嫣然一笑。
「我也不知道欸,就某人啊。」
我视线飘移,手指随意一指。
「谁跟你一样啦。」
她轻拍下我的嬉闹,望着渐暗的天色,徐徐说道:
「时间也不晚了,我先回去。」
「喔喔,好,掰掰。」
她惬意的身姿与我擦身而过,轻挽的马尾昨右摆荡,我骑着脚踏车,往篮球场迈进。
篮球场上,空无一物,透过急遽的下坡路段,我穿越篮球场突入网球场环绕一圈。
「果然找不到网球呢?」
为什麽要捡网球?
这是小时候沾染的坏习惯,国小的时候常常捡网球场上遗漏的网球後,我们便会跑去操场拿网球打棒球。
很蠢对吧?
但是那是最珍贵的一段回忆。
环视一圈过後没发现战利品,想必那些打网球的人应该是学到教训,不敢不收球了。
「那家伙……以前有这麽健谈麽?」
忆起李雯,我试图翻搅过往的记忆,但毕竟距离国小至少也有八年以上,依稀仅有些画面。老实说,很意外,我竟有些飘飘然的错觉。
夕阳西下,由黄转黑,打开手机,竟已六点四十。
──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在心中寻思,开口:「……应该不会再碰到了、吧。」
「碰到谁呀?」
「咦!?」
谁?
略为昏暗的夜空中,路灯一盏盏的亮起,其中一盏灯恰巧亮起,宛若聚光灯般照耀舞台中的女主角。
「要回去罗,热水都已经烧好哦。」
她的明眸如一汪秋水,比起星空丝毫不逊色。
「那个……你是谁啊?」
感觉我已经第二次说出一样的台词。
「咦咦?你是林彧没错吧?」
没想到她比起我来还惊讶,接着道出不着边际的惊天发言。
「你忘了麽?我的你的未婚妻啊,小时候我们不是互相指着对方的肚子,指腹为婚?」
「哈啊!等等……吐槽点太多我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指腹为婚不是这样用的吧?
倒不如说,太可疑了。
虽然是个美女……我也不能放下戒心……虽然是个美女就是。
「呜呜……你忘了麽?」
「等一等,你怎麽开始哭了,不要哭啊。」
我对女孩子的眼泪没有抵抗性。
「你忘了我可以,但是这里的誓约不能忘啊。(哽咽)」
未婚妻(自称)指着自己的肚子,搞得我好像负心汉抛弃怀孕的伴侣。
「……呜呜、好过分……好过分喔。」
我下意识的後退,以迅雷掩耳的速度坐上脚踏车。
「啊啊……等等啦,是我啊,是我。你没听阿公阿嬷介绍麽?我是你姨嬷的小女儿啊,来这里借住的。」
闻言,双手按下煞车。
只见未婚妻(伪),三步并作两步追来。
「呼呼……哪有人突然跑掉的。」
我依旧保持适当的距离,随时做好冲刺。
「遇到怪叔叔不是要快跑求救吗?」
「啊哈哈,姐姐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别介意。」
未婚妻(伪)双手合十,婉转一笑。
我叹了一口气,顾虑身後的未婚妻(伪),以缓慢的速度骑着脚踏车。
「不过,既然是姨嬷的女儿,那不就跟我爸爸同辈,那我应该叫阿姨啊?」
「是姐姐喔。」
「阿姨吧?」
「是姐姐。」
我回过头,姐姐(伪)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知为何,背脊却窜出一阵恶寒。宛若不容拒绝的语调,伪姐姐吟吟一笑。
「姐姐。」
嘴巴骤然丧失控制权,下意识重复:「……姐……姐。」
「再说一次。」
「姐、姐。」
「呵呵、乖。」
至此,到回到家的路上,我缄默,为自己路上好像失去的某样东西默哀。
莲蓬头的热水浇过头皮,我用水冲刷玻璃的雾气,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赵清溪,从最一开始遇到,她的身分经历三次变化──
听说之时──姨嬷的小女儿,也就是阿姨──要借住。
相遇之际──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假的。
最终定案──姐姐。
总觉得头不知不觉痛起来了。
用过晚餐,因为年纪大的人信奉早睡早起主义,大约九点就睡觉。跟作业考试熬夜会获得效率加成的大学生不同,所以我现在可说是精神最佳都不为过。
「说起来林彧,你手机的桌布是色色的图片对不对?」
「噗噗──咳咳──」
喝水喝到一半,身旁拿着遥控器转台的赵清溪随意开口。
「……是、是没错啦。」
「宅宅?」
「……呜呜……那只是手机游戏而已。」
清溪选手一个右钩拳直击,扎实的命中林彧……林彧选手有些摇晃,战况一面倒向清溪选手。
「没有女朋友?」
──砰、砰。
林彧选手遭到清溪选手扎实的上钩拳──林彧选手倒地──裁判已经开始读秒──
「这两件事没关系吧!」我语调有些上扬,开始半自暴自弃。
「猫耳女仆?」
「……那是一种文化。」
「泳装?」
「夏天清凉。」
「加围裙?」
「……呜呜……好了,我认输,不要再说了!会死人!」
望着赵清溪的神情,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麽。紧接着──
「所以没有女朋友罗。」
「对,我没有。」从容不迫,平井无波的心境回覆。
──很好,第一波攻势防下,不要小看单身二十一年的实力。
「没交过还是现在没有。」
这拳很沉,用来防御的双手都有些麻痹了。
「从没交过。」
「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喜欢的人?」
「唔唔唔唔唔……没有……的样子(小声)。」
「………………嗯嗯。」赵清溪陷入沉思。
我在心中握拳做出胜利手势。
嘎哈哈,赢了!
「你喜欢男的?」
「咳咳──不是!我是异性恋。」
总觉得跟赵清溪对话好累。
「话说阿姨……好痛啊……姐姐,你男朋友呢?」
我迅速抽回右脚,大拇指有点红肿。
赵清溪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这是隐私喔。」
「哪有人这样的──话说你现在是不是在偷看我的手机。」
因为我嫌设密码很麻烦,每次打开都要解锁,也不存在查勤的女友。
「没喔,我光明正大地看。」
赵清溪继续对着我的手机输入者什麽,平淡的回答。
「还我啦!」
在我打算发起夺回手机的行动之际,赵清溪挂上诡谲的笑意。
「不要、救命、变态,阿嬷救我!」
偷手机的犯人猛然瑟瑟发抖,发出求救的讯号。
「你──你──」
我气急攻心,若有高血压想必早已发作。
数分钟的僵持……
实际上我只是沾板上待宰羔羊,刀俎鱼肉,束手无策。
「好了,我帮你跟李雯约好明天的约会罗。」
「……──啥啊!!!」
「…………咯咯。」
冲击性的发言,我花了好一段时间消化吸收。
「对不起,我刚刚恍神了一下。」
按压抽动的太阳穴,我抱头沉思。
「嘿嘿,你自己看吧。」
赵清溪抛过手机,我往萤幕的聊天纪录看去。
我:安安,你在吗?
她:嗨~在喔。(『怎麽了?』的贴图)
我:不好意思,今天我没想到会遇到旧识,稍微有些发楞。
她:哦哦,没事的。(『不介意』的贴图)
我:其实,我明天也想要练习跑步,最近医生要求我要运动,不知道我这样的垃圾会不会打扰到你。
看到此,我咆啸:「你给我乱写!什麽垃圾啦!」
「哼哼,所以我才说单身狗就是不懂女孩子。」
赵清溪骄傲的挺起胸膛,催促我继续看下去。
她:哈哈,不会啦。怎麽了吗?看医生?
我:嗯嗯……这个说来话长ㄟ……如果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她:好喔,没关系,我通常都是快五点左右到那边。
我:五点麽?
她:(『OK』的贴图)
我:不好意思,因为那个老实说就是,第一次一个人跑有点害臊。
她:哈哈,我第一次跑的时候也稍微有点……习惯就好了。
我:谢谢,那明天见。
她:明天见,晚安。(晚安贴图)
对话到此结束,我关闭手机萤幕。
「怎麽样嘿嘿,约女孩子什麽的,轻轻松松、轻轻松松。」
「不对啊,我怎麽可能这样讲话!脚色设定全部都毁了啊!」
「姐姐建议那种无谓的坚持赶快抛弃掉比较好喔。」
赵清溪流露担忧的神色,宛若真正的姐姐关心自己的弟弟。话说,你也太自来熟了。
「不要用好像真的为我好的态度规劝我啦。」
我换了几次大气,稍微冷静片刻。
「然後,我什麽时候被医生建议要运动了?」
「这样你明天跟李雯才有话题开头啊,调调她的胃口连运动时间都主动告诉我们了。GET。」
赵清溪握拳摆出胜利POSE,我的眼皮因不安而剧烈跳动。
「这不就是诈欺吗?」
「林彧记得,这跟考试作弊一样,不被发现就不是诈欺喔!」
「恶魔、你是恶魔!」
「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想的那麽纯真善良的,充满着诡计与算计。」
「不要,我不想听我不想听…………这样明天怎麽办?」
「你就随口边个理由不就好了,总不能像今天这样当个楞头青吧。」
听及此,一个疑问电光一闪般萌生。
「你怎知道我今天遇到李雯?」
赵清溪不假思索,直接道出真相。
「欸嘿嘿、因为我就躲在附近。」
歪着头,赵清溪宽松的上衣倾斜,露出雪白香肩,白皙锁骨。
「这不是偷窥……呜呜。」我立马避开视线,但这瞬间的动摇却尽收於赵清溪眼中。
「齁齁~~」
赵清溪凑进我,沐浴乳与少女的清香缭绕鼻尖,心跳加速。
──可恶,二十一年的定力也太弱了吧,林彧。
「脸颊很红喔。」
自称姐姐的家伙伸出青葱般的玉手,轻点我的脸颊。
──啊啊,我的心脏快跳出嗓子眼啦。
「痛痛痛、不要捏啦……不要转!」
「啊哈哈……让姐姐来帮你好好整形一下,不然你顶着这张臭脸怎麽受欢迎。」赵清溪好似玩黏土般玩弄我的脸。
拜此所赐,如此近距离的观赏赵清溪的倾城容颜。心底深处,微微希冀时间过得缓慢一点。火车上那白衣女性说的话於耳边响起。
「不相信、也是、理所当然……你帮我、拍下十张、你觉得最美的、风景,一张一百,共一千,是个、不错的、机会吧。」
无意识的拿起手机,朝着肆意玩弄我脸颊的伪姐姐,按下快门。
「欸欸!你是不是偷拍我了,相机给我。」
赵清溪旋即意识到我手上的手机,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打算夺走它。我嘴角挂起一抹窃笑,拉开一段距离。
将手机塞进裤裆,双手因此空出,反倒是股间凸出一团。
掌握主导权的我忍不住扬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皇天不负苦心人,来吧,赵清溪,我的手机就在这里,来拿啊,只是我的双手会做什麽我可不能保证喔,不要小看单身二十一年。」
我的双手刻意极其猥琐揉捏,试图恫吓赵清溪。
「呜呜……我恨,我好恨……」
「现在的鬼才不会这麽说哩!」
我虽吐槽回去,可赵清溪一副跃跃欲试,眼神时不时在裆部跟我的双手来回。
算我拜托赵清溪行行好。
若真扑过来,我可没胆子对她上下其手。
「算了,你给我记住,这笔仇我总有一天会报。」
赵清溪眯细双眼,烙下反派必备的台词後,便走回房间。
「呼……好险……」
我拿起裤裆的手机,画面因晃动模糊,不然那画面中,应该会是那家伙洋溢着喜悦,笑容可掬的面庞。
我把照片删掉,望向时钟。
短针指向十一点,平常的话想必我还在上线打游戏,但今天事情一波卫平一波又起,精神有些损耗,打起呵欠。
「先睡吧。」
「呃……被摆了一道。」
我的房间,里面早已躺着一具熟睡的过客。赵清溪就这麽堂而皇之的占据我的棉袄,深深入眠。